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莊主王屠的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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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道山莊莊主王屠,以人皮為鼓麵,骨骼為鼓架,製成一麵人皮鼓。
他每日必親手擊打,聽那沉悶絕望的哀鳴!
熊淍與嵐混入山莊為奴,目睹王屠虐殺老奴隸:
用鐵鉤穿其琵琶骨,懸吊半空,活活放血而死!
血霧彌漫中,王屠的獰笑震徹山穀,
嵐的舊傷驟然劇痛,幾乎暴露蹤跡!
而王屠的目光,竟穿透人群精準鎖定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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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九道山莊,沒有暖意。那懸在頭頂的烈日,竟似一輪冰冷的銅鏡,將慘白、枯硬的光線狠狠砸在演武場寬闊的青石地上。空氣凝滯沉重,彌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鐵鏽的腥甜,汗水的酸餿,還有一絲若有若無、卻頑固鑽入鼻腔的腐壞氣息,仿佛來自泥土深處未曾安息的亡靈。
演武場中央,高台矗立。一張巨大的、蒙著某種難以名狀暗褐色皮料的座椅,如同盤踞的怪獸,散發著無聲的威壓。台下一片死寂。數百名奴隸,無論男女老少,都如同被抽去了脊骨,深深佝僂著腰背,頭顱低垂,目光死死鎖在自己汙穢不堪的腳趾前那方寸之地。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稍重一點,便會引來不可測的災禍。恐懼是這裏唯一的空氣,無聲地流淌,滲透進每一寸土地,每一塊青石,每一個瑟縮的靈魂深處。
高台側後方,厚重的猩紅帷幕無聲地滑開,仿佛巨獸咧開了嘴。一個身影,緩緩踱出。沉重的腳步聲,一聲,又一聲,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規律,踏在木製台麵上,沉悶如喪鍾的回響,重重敲在台下每一個人的心頭。奴隸們的頭顱垂得更低了,身體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如同寒風中最後一片枯葉。
九道山莊莊主,王屠。
他並不格外高大,甚至身形有些臃腫,裹在一件暗紫近黑的錦袍裏。那袍子用金線繡著張牙舞爪的不知名凶獸,隨著他的走動,凶獸扭曲的鱗爪似乎也在緩緩蠕動。他的臉盤方正,膚色是一種常年不見天日的、令人不安的慘白,仿佛窖藏過久的陳肉。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不大,卻深陷在濃重的眉骨陰影之下,眼珠是渾濁的黃色,像兩塊凝固的、汙濁的琥珀。這雙眼睛緩緩掃過台下,沒有絲毫情緒,隻有一種審視死物的漠然。被他目光掃過的奴隸,身體瞬間僵硬如石雕,連顫抖都停滯了,冷汗卻如小溪般蜿蜒流下。
他的右手,隨意地搭在身側一名隨從高高捧起的一個物件上。那是一麵鼓。鼓身骨架泛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慘白光澤,絕非尋常木料,細看之下,竟是由數根粗大、慘白、還帶著未剔淨筋肉痕跡的人體腿骨,以一種極其野蠻的方式強行拚接捆紮而成!鼓麵緊繃,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褐色,布滿粗大扭曲的毛孔和細微的褶皺紋理。這絕不是獸皮。整個鼓,散發著濃烈的、混合了防腐藥水和血腥的氣息,陰森刺鼻。
王屠的指節粗大,指甲修剪得異常鋒利,泛著青灰的金屬光澤。他漫不經心,用那指甲在鼓麵上輕輕劃過。
“嘶啦……”
一聲輕微、滯澀、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這聲音仿佛帶著某種詭異的魔力,瞬間穿透死寂的空氣,狠狠鑽入每一個奴隸的耳膜深處!這不是樂音,是鈍刀刮過朽木,是枯骨摩擦砂礫,是地獄深處傳來的、對生者靈魂的褻瀆與嘲弄!幾個體弱的奴隸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喉嚨裏發出壓抑到極致的、瀕死小獸般的嗚咽。
王屠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不能稱之為笑,更像是一塊冰冷的岩石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擠壓、扭曲,最終定格成一個僵硬而殘酷的弧度。渾濁的黃眼珠裏,終於映出一絲活物般的情緒,那是純粹而冰冷的、足以凍結血液的愉悅!他享受這聲音,享受這聲音帶來的、深入骨髓的恐懼!這麵以人骨為架、人皮為麵的“九幽驚魂鼓”,是他最得意的收藏,也是他權威最猙獰的象征。每一次撫摸,每一次擊打,都是對亡魂的鞭撻,更是對生者的酷刑。
“時辰,” 王屠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異常沙啞、粗糙,如同砂紙在生鏽的鐵皮上反複刮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清晰地傳到演武場的每一個角落,“到了!”
兩個如同鐵塔般壯碩的衛士,穿著沉重的黑色皮甲,麵無表情地拖著一個身影,從高台側後方粗暴地推搡出來,像扔一袋破爛的穀物般,重重摜在高台中央。那是一個老人,瘦骨嶙峋,身上那件襤褸的粗麻短衫早已被汙垢和幹涸的血跡染成黑褐色,緊緊貼在嶙峋的骨架上。他的一條腿明顯是斷的,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僅靠另一條腿和衛士粗暴的拖拽才勉強站立。臉上布滿刀刻般的皺紋和汙痕,唯有一雙眼睛,渾濁卻尚未熄滅,死死地盯著高台上的王屠,那裏麵燃燒的不是恐懼,而是刻骨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怨毒!幹裂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像是在進行最惡毒的詛咒。
王屠渾濁的黃色眼珠微微轉動,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台下這卑微如螻蟻的老奴隸。那目光如同在打量一塊案板上等待切割的腐肉,冰冷而漠然,甚至帶著一絲……戲謔?他緩緩抬起手,那隻剛剛撫過人皮鼓的手,指向台下的老人。
“李瘸子……” 王屠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嘶嘶作響,在死寂的演武場上空盤旋,“你可知罪?”
那被稱為李瘸子的老人猛地昂起頭,脖頸上青筋暴突,渾濁的眼睛裏爆發出驚人的光芒,嘶啞的聲音如同破鑼,卻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決絕!
“罪?王屠狗賊!我李三的罪,就是當年在斷魂坡,沒能一刀捅穿你的黑心爛肺!沒能替我全家……替我那被你活活剝皮抽筋的兄弟……報仇雪恨!”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血淚中錘煉出來的鋼釘,帶著滔天的恨意,狠狠釘向高台!這突如其來的控訴,如同平地驚雷,在死水般的奴隸群中,激起一片壓抑到極致的騷動!無數低垂的頭顱猛地抬起一絲縫隙,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竟有人……竟敢如此!
“大膽!” 王屠身邊的護衛統領,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刀疤的漢子,厲聲怒喝,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凶光畢露。
王屠卻緩緩地抬起手,製止了護衛的動作。他臉上的肌肉紋絲不動,唯有那雙渾濁的黃眼珠裏,那點冰冷的愉悅驟然放大,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潭,漾開一圈圈名為殘忍的漣漪。他嘴角那抹僵硬的弧度,咧得更開了,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在慘白的日光下,閃爍著食肉動物般令人心悸的寒光。
“好……好得很!” 王屠的聲音反而低沉下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冷的黏膩感,像毒蛇滑過潮濕的苔蘚,“骨頭夠硬!本莊主……就喜歡聽硬骨頭……碎裂的聲音!”
他不再看那老人,渾濁的目光轉向台下黑壓壓的奴隸群,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刺耳尖利,轟然炸響,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都抬起頭來!都給本莊主……睜大眼睛看清楚!看清楚忤逆山莊的下場!九道山莊的鐵律,就是用忤逆者的骨頭,一寸寸,一尺尺,澆築出來的!”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兩個鐵塔般的衛士如同接到了無聲的指令,大步上前,動作粗暴而精準。一人猛地揪住李瘸子花白、稀疏的頭發,強迫他揚起那張枯槁而充滿恨意的臉;另一人則從腰間解下一個沉重的皮囊,“嘩啦”一聲抖開,裏麵赫然是一排大小不一、閃爍著冰冷烏光的鐵鉤!最大的那枚,鉤身粗如兒臂,彎曲的鉤尖銳利得能輕易刺穿牛皮!
衛士粗糙的大手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挑選最趁手的工具,一把就抓住了那枚最大的鐵鉤。冰冷的烏光,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忍的弧線,精準地、帶著一股令人頭皮炸裂的蠻力,狠狠刺向李瘸子那瘦削、凸起的肩胛骨下方:琵琶骨的位置!
“噗嗤!”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髒驟停的撕裂聲響起!那聲音,像是厚實的麻布被生鏽的鐵錐強行鑿穿!鐵鉤的尖端,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單薄的皮肉,深深紮入了骨骼之間的縫隙!鮮血,暗紅、粘稠,如同被壓抑了太久的熔岩,瞬間從創口處洶湧噴濺而出!有幾滴甚至飛濺到了高台邊緣,在青石上留下幾點刺目的猩紅印記!
“呃啊!”
李瘸子枯瘦的身體猛地向上挺直,如同一張被拉到極限的弓!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如同瀕死野獸最後的哀鳴,撕裂了凝滯的空氣,狠狠撞進每一個目睹者的耳膜深處!那聲音裏蘊含的痛苦,足以讓最堅硬的心腸為之抽搐!他那雙充滿怨毒的眼睛,瞬間被無邊的劇痛和生理性的淚水淹沒,瞳孔因極致的痛苦而驟然放大,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起來,每一次抽搐,都帶動著那根深深嵌入骨縫的鐵鉤,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頭與金屬摩擦的“咯吱”聲,創口處湧出的鮮血更加洶湧!
“嗬……嗬……” 他喉嚨裏隻能發出破風箱般痛苦的抽氣聲,劇痛抽走了他所有控訴的力氣!
衛士麵無表情,仿佛隻是在處理一件沒有生命的貨物。他用力一拽連接著鐵鉤的粗大鐵鏈,發出嘩啦啦的金屬撞擊聲。另一名衛士則麻利地將鐵鏈的另一端拋向高台上早已準備好的滑輪鐵架。隨著絞盤轉動時發出的刺耳“嘎吱”聲,沉重的鐵鏈被一點點收緊、繃直。
李瘸子那枯瘦的身體,被鐵鉤和鐵鏈的力量,硬生生地從地上拖拽起來!他僅存的那條好腿徒勞地蹬踢著空氣,斷腿無力地晃蕩。身體被懸吊到半空,離地約莫一尺,全身的重量,都掛在了那根深深刺穿琵琶骨、勾住骨頭的冰冷鐵鉤之上!每一次微小的晃動,都帶來撕心裂肺、深入骨髓的劇痛!鮮血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又像是失控的小型噴泉,沿著他枯瘦的胸膛、腹部、斷腿,汩汩而下,很快就在他身下的青石地上,匯集成一汪不斷擴大、散發著濃烈腥氣的暗紅色血泊……
“呃……呃……”
懸空的老人發出斷續的、瀕死的哀嚎!身體如同狂風中的枯葉般劇烈顫抖,每一次顫抖都讓鮮血流淌得更快!他的頭顱無力地垂下,花白的頭發淩亂地貼在汗水和血水浸透的臉上,唯有那微微睜開的眼睛縫隙裏,偶爾閃過一絲微弱卻依舊頑固的怨毒光芒!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整個演武場,隻剩下鐵鏈輕微的晃動聲,鮮血滴落在青石上的“嗒……嗒……”聲,以及老人那越來越微弱、如同遊絲般的痛苦的抽氣聲……這聲音,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鐵塊,重重壓在每一個奴隸的胸口!幾百人聚集的地方,竟連一聲壓抑的咳嗽都聽不到!隻有無數雙眼睛裏,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幾乎要淹沒整個廣場!一些奴隸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嚐到鹹腥的鐵鏽味也不敢鬆口;另一些則閉上了眼睛,身體篩糠般抖動著,仿佛下一刻就會徹底崩潰……
在人群最邊緣、靠近陰影角落的位置,熊淍和嵐如同兩尊沉默的石雕,將自己深深隱藏在奴隸們佝僂的身影之後。熊淍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卻遠不及他胸腔中那股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怒火!那火焰燒灼著他的五髒六腑,燒得他眼前陣陣發黑!父親熊剛那張豪邁爽朗的臉龐,臨死前那不甘而憤怒的眼神,與台上李瘸子那痛苦扭曲的麵容,竟在血腥的空氣中詭異地重疊、交織!同樣的暴虐!同樣的殘忍!同樣的……王屠!他死死咬住牙關,下顎的肌肉繃緊如岩石,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用盡全身力氣才將那一聲衝到嘴邊的怒吼死死壓了回去,隻在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嗬嗬”聲。
他必須忍住!為了嵐,為了那渺茫的希望!
在他身側,嵐的狀態更糟。她嬌小的身體同樣緊繃,那張刻意塗抹了汙泥也難掩清麗的臉龐,此刻血色褪盡,蒼白如紙。她的右手,下意識地緊緊捂住了左肩下方,靠近後背的位置!那裏,一道被層層破舊衣物掩蓋的陳年舊傷,此刻正傳來一陣陣鑽心蝕骨、如同被無數燒紅鋼針反複穿刺攪動般的劇痛!這痛楚來得如此猛烈,如此熟悉,瞬間將她拉回了那個同樣彌漫著血腥與絕望的雨夜!冰冷的刀刃撕裂皮肉的觸感,王屠那張在閃電映照下猙獰如鬼的麵孔……無數破碎的、染血的畫麵瘋狂衝擊著她的腦海!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內衫,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搖晃起來,幾乎要站立不穩。她死死咬住下唇,一縷鮮紅的血絲順著蒼白的嘴角緩緩滲出,帶來一絲鹹腥和刺痛,才勉強維持住最後一絲清明,沒有當場痛呼出聲。
台上,王屠渾濁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緩緩掃過台下那一片死寂的、因恐懼而凝固的奴隸海洋。那張慘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嘴角那抹獰厲的弧度,在無聲地擴大、加深。他似乎很滿意,滿意於這絕對死寂中彌漫的、深入骨髓的恐懼。這恐懼,如同最醇厚的美酒,滋養著他內心那頭名為暴虐的凶獸。
王屠緩緩向前踱了兩步,沉重的腳步在死寂中如同喪鍾。他的目光,似乎在不經意間,掠過了演武場邊緣那片最幽深的陰影角落……
那裏,正是熊淍和嵐極力隱藏的位置!那渾濁的黃色眼珠,似乎極其短暫地、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快得像錯覺,隨即又漠然地移開。
“看來,都記住了?” 王屠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鈍刀刮骨,帶著一種掌控生死的、令人窒息的威嚴,“九道山莊的規矩,就是用血寫的!今日,本莊主再教你們一條新規矩……”
王屠故意頓了頓,渾濁的目光再次掃過台下,仿佛在欣賞獵物臨死前的戰栗,最終,再次落回那個在劇痛和失血中意識已逐漸模糊、懸吊在半空微微抽搐的李瘸子身上。
他緩緩抬起了右手,那隻剛剛還在人皮鼓上留下恐怖劃痕的手,此刻五指張開,指關節發出輕微的“劈啪”爆響。那隻手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皮膚緊繃,隱隱可見青黑色的血管虯結盤繞在手背上,仿佛皮下蟄伏著無數條毒蛇。最駭人的是他的指尖,指甲長而尖銳,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被劇毒浸染過的青灰色澤,在慘白的日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非人的寒光!
“忤逆者,不配痛快地死!” 王屠的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膩感,如同毒蛇在耳畔吐信,“他們的血,要一滴一滴……流幹!他們的骨頭,要一根一根……碾碎!他們的哀嚎,要一聲一聲……聽清!”
最後一個“清”字出口的瞬間,王屠那隻抬起的青灰色怪手,五指猛地一曲,骨節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哢吧”脆響!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濃重血腥氣息的暗紅色氣流,如同有生命的毒霧,瞬間纏繞上他的五指!那氣流腥臭撲鼻,仿佛凝聚了萬千怨魂的哀嚎!整個演武場的溫度驟然下降,連懸吊著的李瘸子那微弱的**似乎都被凍結了!
“九幽……血爪!”
王屠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如同野獸般的咆哮!那隻纏繞著暗紅血煞之氣的手爪,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閃電般探出!目標,並非李瘸子的要害,而是他那條僅存的、懸在空中的、完好的右腿!
“嗤啦!”
一聲比之前鐵鉤入骨更為恐怖、更為沉悶的撕裂聲,驟然爆發!那聲音,像是堅韌的皮革,被無數利齒同時咬穿、撕扯!伴隨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的骨頭碎裂的“劈啪”脆響!
暗紅色的血霧,如同被引爆的血色煙花,轟然炸開!瞬間彌漫了高台中央!濃烈到極致的血腥味,如同實質的巨錘,狠狠砸向台下每一個人的嗅覺神經!透過那短暫彌漫又緩緩散開的血霧,人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恐怖景象!
李瘸子的整條右腿,從大腿根部開始,竟被硬生生撕裂、捏碎!斷口處筋肉、血管、骨骼的碎片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暴露出來,混合著噴湧的鮮血,形成一團模糊的、令人作嘔的猩紅肉糜!那條斷腿,如同被丟棄的破布,無力地跌落在高台邊緣,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呃……啊……!”
李瘸子殘破的身體猛地向上反弓,發出一聲短促到極致、仿佛靈魂都被瞬間抽離的慘嚎!這聲嚎叫隻持續了不到半息,便如同被利刃切斷般戛然而止!他那雙因劇痛而幾乎爆裂的眼睛,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瞳孔放大到了極限,死死地瞪著灰白的天空!身體最後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徹底癱軟下去,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的皮囊,懸掛在那冰冷的鐵鉤上,隻剩下鮮血如注般從斷腿處瘋狂湧出,落入下方早已成窪的血泊之中,發出單調而絕望的“嘩嘩”聲!
死了……
在無法想象的極致痛苦中,被活活撕裂、放血而死!
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時間仿佛凝固在了這血腥的一刻!隻有鮮血流淌的聲音,單調地敲打著每一個人的神經。台下數百奴隸,如同被集體抽走了魂魄,徹底僵在原地,連恐懼的顫抖都停止了。無數雙眼睛空洞地睜著,映著高台上那具懸掛的、還在滴血的殘破軀體,仿佛靈魂都被那無邊的血色和暴虐凍結、碾碎。
王屠緩緩收回了那隻滴血的手爪,纏繞其上的暗紅血煞之氣如同有生命般,絲絲縷縷地縮回他青灰色的皮膚之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染滿粘稠鮮血的手掌,又抬眼,漠然地掃過台下那片因極致恐懼而徹底麻木的“人偶”。然後,他咧開了嘴。
那是一個真正的、毫不掩飾的獰笑!
慘白的臉上,肌肉扭曲地堆疊起來,擠出一個極端醜陋、極端殘忍的弧度!渾濁的黃眼珠裏,爆發出赤裸裸的、如同地獄熔岩般沸騰的殘忍快意!這快意如此濃烈,如此純粹,仿佛剛剛完成了一件最令他心滿意足的藝術品!他張開嘴,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喉嚨裏發出一連串低沉、沙啞、如同夜梟啼哭般的笑聲:
“嗬……嗬嗬……嗬嗬!嗬嗬……!”
這笑聲,在死寂的演武場上空回蕩、盤旋!像無數冰冷的針,狠狠刺入每一個麻木靈魂的最深處!它穿透了凝固的空氣,穿透了厚重的圍牆,仿佛帶著血腥的實質,在九道山莊上空那輪冰冷的血日下久久回蕩,震徹整個山穀!
這獰笑聲,如同地獄的喪鍾,敲碎了嵐最後一絲強撐的意誌!左肩下那道陳年舊傷,仿佛被這笑聲點燃!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要將她整個靈魂都撕裂的劇痛,如同最狂暴的閃電,瞬間從傷疤處炸開,沿著脊椎瘋狂竄遍全身!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亂舞!
嵐再也無法抑製,身體劇烈一晃,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嗯……!”
這聲音極其輕微,在死寂的廣場上,在王屠那震徹山穀的獰笑聲中,幾乎微不可聞。然而,就在這聲悶哼發出的刹那……
高台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戛然而止!
如同被無形的利刃驟然切斷!
王屠那張因獰笑而扭曲的臉,瞬間凝固!渾濁的黃色眼珠裏,那沸騰的殘忍快意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如同毒蛇鎖定獵物般的……精準和陰鷙!
他的頭顱,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帶著千鈞重壓的姿態,猛地轉向了台下!目光,如同兩道劇毒的冰錐,帶著洞穿一切的陰冷和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殺意,瞬間穿透了擁擠、麻木、死寂的奴隸群,無視了所有障礙,無比精準地,狠狠地釘在了演武場最邊緣,那片幽深的陰影角落!
那裏,是熊淍和嵐藏身的位置!
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停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