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聰明的惠特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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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烏斯,我的兒子。我的榮耀之源,我的惡兆之根。我無法割舍的血脈,同樣也是生長在我身體裏的惡癰。】
【我該怎麽拯救你?】
【或是,我該怎麽拯救我自己?】
……
剛生下這個健康的男嬰的時候,惠特尼的內心都被巨大的喜悅灌滿了。
當時她取代那名舞女王後沒幾年,正值大王子墨提斯遇上了那件改變了他一生的事,國王需要一個繼任者——於是,蓋烏斯的出生幾乎是天時地利人和的。
即便他的頭發顏色不那麽正統,即便他的眼睛顏色也沒那麽美麗,惠特尼還是感謝主,讓她得到了她一生的珍寶,也是一生的飯票。
她小心翼翼的嗬護著這個男孩,嗬護他吃奶、嗬護他第一次行走、嗬護他牙牙學語、嗬護他騎馬射箭、讀書、學法術……
其實蓋烏斯打小的時候真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即便算不上乖巧懂事,卻也活潑機敏。
而且他未來是要做國王的,預備國王的性格中不需要乖巧懂事。
但……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蓋烏斯的性格越來越乖張暴戾,尤其是到達青春期後,在麵對男女問題的時候似乎永遠無法正確理解兩性關係,隻會一味的通過權勢和暴力手段脅迫對方以達成自己的目的。
惠特尼一開始是想要糾正的他的,畢竟她也是個女人,她知道蓋烏斯慣用的那些手段落到女人身上會帶來多大的生理和心理的痛苦。
雖然對於王室來說,擁有一段幸福的婚姻似乎有些荒謬,但她也是個母親,她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進入一段正常的婚姻,有著正常的人生。
但惠特尼失敗了。
她無法想象,一個年僅十多歲的孩子的價值觀怎麽能頑固不化到令人震驚的地步。
他逐漸從那個聰明伶俐、活潑機敏的孩子變成了一個瘋子——或許一個母親說自己的孩子是瘋子有些太過分了,但惠特尼想不到別的詞語可以形容他了。
蓋烏斯,她的兒子,在短短幾年內就變成了一個紅著眼、會發瘋、會暴怒、無法一個人單獨入睡的——變態。
惠特尼一開始以為是自己教育的失敗,或者她試圖甩鍋——也許是蓋烏斯的父親弗朗茨三世的錯?
畢竟費爾南德斯家的血統就似乎有點問題,經常培育出來一些古怪的孩子。
比如奧蕾莉亞。
惠特尼一直沒說,她不喜歡奧蕾莉亞的原因除了她的母親是一位舞女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那姑娘的眼神。
她在第一次見到那姑娘時,奧蕾莉亞就用一種早熟到令人瞠目結舌的眼神打量著惠特尼。
讓她覺得自己並不是以一個王後的身份和她見麵的,而是以一塊被剝了皮、剔了骨頭,赤裸地扔到桌麵上的魚肉,與準備品嚐魚肉的奧蕾莉亞遇上了。
這讓惠特尼感到極度的不適。
如果隻是這樣,她大概率隻會覺得費爾南德斯家盛產怪物。
但奧蕾莉亞又迅速地改變了自己的神情——她讓自己的眼神變得清純,清純如白蓮花一般。
這下惠特尼覺得惡心。
這座王宮裏的任何人都在偽裝。
而奧蕾莉亞和她的舞女母親一樣,向上諂媚,向下欺騙。
當然她沒提到墨提斯,不代表墨提斯是一個正常人。
在惠特尼看來,大王子墨提斯是比奧蕾莉亞更加令人惡心的存在。
什麽樣的野心才能讓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壓抑住自己的渴望?
容忍那些原本落在自己身上但此刻飛速逃離的期盼?
或者在看到那即將取代自己的地位,成為未來國家主人的蓋烏斯的時候,仍能滿眼的慈愛?
惠特尼不相信有這樣的人存在。
事實證明,偽裝是一門學問。
如果墨提斯能忍住心中的悸動,再忍上幾年,或許他真的能撫平弗朗茨三世心中對於他跛腳這一事情的瘢痕,額外得到些什麽。
惠特尼夫人用手撐著台麵,她渾身發冷,口水快速分泌,抑製不住地想要幹嘔。
這些文字讓她意識到了一件事,她的兒子,蓋烏斯,似乎本可以不用成為一個怪物。
時蝕珊瑚?
她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對於時間她有那麽一點了解。
馬修大主教,她最信任的神職人員,蓋烏斯的教父,弗朗茨三世的至交好友——曾經,就是時間的信徒。
這是她偶然得知的秘密。
那是一次王室家庭聚會,蓋烏斯正在遠處的草坪上騎小馬,墨提斯離得遠遠的,似乎即便隻是看到馬,都會讓他想起過往的沉痛時刻。
惠特尼趕走了想要為父親和馬修大主教斟酒的奧蕾莉亞,親自拿起酒壺,為他二人斟酒。
馬修雖然是神職人員,但海神教會並不禁酒,於是趁著這樣的機會,他多喝了兩杯。
平時不常喝酒的人兩杯酒下肚已然有些醺醺然。
弗朗茨三世便調笑他:“時間教會也禁酒嗎?你怎麽像一輩子都沒喝過酒一樣?”
時間教會?
她當時有些好奇,便順口問了一句。
兩個男人沒有要遮掩的意思,隻隨口解釋了一句:馬修叛過一次教,更換過一次信仰,之前他是卡俄斯的信徒。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惠特尼記下了這句話,並牢牢地記到現在。
現在,她看著那些文字,心中的疑竇遏製不住地冒了出來。
為了兒子——為了自己之後的榮華富貴,她得調查調查。
可……她有什麽樣的力量能去調查呢?
一個王後,一個深居後宮的婦人,連出來偷·情都得小心翼翼。
她的勢力範圍僅限於身邊的貼身侍女,就連車夫、侍衛,她都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的人,收了誰的錢,為誰打探消息。
如果貿然把調查信仰領袖的任務交給他們,恐怕他們的第一選擇,不是聽從自己的安排,而是把消息賣給海神教會吧?
惠特尼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急得腦門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正在這個時候,她那溫柔體貼的情人,彼得先生,終於從盥洗室裏出來了。
惠特尼眼前一亮。
對呀。
她笑了。
“彼得先生”也打心眼裏笑了起來。
多麽聰明的惠特尼啊!
她找到了最優途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