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下擁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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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水嘩嘩作響,杜明琬拖著半昏迷的蕭廷洲爬上岸:“你流了好多血……肩膀怎麽辦?還有哪裏受傷了?”
    他眼皮微動,啞聲道:“無妨,死不了。”
    突然耳尖一抖:“噓!”
    劍光暴起!最後一柄飛刀破空而出。
    “呃!”橋上黑影喉頭噴血,墜入深淵。
    杜明琬僵在原地,麵無血色。
    溪水浸透衣衫,蕭廷洲左肩血肉模糊。他攥住她手腕,聲音嘶啞:“你受傷沒有?”
    她搖頭,渾身發抖。
    他這才卸力躺倒,半身泡在冷水中:“先暫且躲在此處吧。”
    杜明琬連連點頭。
    月光下,左肩的匕首寒光凜冽。
    他扣住她手腕,按上肩頭:“來,幫我拔出來。”
    “什、什麽?”明琬驚慌,“我會傷到你的!”
    “方才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要單挑殺手?”他唇角微挑,“現在反倒怕了?”
    她咬唇:“好,你說怎麽做。”
    “先去周圍淺灘找些止血的草藥。”蕭廷洲臉色越來越白,聲音有氣無力,“之後……拔刀便好,我沒有傷到要害,你無須擔心。”
    明琬安頓好他,一刻不停歇往淺灘尋藥,準備妥當後,她深吸一口氣,緊握刀柄:“我要拔刀了,你忍著點。”
    蕭廷洲悶哼一聲。
    “唰!”
    刀鋒離肉的瞬間,熱血噴濺。她死死壓住傷口,布巾被頃刻間浸透。
    他眉心緊鎖,喉間擠出痛苦的呻吟。
    “好了好了,忍一忍。”她輕拍他緊繃的手臂安撫。
    血色漸漸洇開,他的呼吸終於平穩。
    “看樣子那些殺手不會再來了,你先休息攢些精神,天亮我陪你去醫館。”她撕開外衫,為他繼續包紮傷口。
    蕭廷洲虛弱地閉著眼,扯出個笑:“無妨,小傷而已。”
    夜風刺骨,濕透的衣衫緊貼肌膚。
    她牙齒打顫:“你為什麽、總說無妨?”手指輕撫過他染血的繃帶,“你受傷了,會痛、是理所當然的事啊。”
    “冷嗎?”他問。
    “不、不冷。”
    他抬手,指腹擦過她冰涼的臉頰,眼底情緒翻湧。
    「幸好你沒事。幸好又是你守著我。」
    他咬牙起身,突然一把將她扛上肩頭。
    “放我下來!你的傷口!”她掙紮著捶打他的背,“蕭廷洲!你非要廢了自己才甘心嗎!”
    “啪!”
    他收緊手臂,掌心在她臀上拍了一記:“我帶你去幹燥的地方取暖,小科考試在即,你若病倒誰還教我功課?”
    “蕭廷洲……”
    她不再掙紮,安靜伏在他肩頭,淚水浸透他染血的衣衫:“對不起……都怪我……就算沒有今天,你身上原本的那些傷,我也很心疼。”
    蕭廷洲腳步一頓。
    心疼?
    好像從未有人心疼過他。
    最終,他將她輕輕放在鋪滿幹草的石台上。
    明琬蜷縮在幹草堆上,低垂著頭。
    蕭廷洲單膝跪地,捏住她下巴,迫她與他對視:“我一直想不通,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你為何主動教我讀書,為何因我受傷心痛,又為何為我流淚。”
    “你出身高貴,我卻卑賤如泥。我從不信世上怎會有你這般純粹善良的人。”
    她瞳孔輕顫。
    “現在我相信了……”他聲音低沉,“沒有理由,因為你就是這樣的存在。簡單,純粹,善良,耀眼。”
    “你……到底想說什麽?”她咬唇,臉頰滾燙。
    蕭廷洲拉過她,吻上她顫抖的手背,呼吸灼熱:
    “杜明琬,我喜歡你。”
    四周萬籟俱寂,唯心跳震耳欲聾。
    他猛地扣住她後頸,目光灼熱地盯著她的唇:“你說得對,我不該飲酒,酒會亂人心智。”
    鼻尖相錯,薄唇重重壓下。
    “廷洲,別……”她偏頭閃躲,聲音卻甜得發顫。
    他單手扣住她掙紮的手腕,按在石台上,沿著下頜輕咬,逼得她仰頭戰栗。
    “我們明明都是男……”
    “什麽都好……”
    未盡的話語被炙熱的吻徹底封緘。
    *
    寧遠侯府正廳,夜色沉沉,燭火搖曳。
    容承聿跪伏於地,額角滲出細汗,指尖死死抵著冰冷的地磚:
    “父親,您是說……讓我成親?”
    寧遠侯端坐主位,暮色衣袍更顯威嚴:“你整日遊手好閑,也該收心了。成親後,專心科舉,莫再荒唐了。”
    容承聿喉頭發緊:“可兒子尚未打算……”
    “放肆!”
    茶盞挾風砸來,“砰”地在他眼角綻開血花。
    寧遠侯怒拍桌案,震得燭火猛顫:“當年我卑躬屈膝掙下這份家業,你倒好,連書院小考都過不了!容家若後繼無人,遲早淪為他人笑柄!”
    鮮血蜿蜒而下,容承聿重重叩首:“……父親息怒,兒子知錯。”
    寧遠侯神色稍緩:“杜家三姑娘在麓山書院,你多走動。杜家這門靠山,咱們必須握牢。”
    “杜明琬?”容承聿脊背一僵。
    “不止她,還有她兩位兄長,都要周全。”寧遠侯敲著扶手,“阿聿,莫讓為父失望。”
    “兒子明白。”
    “另外,我已向白府提親。”寧遠侯不容置疑,“不日你便與白慈容訂婚。”
    “白家嫡女?”
    “不錯,白家與杜家互為本家,此乃雙重保障。”
    容承聿指節發白,仍低頭,“……是,兒子遵命。”
    寧遠侯闔眼,輕靠著椅背:“下去吧,找大夫醫好你的傷,訂婚前不得出府。”
    “是。”
    轉身時,容承聿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雖是夏夜,廊下冷風如刀。
    白日市集場景閃回——杜明琬與蕭廷洲並肩而立,衣袖相觸的畫麵,刺得他眼底生疼。
    他必須盡快出府。
    *
    朝霞染紅天際。
    蕭廷洲被杜明琬硬按在養疾齋七八日。期間他傷口化膿,發了高熱,卻始終未再見她人影。
    病愈後,他尋遍書院,終於在後山摘翠閣發現她。
    青衫公子般模樣,執卷而坐,霞光勾勒出她姣好的側臉輪廓。
    “杜明琬。”
    書冊驚落在地。
    她垂眸,耳尖泛紅:“你來了。”
    蕭廷洲坐下,“你口口聲聲說心疼我,卻為何不來養疾齋探望我?”他嗓音發澀,想抱她的衝動在胸口翻騰。
    她突然捂住他的嘴,又觸電般縮回:“那夜之事……就當沒發生過,請你忘了吧。”
    窗外荼蘼凋零。
    “蕭公子,”她聲音輕卻堅定,“我們……回到從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