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狐跡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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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嘉定州淩雲寺,趙清真與衛默言一行人找到劉員外的住處。趙清真拔下劉玉兒床頭的骨釘,化去骨釘魔氣,當即督促劉員外一家變賣家產,移居外地,以免四指道人派人來報複滅口。然後,趙清真等人沿岷江西岸官道北上。時值冬月,蜀中天氣陰濕,江麵上常籠罩著薄霧,兩岸山色在霧中若隱若現,平添幾分神秘。
行至彭山縣境內,衛默言指著前方一座籠罩在雲霧中的巍峨山影道:“趙真人,前方便是青城山了。此山素有‘青城天下幽’之美譽,自東漢張道陵天師在此創立天師道以來,便是道教聖地。山中宮觀林立,高真輩出。”
趙清真抬眼望去,但見群山環抱,峰巒疊翠,果然幽深靜謐。他心中卻無半點遊覽之意——據劉員外所言,那四指道人最後便是往青城山方向去了。此山既是道教聖地,又是邪陣可能的核心區域,其中不知隱藏著多少秘密。
“衛千戶,你可知青城山中,有哪些宮觀可能與那四指道人有關?”趙清真問道。
衛默言思索片刻:“青城山宮觀眾多,最有名的當屬建福宮、上清宮、天師洞、老君閣等。張本源真人主持的上清宮乃蜀王捐建,香火最盛。不過……”他壓低了聲音,“末將曾聽一些老輩人說,青城後山深處,還有些不為人知的野廟狐祠,常有精怪出沒。前朝筆記中記載,永樂年間青城後山便有‘野狐聚修,幻化人形’的傳聞。”
趙清真心中一動。他想起了在《成都府誌》中瞥見的一條記載:“青城後山有狐祠,夜現白衣秀士與人辯經……”莫非這狐精之事,也與邪陣有關?
正思忖間,忽聽前方傳來一陣喧嘩。但見官道旁聚集了不少百姓,圍著一棵老槐樹指指點點。趙清真向衛默言使了個眼色,二人下馬上前查看。
走近了才看清,那槐樹下倒著三具屍首,皆是青年男子,衣著普通,似是行商或農夫。奇怪的是,三人麵色紅潤,嘴角帶笑,與錦江邊那些溺亡者死狀一模一樣。
一個老丈顫聲道:“作孽啊……這已是本月第七起了。都是這般死法,查不出病因,官府隻說暴斃。可哪有一連七人暴斃,還都麵帶笑容的?”
趙清真蹲下身,以歸墟慧眼細察。果然,三人眉心皆有一縷極淡的黑氣,與淩雲寺骨釘上的邪氣同源,隻是更加微弱。他伸手按在其中一具屍首的額頭上,閉目感應。
刹那間,一幕畫麵浮現在腦海:深夜的山道,三個青年結伴而行。忽然前方霧中現出一個白衣女子,身姿窈窕,麵容模糊。女子向他們招手,口中唱著縹緲的歌謠。三人如同中了魔咒,癡癡地跟著女子走入霧中,隨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再無知覺……
“狐魅攝魂。”趙清真睜開眼,沉聲道。
衛默言臉色一變:“真人的意思是……”
“青城山的狐精,恐已被.人.操控,成了那邪陣收集生魂的工具。”趙清真起身,對周圍百姓道,“諸位鄉親,近日莫要夜行,尤其莫要跟隨陌生女子入山。此非尋常案件,乃妖物作祟。”
百姓們聽得麵如土色,紛紛散去。
衛默言低聲道:“真人,此事要不要報知當地官府?”
趙清真搖頭:“尋常衙役對付不了這等妖物,反會打草驚蛇。我們暗中查訪便是。”他望向青城山方向,“看來,得先去會會那青城狐魅了。”
二人商議已定,決定兵分兩路。衛默言帶人前往青城前山的上清宮,聯絡張本源真人,查探四指道人行蹤;趙清真則獨往後山,尋那狐祠蹤跡。
臨別前,衛默言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真人,此乃蜀王府通行令牌,青城山各宮觀皆識得。若有需要,可憑此調遣山中道士相助。”
趙清真收下令牌,又囑咐道:“衛千戶此去也需小心。那四指道人能在蜀王眼皮底下布陣,必有內應。上清宮中,未必幹淨。”
衛默言凜然應諾,帶人往建福宮方向去了。
趙清真目送他們遠去,轉身步入通往青城後山的林間小道。這條路人跡罕至,石階上布滿青苔,兩旁古木參天,藤蘿纏繞,果然幽深。
行至半山,天色漸暗。冬日山中的夜晚來得格外早,不過申時三刻,林間已是暮色沉沉。山風穿林而過,發出嗚咽之聲,似人低泣。
趙清真不疾不徐,循著山勢而行。他放開神識,感應著山中氣機變化。青城山不愧是道教名山,地脈靈氣充沛,處處可見前人布設的陣法痕跡。然而在這些正道陣法之間,卻摻雜著一縷縷不和諧的邪氣——那正是萬魔朝宗大陣的節點之力,九子母噬魂大陣邪氣都是單一的,看來九子母噬魂大陣隻是為了攝取生魂,為萬魔朝宗大陣提供養料。
越往後山深處,邪氣越濃。至一處名為“擲筆槽”的險要之地時,趙清真忽然停步。
擲筆槽乃是一道深澗,相傳為張天師降魔時擲筆所化,兩岸峭壁如削,深不見底。此刻,澗底正隱隱傳來女子歌聲,縹緲淒婉,用的是一種古老的蜀地方言:
“月出皎兮,勞心悄兮……山有木兮,木有枝兮……”
歌聲在深澗中回蕩,帶著勾魂攝魄的魔力。尋常人聽了,隻怕會情不自禁循聲而去,失足墜澗。
趙清真卻不為所動,朗聲道:“何方道友在此清修?貧道趙清真,特來拜訪。”
歌聲戛然而止。片刻後,澗底飄起一團白霧,霧中隱約可見一個白衣身影。那身影緩緩上升,落在趙清真對麵三丈外的崖石上。
月光下看得分明,那是個極美的女子,身著素白襦裙,長發及腰,眉目如畫。隻是她身後拖著三條毛茸茸的白色狐尾,暴露了非人之身。
女子打量著趙清真,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道長好定力,竟不受我‘狐歌’所惑。不知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趙清真拱手道:“貧道為近日山下行商暴斃案而來。聽聞青城後山有狐仙清修,特來請教,可知是何方妖物作祟?”
狐女神色微變,隨即掩口輕笑:“道長說笑了。妾身在此修行三百年,從未害人性命。那些凡人暴斃,與妾身何幹?”
“貧道並未說是道友所為。”趙清真目光如電,“隻是道友既居此山,當知山中動靜。近日可有不速之客入山?可有人在此布設邪陣?”
狐女聞言,笑容漸漸收斂。她沉默片刻,輕歎一聲:“道長既問,妾身也不敢隱瞞。月前,確有一黑袍道人入後山,在‘野狐祠’舊址布設陣法。那道人左手缺一小指,手段狠辣,妾身不敢靠近。”
四指道人!果然在此。
“道友可知他布的是何陣法?目的何在?”
狐女搖頭:“那陣法詭譎,妾身看不明白。隻知陣法成時,山中陰氣大盛,許多沉寂多年的孤魂野鬼都被喚醒。那道人又以秘法操控了幾個修為淺薄的同族,命她們下山攝取生魂……”她頓了頓,眼中露出哀色,“其中便有妾身的妹妹,小字素素。她道行不足,被那道人以‘控魂咒’製住,身不由己。前幾日她偷偷回來,說那道人要煉什麽‘萬魔朝宗大陣’,需集齊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生魂……”
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生魂!趙清真心中一凜。如此規模,已不是尋常邪陣,而是足以撼動一省氣運的滔天惡法。
“道友可知那陣眼在何處?那道人現在又在何處?”
狐女指向後山深處:“陣眼應在‘鬼城山’一帶。那裏自古便是亂葬崗,陰氣最重。至於那道人……”她遲疑道,“三日前他離開後山,似是往‘天師洞’方向去了。不過這隻是妾身猜測,做不得準。”
天師洞?趙清真眉頭微蹙。天師洞是青城山核心宮觀之一,供奉張道陵天師,香火鼎盛。那邪道敢去那裏,要麽是膽大包天,要麽是……天師洞中也有問題。
“多謝道友相告。”趙清真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符,以指代筆,淩空畫了一道“清心破妄符”,遞給狐女,“此符可暫保靈台清明,抵禦邪咒。道友若見令妹,可將此符貼在她眉心,或可暫時壓製控魂咒。”
狐女接過符籙,盈盈下拜:“多謝道長。若道長能救回素素,妾身必結草銜環以報。”
趙清真擺手:“降妖除魔,本是分內之事。隻是還有一事請教——道友在此修行多年,可知這青城山中,可有什麽上古遺跡,或是鎮壓著什麽厲害妖魔?”
狐女思索良久,忽然想起什麽:“要說上古遺跡……妾身曾聽祖輩說過,青城山深處有處‘禹王碑’,據說是大禹治水時所立,鎮壓著岷江水脈。但具體在何處,無人知曉。至於鎮壓的妖魔……”她壓低聲音,“傳說張天師當年在青城山降服六大魔王、八部鬼帥後,將其魂魄封於山中某處,以鎮山石壓之。但這些隻是傳說,真假難辨。”
禹王碑、鎮山石……趙清真將這些信息記在心中。萬魔朝宗大陣要匯聚萬魔之力,很可能就是要解開這些上古封印,釋放被鎮壓的妖魔。
辭別狐女,趙清真繼續深入後山。越往深處,山路越險,林木越密。至子夜時分,他終於來到了狐女所說的“鬼城山”。
此地果然陰氣森森。雖名為山,實則是一片怪石嶙峋的丘陵,其間散布著無數墳塋,有新有舊,有的墓碑已風化難辨。夜風過處,磷火點點,如同鬼眼。
趙清真運起歸墟慧眼,隻見整片山域被一層濃鬱的黑氣籠罩。黑氣之中,無數冤魂厲鬼遊蕩,發出無聲的哀嚎。而在丘陵中央,一座新立的法壇赫然在目。
法壇以青石壘成,高約丈許,壇麵刻滿血色符文。壇周圍插著九麵黑色幡旗,旗上繪著猙獰鬼麵。壇心處,供奉著一尊三頭六臂的邪神像,神像前擺放著九盞油燈,燈焰竟是詭異的綠色。
“九幽攝魂壇。”趙清真認出了這邪法。此壇能吸引方圓百裏內的孤魂野鬼,將其禁錮煉化,是布置萬魔朝宗大陣的重要節點。
他正欲上前破壇,忽聽身後傳來破空之聲。三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法壇前,擋住了去路。
來者皆著黑袍,麵戴青銅鬼麵,隻露出雙眼。為首一人身形高大,聲音沙啞:“何方道人,敢闖禁地!”
趙清真掃視三人,發現他們氣息陰邪,修為不弱,都在煉氣化神中期左右。更讓他注意的是,三人腰間都掛著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刻著一個猙獰的鬼首。
“貧道趙清真,特來破此邪壇。”趙清真淡然道,“爾等助紂為虐,布設此等傷天害理之陣,不怕天譴嗎?”
那高大黑袍人冷笑:“天譴?我等奉‘魔教聖主’之命,布設萬魔朝宗大陣,正是要逆天改命,成就無上大道!你這道人不知死活,今日便讓你成為陣中第九千九百九十八個生魂!”
話音未落,三人同時出手。高大黑袍人祭出一麵黑色幡旗,旗展處,陰風怒號,無數厲鬼從中湧出,撲向趙清真。左側黑袍人雙手結印,地麵裂開,伸出無數白骨手臂,抓向趙清真雙足。右側黑袍人則張口噴出三道黑氣,黑氣中隱現毒蟲幻影,噬咬而來。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趙清真不閃不避,歸墟意境展開。
刹那間,以他為中心,三丈之內仿佛化作一片混沌虛空。那些撲來的厲鬼、白骨手臂、毒蟲黑氣,一入此範圍,便如同泥牛入海,迅速消融瓦解,化作最原始的天地元氣。
三個黑袍人大驚失色,想要收回法術,卻已來不及。歸墟意境如潮水般擴張,將他們籠罩其中。
“這是什麽道法?!”高大黑袍人驚恐大叫,拚命催動幡旗,卻見幡旗上的鬼麵一個個崩碎,幡旗本身也開始風化。
趙清真並指如劍,淩空三點。三道混沌劍氣破空而出,精準地擊中三人丹田。
“啊!”慘叫聲中,三人道基被廢,癱軟在地。那麵黑色幡旗也徹底化作飛灰。
趙清真走到法壇前,仔細查看。壇上的邪神像散發著濃鬱的邪氣,顯然已吞噬了不少生魂。他沉吟片刻,沒有立即毀掉法壇——此壇與整個大陣相連,貿然破壞恐引發反噬。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符,正是蜀王所贈的太乙誅邪劍所化。趙清真將玉符置於壇心,以歸墟真元催動。
玉符亮起柔和的白光,光芒所及,壇上血色符文開始消退,邪神像表麵出現道道裂痕。而那些被禁錮在壇中的生魂,在白光照耀下,漸漸恢複清明,對著趙清真遙遙一拜,隨後消散於天地,重入輪回。
這個過程持續了一炷香時間。當最後一絲邪氣被淨化,法壇轟然倒塌,九盞綠燈熄滅,幡旗自燃。
趙清真收回玉符,發現玉符中的正氣消耗了近三成,不由暗歎這邪陣之厲害。
他走到三個黑袍人麵前,俯身查看。三人已昏死過去,趙清真在他們身上搜了搜,除了那些黑色令牌,還找到幾本邪法秘籍和一張地圖。
地圖繪製得十分粗糙,卻標注了九個紅點,分布在全川各地。其中一個紅點就在青城山,旁邊標注著“鬼城山·攝魂壇”。另外八個紅點,分別位於夔州瞿塘峽、重慶佛圖關、敘州僰人懸棺、鬆潘雪寶頂等地,與趙清真之前查到的異常事件地點基本吻合。
“果然是九處節點。”趙清真收起地圖,又翻開那幾本秘籍。秘籍記載的都是些陰毒邪法,如“煉魂術”、“驅鬼咒”、“血祭法”等。在最後一本的扉頁上,他發現了一行小字:
“魔教·青城分壇秘傳。教主有令:甲子年冬至,九壇齊開,萬魔朝宗,解封鎮山石,迎我教聖器出世。”
甲子年冬至……趙清真心中一算,明年便是甲子年,距今隻剩十一個月。
時間緊迫。
他正思忖間,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狐鳴。趙清真心中一動,縱身向聲音來處趕去。
翻過兩座山梁,在一處山穀中,他看到了驚人的一幕:月光下,一個白衣狐女正與一個黑袍道人激鬥。那狐女正是之前所遇的三尾狐仙,此刻她嘴角帶血,顯然受了傷。而對麵的黑袍道人,左手果然隻有四指!
四指道人手持一柄黑色骨劍,劍法詭譎陰毒,每一劍都帶著濃重的死氣。狐女以三條狐尾為武器,勉強抵擋,卻節節敗退。
“妖狐,敢壞我大事,今日便取你內丹,煉我法寶!”四指道人獰笑著,骨劍幻化出九道劍影,封死了狐女所有退路。
狐女麵露絕望之色,閉目待死。
就在此時,一道藍影閃過。趙清真已擋在狐女身前,歸塵劍鏗然出鞘。
暗金色的劍光如朝陽初升,照亮了整個山穀。那九道黑色劍影在歸墟劍罡麵前,如冰雪消融。
四指道人臉色大變,連退三步:“你……你是何人?!”
趙清真持劍而立,藍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貧道趙清真,特來破你的萬魔朝宗大陣。”
四指道人眼中閃過驚疑不定之色,忽然哈哈大笑:“原來是你!教主早有預言,說會有個全真道士來壞我教大事。沒想到來得這麽快。”他話鋒一轉,陰森道,“不過你以為,就憑你一人,能破我教百年大計嗎?”
“能不能破,試過便知。”趙清真劍指道人,“你以邪術害人,煉製陰魂釘,操控狐精,罪孽滔天。今日便在此了結。”
四指道人冷哼一聲,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枚黑色鈴鐺,用力搖動。
“叮鈴鈴……”
鈴聲詭異,山穀中頓時陰風大作。地麵裂開無數縫隙,一具具白骨從中爬出,轉眼間便聚集了上百具骷髏,將趙清真團團圍住。
“陰兵借道!”狐女驚呼。
四指道人得意道:“我這‘喚屍鈴’能操控百裏內所有屍骸。道人,看你如何應對這百具骷髏大軍!”
趙清真卻神色不變,歸墟意境再次展開。這一次,他沒有被動防禦,而是主動出擊。
但見歸塵劍光分化萬千,每一道劍光都精準地擊中一具骷髏的眉心——那是屍氣匯聚之處。劍光過處,骷髏眼中的鬼火熄滅,屍氣潰散,嘩啦啦散落一地。
不過三息之間,上百具骷髏盡數化作枯骨。
四指道人目瞪口呆,隨即咬牙切齒:“好!好手段!那就讓你嚐嚐這個!”他從袖中掏出一物,拋向空中。
那物見風就長,化作一麵巨大的黑色幡旗,旗麵上繪著無數扭曲的鬼臉。幡旗招展,從中湧出滔天黑氣,黑氣中傳出萬千鬼哭神嚎之聲,直撲趙清真。
“萬鬼幡!”狐女臉色慘白,“道長小心,此幡已吞噬了上千生魂,凶厲無比!”
趙清真卻依然從容。他收起歸塵劍,雙手結了一個玄奧法印,口中念誦《太上洞玄靈寶救苦妙經》。
經文聲起初低微,漸漸洪亮,到最後竟如黃鍾大呂,響徹山穀。隨著經文響起,趙清真周身泛起無量清光,清光之中,隱約可見天尊法相,慈悲莊嚴。
那萬鬼幡遇到清光,如同遇到了克星。黑氣中的鬼哭變成了感激的哭泣,那些被禁錮的生魂在經文超度下,一個個恢複本來麵目,對著趙清真遙遙跪拜,隨後解脫而去。
幡旗上的鬼臉一個個消失,幡麵開始燃燒。四指道人大驚失色,想要收回法寶,卻已來不及。
“不!我的萬鬼幡!”他噴出一口鮮血,顯然是法寶被毀遭到反噬。
趙清真停止誦經,冷眼看著四指道人:“你還有何手段?”
四指道人麵色猙獰,忽然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雙手飛速結印:“以我精血,召請幽冥!鬼王臨世,誅殺此獠!”
精血在空中化作一個詭異的符文,符文燃燒,打開了一個漆黑的空間裂縫。裂縫中,傳出沉重的腳步聲,一個身高三丈、青麵獠牙的鬼王從中踏出。
鬼王手持鋼叉,雙目赤紅,散發著滔天凶威,竟有煉神還虛初期的實力!
“殺了他!”四指道人指向趙清真。
鬼王發出一聲咆哮,鋼叉帶著腥風,向趙清真當頭砸下。
趙清真終於動了真格。歸塵劍再現,這一次,劍光不再溫和,而是充滿了斬滅一切的決絕。
“歸墟——斬妄!”
一劍出,天地寂。
那鬼王的鋼叉在劍光中寸寸斷裂,龐大的身軀如同沙雕般瓦解,最後化作一縷青煙,消散無形。
四指道人徹底絕望,轉身欲逃。趙清真哪容他走脫,劍光一閃,已刺穿他丹田。
“啊!”四指道人慘叫著倒地,修為盡廢。
趙清真走到他麵前,劍指其眉心:“說,魔教總壇在何處?教主是誰?鎮山石下鎮壓著什麽?聖器又是什麽?”
四指道人慘笑道:“你……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教主神通廣大,早已算到今日。我在下麵……等你……”說罷,他咬碎了口中暗藏的毒丸,七竅流血而亡。
趙清真皺眉查看,發現此人魂魄竟在死亡的瞬間被某種力量攝走,無法追索。
“好厲害的禁製。”他收起劍,轉身看向狐女,“道友傷勢如何?”
狐女勉強起身,施禮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妾身隻是皮外傷,不礙事。方才那道人所說,妾身倒是知道一些。”
“哦?道友請講。”
狐女道:“關於‘鎮山石’,妾身曾聽祖輩說過,青城山確實有一塊鎮山石,位於天師洞深處。傳說石下鎮壓著張天師當年降服的六大魔王精魄。至於‘聖器’……”她猶豫片刻,“傳說張天師有一柄‘三五斬邪雌雄劍’,乃太上老君親授,能斬妖除魔。此劍在張天師飛升後不知所蹤,莫非魔教要找的,就是此劍?”
三五斬邪雌雄劍!趙清真心中一震。此劍是道教赫赫有名的神兵,若落入邪教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他忽然想起地圖上標注的九個節點。這九個地點,似乎都與曆史上的鎮壓妖魔傳說有關:瞿塘峽鐵棺可能鎮壓著古戰場冤魂;佛圖關陰兵可能關聯著曆代戰死將士;僰人懸棺或許封印著上古巫蠱……
難道魔教是要以萬魔朝宗大陣,匯聚這些被鎮壓的妖魔之力,強行破開鎮山石封印,奪取三五斬邪劍?
這個猜想讓趙清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道友可知天師洞現在情況如何?”他問道。
狐女搖頭:“天師洞乃青城核心,有曆代天師加持的陣法守護,尋常人進不去。不過……”她想起什麽,“三日前,妾身見有幾位黑袍道人往天師洞方向去了,他們手持一塊黑色令牌,竟能穿過外圍陣法。”
黑色令牌……趙清真想起從那三個黑袍人身上搜到的令牌。看來魔教早已滲透青城山,連天師洞的陣法都摸清了。
事不宜遲,他必須立刻趕往天師洞。
“道友,貧道需往天師洞一行。你傷勢未愈,且先回洞府修養。若見令妹,可按我之前所說,以清心符救之。”
狐女點頭:“道長保重。妾身這便回去,聯絡山中同族,提防魔教再派人來。”
二人分別後,趙清真施展身法,向天師洞疾馳而去。
夜色中的青城山,靜謐中暗藏殺機。這場正邪之爭,才剛剛拉開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