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記仇的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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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來來,江導小課堂開課了。”
    他蹲到陳嘟靈麵前,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筆,在可樂罐上畫了個簡易表情,“不要想著"我要演悲傷",而是找一件真實發生過的小事。”
    “比如你養的小金魚死了,或者考試考砸了被父母罵。”
    他轉動可樂罐,露出另一麵畫的哭臉:“把那個記憶裏的情緒借過來用。”
    “這是斯坦尼“情感記憶”理論的簡化版,也叫"情緒借貸法",專業演員也常用這招。”
    陳嘟靈抬起頭,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少年。
    陽光從側麵打過來,勾勒出江野清晰的輪廓。
    他眉骨略高,眼窩深邃,笑起來時右臉頰有個若隱若現的酒窩。
    明明穿著最普通的劇組T恤,卻因為挺拔的肩背線條顯得格外精神與陽光。
    “這家夥……”陳嘟靈在心裏嘀咕,“不是才剛考上北電導演係的新生嗎?”
    可眼前這個少年談起表演理論頭頭是道,怎麽看都不像個普通的高中生。
    更奇怪的是他的眼神。
    陳嘟靈見過太多同齡男生的目光。
    要麽怯生生的不敢直視,要麽帶著令人不適的打量。
    可江野的眼神卻讓她捉摸不透。
    那雙眼睛裏既有十八歲少年特有的朝氣,像是盛夏清晨的陽光般純粹透亮,卻又時不時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通透。
    江野突然壓低聲音:“我剛和燈光師老王聊天,他女兒今天發燒,但還在堅持工作。”
    他指了指片場角落,“你不需要為黎吧啦哭,為那個等不到爸爸回家的小女孩哭就行。”
    這是江野在短劇片場最常用的引導技巧。
    與其讓演員虛構情緒,不如幫他們找到一個真實的情感支點。
    他上輩子就用這方法,讓無數素人演員在三分鍾內哭得稀裏嘩啦。
    陳嘟靈突然覺得有些荒謬。
    她一個名牌大學理工科高材生,居然被個高中生指導表演?
    可更荒謬的是,她居然覺得這家夥說得很有道理。
    “你……”她遲疑著開口,“真的隻是來實習的場記助理?”
    她對這個小男生產生一絲好奇!
    “第28次準備!”
    副導演的喊聲傳來。
    江野快速塞給陳嘟靈一張紙巾:“記住,好表演都是"借來的真心"。”
    “Action!”
    場記板再次合上,陳嘟靈深吸一口氣。
    這一次,她沒有刻意去想李珥的悲傷,而是任由目光掃過片場。
    燈光師老王正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她想起江野說他女兒在發燒。
    場記小妹蹲在角落啃著冷掉的盒飯,眼睛還盯著監視器。
    就連一向嚴厲的蘇導,此刻也頂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黎吧啦……”她輕聲念出台詞,突然注意到老王為了調整燈光,正踮著腳站在搖晃的高台上。
    那個瞬間,一股真實的酸澀感湧上鼻尖,這些人都在為她的不專業買單。
    情緒到了…
    監視器裏,陳嘟靈的眼眶漸漸泛紅。
    不是表演技巧,而是真真切切的自責。
    當她說出“你怎麽能就這樣走了”時,一滴眼淚毫無預警地滑落,恰好滴在劇本標注的“特寫“位置。
    “Cut!完美!”蘇導激動地站起身,“就是這個感覺!”
    全場響起掌聲,陳嘟靈卻第一時間看向角落裏的江野。
    少年正衝她豎起大拇指,陽光在他身後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輪廓。
    “這條過了!準備下一場!”副導演的喊聲中,陳嘟靈悄悄把那張畫著哭臉的可樂罐塞進了包裏。
    沒人注意到,監視器回放時,江野看著畫麵上那滴眼淚,露出了然於心的微笑。
    最好的表演,永遠始於真實的觸動。
    ……
    江野剛收回目光,轉身就撞上一道香風。
    “哎喲!”馬思蒓不知從哪冒出來,差點把手中的椰子懟他臉上,“小江,姐特意給你帶的,夠意思吧?”
    江野手忙腳亂接住椰子,餘光迅速掃視四周。
    還好歐嚎不在附近,這兄弟暫時還能處!
    “發消息給你為什麽不回呀?”馬思蓴歪著頭,指尖在他胳膊上輕輕戳了一下。
    “忙……忙著打板!”江野戰術性後撤三步,“謝謝馬老師!”
    “叫什麽馬老師…”馬思蒓撅起嘴嘴,“私下裏叫我純純就好。”
    江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使不得使不得!馬老師,我這剛入行的新人,得懂規矩!”
    他正色道:“高導一直教育我,在劇組要講輩分,有禮貌…”
    馬思蓴:“姐姐這裏不講這個……”
    就在江野快撐不住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江野。”陳嘟靈不知何時站在了場邊,臉上還帶著剛才哭戲未褪的紅暈,“你不是答應幫我搬東西的嗎?”
    江野如蒙大赦:“對對對!馬老師,我有事先去忙了!”
    說完一溜煙竄到陳嘟靈身邊,壓低聲音:“多謝救命之恩……”
    陳嘟靈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你幫我一次,我幫你解圍,兩清了。”
    江野剛鬆一口氣,卻聽她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盯著他:“不過……”
    “還有事?”
    “早上你叫我什麽?”陳嘟靈微微眯眼,“嘟嘟?”
    她上前半步:“你個小場記,不知道要叫陳老師嗎?”
    “剛才誰說自己是新人,要講規矩,懂禮貌?”
    江野:“……”
    他呆立原地,看著陳嘟靈離去的背影。那纖細的身影在陽光下勾勒出完美的曲線,步伐優雅的像個驕傲的白天鵝。
    這女人怎麽連這種仇都記?!
    剛才哭戲時的脆弱感呢?
    那個被NG折磨到崩潰的小白兔呢?
    果然,女人的演技都是天生的……
    ……
    另一邊,陳嘟靈走出片場,忽然想起剛才江野目瞪口呆的樣子。
    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嘴巴微張,活像隻受驚的哈士奇。
    她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海風拂過她微卷的發梢,陽光在她瓷白的肌膚上跳躍。
    那一瞬間,她眼角還帶著方才哭戲未幹的淚光,嘴角卻揚起一個俏皮的弧度,清冷的氣質瞬間鮮活起來,像是冰雪初融的湖麵突然躍起一尾小魚。
    “明明是個小屁孩……”
    她在心裏嘀咕,指尖無意識地卷著發尾,“還敢在我麵前裝什麽老江湖。”
    想到早上這家夥居然大咧咧地喊她“嘟嘟“,陳嘟靈就忍不住磨了磨後槽牙。
    雖然剛才他確實幫了自己,但一碼歸一碼。
    看著他在自己麵前擺出那副“我很懂表演“的架勢,陳嘟靈就莫名手癢。
    就像高中時看到那些男生在數學課上誇誇其談,她總會忍不住上去潑盆冷水。
    “下次再敢亂叫……”她回頭看了眼還在原地發愣的江野,心情突然明媚起來,“就讓他多出幾次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