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鴻還挺佩服林破曉的，他竟然在41樓準備了個武器庫。
    看著那些許久沒有摸過的武器時，沈鴻覺得，林破曉至少幹了一件好事。
    李鐵強顯然比他還生疏，沈鴻幫李鐵強選了兩件武器，幫他掛身上，李鐵強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皺起了眉頭。
    李鐵強：“這個電話我必須接。”
    沈鴻：“誰？”
    “唐老弟。”
    沈鴻：“……”
    “哢嚓、哢嚓、哢——”
    他檢查槍械的動作，頓了一下。
    唐一平並不知道，李鐵強其實早就和唐師傅有聯係。
    想要用核武器威懾唐一平，當然要保持這個核武器是有效的了。
    核武器是需要維護的。
    李鐵強沒少維護。
    李鐵強深吸了一口氣，接通了電話，然後就聽到唐師傅著急的聲音：“李哥，不好意思，現在這時候打擾你，我聯係不上平子了……”
    李鐵強看向了沈鴻，點開了外放。
    然後兩個人麵麵相覷，聽著裏麵唐師傅的碎碎念。
    在接到那個自稱姓陳的人的電話時，固然他給自己帶來了增援就在路上的消息，沈鴻也沒有打算停留，因為他們已經做不了別的了。
    增援的人，也不用他們準備。
    但現在，他們卻不能掛掉這個電話。
    安撫他。
    沈鴻用嘴型對李鐵強道。
    安撫他？你說的倒簡單！
    李鐵強怒瞪沈鴻。
    我該怎麽告訴他，平子去了一個人類無法理解的，別人進不去的地方？
    可能自己獨自一人去了世界對麵？
    甚至，更危險？
    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說？
    沈鴻攤手。
    他是給你打的電話，又不是給我打的，我不管，你自己解決！
    好好好，你這樣是吧！
    李鐵強怒瞪。
    兩個人在這邊大眼瞪小眼，各種交換眼神的時候，唐師傅在那邊六神無主的絮絮叨叨的：“這孩子平常很聽話，但是要幹什麽危險的事情的時候，從來不跟我說，整天沒輕沒重沒深沒淺的，從來沒考慮過我們的感受……這種時候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我就請您能留意一下他，能幫我留意一下就好……”
    “好的，你放心吧，我會告訴所有人，留意唐同學，讓他有時間立刻給你打電話。”李鐵強說。
    就這樣？
    沈鴻瞪大眼，你這安撫的也太沒誠意了吧。
    那不然呢？
    我能承諾什麽？李鐵強繼續瞪眼。
    “謝謝謝謝，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唐師傅千恩萬謝的掛了電話，“我不打擾您了！”
    不，是我們給您添麻煩了。
    是我們無能，是我們拯救不了這個城市，還要一個孩子去拚命。
    對不起。
    “這孩子，走之前該打個電話的。”沈鴻歎口氣，說。
    “說啥？”李鐵強問。
    這下可把沈鴻難住了。
    是啊，說啥？
    說“爸爸我愛你？”
    說“爸爸我要去拚命了。”
    說“爸爸如果我回不來……”
    說什麽呢？
    不如不打。
    沈鴻和李鐵強對望了一眼，然後“哢嚓哢嚓”，又向自己身上掛了兩把槍。
    李鐵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想了想，把手機丟下了。
    對不起，我們要食言了。
    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
    兩個人對望一眼，轉身走向了電梯。
    在等電梯的時候，沈鴻轉回頭來，看向了大廳裏。
    41樓，已經不剩下幾個人了。
    都是多好的小夥子啊，他想。
    ……
    電話對麵，唐師傅掛了電話，默默站在那裏。
    旁邊，穆師娘的手機正播放著網絡上的視頻，海陵市發生的奇怪事情，已經刷屏了。
    聽著裏麵的聲音，唐師傅一咬牙，轉身就走。
    “你去哪裏？”穆師娘追上來。
    “我去把兒子帶回來。”
    ……
    基準現實委員會，指揮大廳裏，每個人都在忙碌著。
    隨著不同的小隊不斷突破臨界區，進入對麵的海陵市，開始占據一些據點，整個情勢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
    但是有一點依然沒有改變，對麵那個世界的很多人，乃至是一大部分人，對他們的“提取”是免疫的。
    這些人，目前處在唐一平的“保護”之下。
    問題是，唐一平，到底到哪裏去了？
    唐老板說，他要去休息一下，在他回來之前，讓大家找到唐一平的蹤跡，此時，幾乎所有人都在各顯神通，希望能夠找到唐一平。
    因為唐老板的命令是絕對的，如果不能找到唐一平，在唐老板回來之後，真的有人要承擔責任。
    而這種責任，可不好承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門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然後房門被打開，身穿白色西裝的唐老板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忙碌的眾人，眉頭一皺：“還沒找到他？”
    那一瞬間，許多人的呼吸一窒，整個大廳裏，可以說是落針可聞。
    唐老板的麵容，就肉眼可見的黑了。
    也正因為如此，唐少爺劈裏啪啦的鍵盤敲擊聲，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看向了唐少爺。
    “稍等一下！”他頭也不抬地說，然後盯著自己的鍵盤，繼續劈裏啪啦響，“我馬上就找到他了！”
    好在就在此時，唐少爺劈裏啪啦的鍵盤敲擊聲停了下來。
    但他的表情，卻一片疑惑。
    “怎麽可能……”
    “找到他了？”唐老板追問，“他在哪裏？”
    唐少爺還沒來得及說，眾人突然感覺，整個世界晃動了起來。
    ……
    唐一平站在啟航大廈的樓頂塔尖上。
    從遠方看過去，泡空間是一個泡泡，但真正靠近了之後，唐一平才發現，它的邊界其實並沒有明顯的分界。
    唐一平並沒有覺得自己穿透了什麽，就已經進入了這個泡空間芽孢，站在了塔尖上。
    唐一平抬起頭去，他的人類視力，讓他看到了一片湛藍的天空。
    但他的大腦某處，卻映照著【歧路之羊】和【負熵農場】，以及那一片流淌的“背景”。
    他眯起眼睛，俯下身子，就看到了某個邊界。
    隱隱約約，就像是一道隱約可見的地平線。
    是這裏了。
    泡空間的邊界。
    問題是，該怎麽把這兩個世界分開呢？
    唐一平承認，他來的時候，隻是憑著某種可能，以及一種衝動，一種“肯定能行”的衝動，他沒有深思熟慮過。
    畢竟深思熟慮也沒啥用啊，他對泡空間之類的東西，一無所知，隻能見招拆招。
    能把它踹走就好了。
    唐一平這麽想著，跺了跺腳。
    等等，是錯覺嗎？
    我怎麽覺得，這個城市晃了晃呢？
    唐一平又跺了跺腳。
    “是不是真晃了？”唐一平問。
    “嗚嘰？”披風裏傳來了斯托卡的聲音。
    什麽叫你沒看見？
    這隻蠢狗，問也是白問。
    唐一平這麽想著，又使勁跺了跺腳。
    然後，他就看到，一群人正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
    “住……住手！”
    下方，疾馳的車門打開，唐老板從車裏麵走出來，抬頭看去，就看到了那站在烈烈風中的少年。
    他傲然站在風中，俯瞰著整個世界，如同俯瞰一群螻蟻。
    他的背後，一襲披風被高空的風吹散，化作了遮蔽半個天空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