大會場的氣氛逐漸變得冰冷。
    來到這裏的人們究竟期待著什麽？
    他們想看到的是後起之秀們傾盡全力的較量。
    因為年輕一代的碰撞中有著江湖強者比武時所沒有的純粹。
    然而，眼前展開的景象與他們的期望完全不同。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所有人都無法掩飾心中的困惑。
    那個清明不用劍，單方麵壓製少林的慧然？
    而且徒手破解了七十二絕技之一、代表少林的百步神拳？
    當然，這些事實本身也令人困惑。
    但此刻最讓他們震驚的是比武台上沉重的氣氛。
    那種沉重而陰鬱的氣氛讓觀戰者感到微妙的壓力。
    然而，比起看台上的掌門人們所感受到的，這根本不算什麽。
    "嗯。"
    虛道真人終於忍不住低聲呻吟。
    與華山所經曆的相比，這算什麽。
    這句話深深地刺入了虛道的心中。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周圍的眼神。
    有人一臉茫然地看著比武台，也有人像虛道一樣內心隱隱作痛，無法掩飾不安。
    這兩類人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微妙的氛圍。
    真正讓虛道真人驚訝的是，大多數掌門人似乎已經忘記了。
    "忘記了？"
    這麽多人已經忘記了嗎？
    "嗬嗬。"
    虛道真人苦笑了一聲。
    這不過是百年的事情。
    對虛道真人來說，華山就像是紮在他心頭的一根刺。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但每次想起都會隱隱作痛。
    然而……
    "難道有人已經徹底忘記了？"
    的確，這也有可能。
    因為沒有傳承下去。因為他們沒有傳承下去。
    將自身的醜行完整地傳給後世絕非易事。更何況華山當時正處於衰落之中。他們或許認為，隻要閉口不言，離世之時，門派的醜行也會隨之埋葬。
    然而，華山最終還是從那絕望中重新站了起來。
    現在他們正在質問。
    真的問心無愧嗎？
    真的。
    虛道真人緩緩搖了搖頭。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清明身上，後者怒不可遏。
    那份憤怒。
    那份怨氣。
    怎能不明白呢？
    如果虛道真人處在清明的位置上，又會如何？
    武當為了拯救天下犧牲了一切，而天下卻背棄並忽視了武當，甚至令其麵臨滅門之危，又會怎樣？
    無需再多想。
    ‘我會成為修羅。’
    為了懲罰九派，哪怕出賣靈魂給惡魔也在所不惜。
    再次感受到華山是多麽堅定地走自己的路。被排斥和忽視的人不詛咒對方，而是堅持正道，這確實非常困難。
    而且……
    ‘那壓抑已久的怨氣現在通過那個孩子爆發了出來吧。’
    “無量壽佛……無量壽佛。”
    低沉的誦經聲穿透了虛道真人的耳膜。
    “這句話不僅僅是對少林說的。”
    他微微轉過頭。
    唐家的家主唐群嶽冷著臉注視著比武台，再次開口說道。
    “當然，在領導門派的時候，即使明白正道也要有不得不轉頭的時候。但如果轉頭之後心中不痛，就沒有資格自稱正派。”
    那尖銳的話語壓低了台上的氣氛。
    知情者因了解而沉默，不知情者因不明所以不敢開口。
    眾人隻是帶著沉重的心情注視著清明。
    “站起來。”
    那毫無感情的聲音讓慧然本能地一顫，隨即起身。
    他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百步神拳不起作用。’
    這是從未想過的事情。
    神拳。
    字麵意思是神靈附體的拳法。
    能摧毀山巒，劈開大海。
    然而，即使是摧毀山巒的力量，劈開大海的技巧，在那神秘的紅色手罡麵前也無力地被撕裂。
    他的目光開始四處遊移，不知該看向哪裏。
    “擺好姿勢。”
    "……."
    那穿透耳膜的聲音仿佛冰凍了他的心。
    聲音中蘊含的寒意喚起了慧然從未體驗過的感情。
    ‘這是……’
    恐懼。
    在少林成長的他從未感受過的恐懼。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使他的全身僵硬。
    “肩膀僵硬了。”
    "……."
    “喂。”
    清明露出了牙齒。
    “沒聽見嗎？肩膀僵硬了。”
    “啊……”
    慧然這才驚醒過來，檢查了自己的狀態。
    ‘這，這怎麽可能……’
    果然全身都充滿了力量，肌肉緊繃得像石頭一樣。
    咚。
    他下巴上的汗水滴落在比武台上。
    “我不想聽那種因為緊張而無法發揮實力的借口。”
    慧然茫然地看著清明。
    “展示給我看。把你所有的能力都展現出來。這樣我的怒火才能稍微平息。”
    慧然的腦海一片混亂。
    ‘他到底在說什麽？’
    無法理解。
    為什麽如此憤怒。
    以及，一個人怎麽能懷有如此強烈的殺氣。
    不，更重要的是……
    砰！
    那一刻，清明輕輕踏了一下馬步。慧然還未整理好思緒，便反射性地向清明衝去。
    “喝啊啊啊啊！”
    他的臉已經僵硬，略顯扭曲。
    他代表少林的尊嚴站在這裏。少林沒有人懷疑他會擊敗對手，贏得勝利。
    他的肩上承載著少林的期望。
    引領天下的地方非少林莫屬。肩負天下的重擔，自然不同於他人。
    因此，他不能輸。
    不能輸！
    轟！
    擊向虛空的拳頭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那速度無人能及的拳。
    充滿強猛氣息的拳頭直奔清明的臉。
    但清明直到拳頭幾乎觸碰到他的臉時，也隻是冷冷地盯著慧然。
    啪。
    清明的手掌輕輕碰到了飛來的拳頭。
    雖然用力不大，但慧然的拳頭立刻失去了方向，劃破虛空。
    但這次慧然沒有慌亂。
    他已經清楚地認識到對方的實力達到了不可小覷的地步。
    慧然以劃破虛空的拳頭為軸，迅速轉身，踢向清明的肋部。這是羅漢拳中的伏虎腿。
    砰！
    就在清明的腳還未完全轉過來之際，他的拳頭已經準確地擊中了慧然的小腿。未能伸直的腿無力地彈了回去。
    緊接著是三連腿。
    "清明的腿！"
    "清明的腿接連踢向尚未站穩的慧然的大腿、肋部以及肩膀。"
    啪！
    雖然勉強擋住了踢向大腿和肋部的攻擊，但對肩膀的那一擊卻無法避開。
    啪！
    慧然緊咬嘴唇，隨即發起了反擊。
    然而，清明的腿再次迅速飛向他的臉。
    嗖！
    慧然拚命低頭，清明的腿擦著他的頭頂掠過。
    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慧然畢竟是慧然，絕不會隻是被動挨打。
    慧然迅速用手撐地，施展羅漢拳中的臥佛立身，旋轉著踢向清明的下巴。
    砰！
    慧然的拳頭險些擦過清明的下巴。
    "以為他會躲開。"
    慧然緊咬嘴唇。
    他會躲開。如果是他，一定會躲開。但以他後仰的姿勢，無法抵擋接下來的連續攻擊。
    慧然向前衝去，猛烈地撞向清明敞開的胸膛。
    轟！
    清明交叉雙臂擋住了慧然的肩膀，但未能完全化解其中的力量，被推得向後退去。
    "哈！"
    轟！
    慧然的腳尖仿佛要震碎地麵般，發出渾厚的佛光。
    不久，他的身體從地上緩緩升起，以驚人的速度飛向清明。
    "無上腳！"
    虛道真人喊道，雙眼瞪大。
    那看似平凡的一腳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的無上腳。
    少林的絕技追求佛法的簡單，外表看似普通，實則蘊含深奧的武學道理。
    慧然如同獵鷹撲食般飛向清明，帶著佛光的腳踢向他的頭部。
    轟！
    強大的勁氣如同瀑布傾瀉般，席卷了清明的上半身。
    這還沒有結束。慧然借助反作用力，騰空而起。
    嗡嗡嗡。
    慧然的身體變得更加明亮，金光四射。
    "阿彌陀佛！"
    整個少林都仿佛震動起來，慧然的右手向前伸出。
    "那！"
    認出這一招的人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
    "難道！"
    "天哪……！"
    虛道真人怒視著慧然，眼中布滿血絲。
    他口中發出一聲呻吟。
    "如來神掌？"
    少林百年內無人能練成的七十二絕技中最頂級的掌法。
    他竟然也學會了？
    慧然右手中噴發出的金色手掌形象瞬間擴大，比人還要巨大。
    仿佛降臨世間的如來親自傳授，巨大的手掌覆蓋了清明的身體。
    轟！
    比武台被徹底摧毀。
    堅硬的青石四分五裂，四處飛濺。
    圍觀的觀眾們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靂，破碎的青石碎片向他們飛來。
    "啊！"
    "快躲開！"
    觀戰的高手們騰空而起，將飛來的碎片彈開。
    盡管有些碎片未能完全擋住，但幸運的是沒有人受重傷。
    即便如此，周圍並沒有陷入混亂。
    眾人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比武台。
    這是必然的。
    看到比武台上留下的巨大掌印，誰還能分心呢？
    "……天哪。"
    足以容納數百人的巨大比武台，由堅硬無比的青石製成，上麵刻著一個仿佛天神留下的巨大掌印。
    "這就是人的武功嗎？"
    "……這就是少林的力量。"
    在慧然再現的如來神掌麵前，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他們清楚地意識到，少林為何能在江湖中屹立數百年。
    甚至連華山的弟子們也驚呆了，目光在破碎的比武台和慧然之間來回移動。
    這時，有人低聲說道。
    "……清明呢？"
    聽到這話，華山派的弟子們都驚恐地回頭望去。
    尹鍾顫抖著目光看向比武台，大聲喊道。
    "清，清明……！"
    "安靜。"
    但一句冰冷的話語阻止了尹鍾。
    那是白天。
    他一臉嚴肅地坐在那裏，凝視著比武台。
    "師叔！"
    "安靜點。"
    白天冷冷地說。
    "看看慧然的臉。"
    眾人這才將視線從比武台上深深的掌印和塵土轉向慧然。
    然後他們明白了。
    "你害怕了嗎？"
    臉色蒼白嗎？
    能發出如此威力一掌的人，理應滿臉得意地站在那裏，沒有人會指責他傲慢。
    然而慧然的臉色卻如同被什麽追趕一樣，蒼白得可怕。
    也就是說。
    轟隆。
    破碎的青石殘骸顫動了一下，清明緩緩地站了起來。
    "呸！"
    他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捋了捋散亂的頭發，露出一雙充滿凶光的眼睛。
    一驚。
    慧然被那眼神嚇得身子一縮，向後退了一步。
    "呼……"
    全身汗濕的他已經無法掩飾內心的恐懼。
    如來神掌。
    一旦完全施展出來，那威力絕非凡人所能承受。不，應該是根本不可能承受的。
    然而……
    可是，為什麽作者竟能如此堅定地站立著呢？
    哢嚓。哢嚓嚓。
    清明緩緩從廢墟中走出。破碎的石塊在他腳下發出仿佛骨頭斷裂般的可怕聲響。
    “看清楚了。”
    清明露出牙齒笑了。
    順著額頭流下的鮮血浸濕了他的臉龐，滴落下來。血汙的臉龐上露出潔白的牙齒，這景象除了令人毛骨悚然外，實在難以用其他詞語來形容。
    “所以……”
    清明將右手伸向一旁。
    碎石突然顫動起來，緊接著，埋藏在其中的梅花劍仿佛自動飛出，落入清明的手中。
    “現在，結束這一切吧。”
    嗖嗖嗖。
    梅花劍緩緩地，非常緩慢地拔了出來。
    哐！
    清明將劍鞘扔到地上，手中的梅花劍垂下，靜靜地仰望天空。
    “掌門師叔。”
    別說這太荒謬了。
    我自己也覺得現在做的事情並不成熟。
    但是。
    但是……
    清明微微閉上了眼睛。
    短暫的沉默。
    片刻之後，當他再次睜開眼時，
    他手中的劍開始畫出一道柔和的曲線。
    那是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美麗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