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死到臨頭還隱瞞

字數:4162   加入書籤

A+A-


    小丫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主子,看出淩初有點生氣,茫然地握緊了手裏的梳子。
    “說了……會來。”
    淩初悶歎一聲,在與辛和鈺開門見山後決定去留,和賭上自己的餘生再救一救月輕之間,終是選擇了後者……
    夜幕落下,小院亮起燈火,當辛和鈺推開院門,看到那橘紅的光暈時,抽搐的胃腑頓時消停下來。
    這會兒院中無人,辛和鈺站在原地,借著月光仔細打量這處宅院。這就是他的家了,他終於有了個能安心待著的去處。
    正屋的門咯吱一聲被打開,逆著屋裏的光,淩初一步步走向辛和鈺。
    她梳起了婦人發式,換上了羅裙,開了臉的光滑麵頰上抹了脂粉。辛和鈺在看清她的那一刻不自覺睜圓了眼,悸動之下,連指尖都有些發麻。
    可在他想要觸碰淩初之前,淩初率先打破了氣氛。
    “大人,你真要處死月輕?”
    辛和鈺還沒來得及揚起的嘴角瞬間壓了下去,無奈苦笑,“你還真是執著。”
    淩初反問:“一條命,就讓你這麽不耐煩嗎?”
    她已走到辛和鈺麵前,遠離了屋裏溫暖的燭光,隻剩下清冷月光劈頭罩下,連她鬢邊那隻步搖都顯得冷冰冰的。
    辛和鈺覺得,這步搖不如淩初那隻木簪好看。
    淩初不在意他的走神,仰起頭直視他,“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因,但你既然什麽都不跟我說,那我索性不懂事好了。我本來就不想給你添麻煩,也說了要離開墨州的,是你想讓我留下,是你說可以保護我。但現在呢?”
    她兩手一攤,怒道:“月輕尚且能得你信任,也不過如此下場。我呢?我還以為我可以做你的左膀右臂,留下來是為了幫你如願,結果你真的把我當個深閨解語花?”
    辛和鈺知道她有氣,想解釋卻抵不過淩初的連轟炮。
    她氣勢洶洶甩開辛和鈺想要扶過來的手,“你保護不了月輕,就保護不了我,你自己答應過的事不能反悔!若你執意要處死她,那我也——”
    後麵的話,被辛和鈺的圈梏堵了回去。
    他抱得好緊,緊到淩初兩肋生疼,仿佛眨眼間他們又回到差點離別的那個夜晚。
    被摟住的淩初愣住,辛和鈺也愣住。他們之間從未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可又覺得……這也不算太越矩。
    “對不起,我隻是不想讓你有太多負擔。”辛和鈺悶在淩初的肩窩裏說:“你知道的多了隻會更危險,萬一有人叛變向你套話,你隻要說錯了一個字,可能就會……”
    淩初知道他的用意,可還是氣惱辛和鈺對自己的不信任。
    “既然覺得我會添麻煩,那你還——”
    “事發突然,我沒得選。”
    辛和鈺確實沒想到,他千防萬防,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還是出了紕漏。
    感受到淩初沒有太掙紮,辛和鈺這才慢慢鬆開她,又不敢和盤托出,畢竟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可淩初是個強種,見辛和鈺還想瞞著自己,當即又要發作。辛和鈺用力按住她的雙肩,忍不住極盡疲憊的一聲歎息。
    人在累極時,連歎氣都是無聲的,要不是淩初下意識看了辛和鈺一眼,恐怕根本注意不到他的疲態。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真的錯了。
    之前隻以為辛和鈺生氣是因為月輕騙了他,那要是不止如此呢?在刑房裏的時候,是桑青著急忙慌進去稟報,辛和鈺才突然改口的。
    明明在陳夫人麵前,她也知道不能被凶狠的假麵孔欺騙,怎麽就忘了對月輕設防?萬一月輕就是那個倒戈的叛徒,自己還千方百計地幫她。
    “大人……是我不對。”淩初愧疚低下頭,“你不是殺伐無道的人,我該多信你一點的。這一時衝動也是因為……你什麽都不跟我說……”
    辛和鈺的神色鬆緩下來,拍拍她的後背,“不是你的錯,怪我太武斷了。”
    淩初還是很擔心,“那我今日還把桃紅跟陳夫人拉去了府署衙門……”
    她這樣豈不是讓辛和鈺處死月輕顯得太武斷太刻意了?
    “無妨。”辛和鈺順勢貼上淩初的臉頰蹭了蹭,“沒事,我會處理。正好你幫我個忙,明日你到大牢裏親眼看著月輕斷氣,再跟獄卒一起把她的屍體扔走,你就什麽都明白了。”
    淩初什麽也沒問,點頭應下。辛和鈺尤嫌臉頰的觸碰還不夠,捧起她的臉輕輕揉捏。
    “我家夫人氣度未免太大了,就不怕我對月輕心軟了,順便也把她納為妾室?”
    “嘁。”淩初拍開他的手,“我隻會爭風吃醋不成?就算真的要納她為妾,難道還不如一條人命?”
    “哦,夫人不是隻會爭風吃醋,但多少也會一點?”辛和鈺滿眼盛笑,喜歡得恨不得把她吞入腹中!
    今夜他暫且無事,留宿在院裏。婆子是辛和鈺的人,知道他倆不是真夫妻,另準備了一間房。辛和鈺無賴,說什麽都要黏著淩初,一口一個夫人,最後淩初忍無可忍,將他整個人扛在肩上扔到了隔壁房裏!
    “哼,誰是你夫人!”
    翌日,辛和鈺一早忙公務去了,淩初拿著辛和鈺給的腰牌來到大獄,在最裏麵的那一間牢房見到了月輕。
    昏暗的火光映照下,她臉上的淚痕依舊清晰,像是在她精致的容顏上割開一道道疤。
    月輕麻木地看向淩初,扯出慘淡的笑,“多謝娘子來送我一程。”
    淩初緘口不言。辛和鈺如此謹慎,連讓她來牢裏的目的都不可能說,保不齊連獄卒都是辛家的眼線。
    所以她除了站在牢房外,什麽也做不了。
    沒得到回應的月輕也不在意,撕下自己的裙擺,笨拙地想折成榴花的樣子。可惜她不會折絹花,根本看不出是什麽。
    她這才顯出難過,頹然地將這朵粗糙的花握在掌心,淩初不忍地蹙起眉頭,仔細想了想,確保這問題可以問才開口:“你……應該早知道,桃紅給你下套的吧?”
    月輕愣了下,隨即綻出一個萬分好看的笑容。
    “是我自己想這麽做的,是我急於求成,沒有她結局也一樣。”
    她走到柵欄門前,哪怕在這汙糟的牢房中,依舊澄明如月光一般。
    “她是個可憐人,求娘子別追究她。”
    想到桃紅身上那麽多謎團,淩初猶豫道:“我們也沒打算追究,但是贖身做丫鬟恐怕不行。媽媽跟我說了,你是前陣子突然把她要到身邊的,你有如此疼惜她,應該是發生了什麽吧?”
    月輕抿唇,不敢說實話。淩初也沒打算刨根問題,隻是身家不清白的人她不要,若還能再見到陳夫人,倒是願意問問她的意思。
    聽到陳夫人,月輕想到了什麽,眼中哀色更甚。
    淩初卻看不懂了。
    月輕沒有疑惑陳夫人為何肯賣這個麵子,也不問她與桃紅什麽關係,最擔心的丫鬟有了去處,她一點欣慰也沒有,反而快哭出來了。
    淩初冒出了個念頭,終於理解為什麽辛和鈺會那麽憤怒了!
    她貼近柵欄沉聲質問月輕:“你是不是還有事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