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二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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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馬特奧和阿比蓋爾在奧多城的長樂修道院駐紮的第二個冬天了。
兩人都是“那場戰爭”的幸存者,是真正的“弦月城遺民”。
聖城的人們每次說到的“那場戰爭”,指的就是兩年多以前的那場聖城守衛戰。
聖女大人幫助弦月城從暗月女神的圍攻中活了下來,並轉變信仰投向了長樂大人的懷抱——這是弦月城可以載入曆史、新開一頁史冊的重要之舉。
每一個從那場戰爭中活下來的人都為此倍感榮幸。
他們誠心誠意地為長樂大人服務,也得到了教會誠心誠意的回饋。
馬特奧今年四十三歲,他在戰前結過婚,但“那場戰爭”奪走了他的妻子兒女以及絕大多數的親戚,於是在加入長樂教後,他毅然決然地選擇跟隨傳火者離開聖城,前往一個沒有記載過他痛苦回憶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因為在戰爭中受了傷,他有一顆眼睛永久地失明了,所以他一直有一個外號叫做“獨眼”。
這個外號很多人都在用,雖然有些不禮貌,但好在馬特奧並不介意。
他以前就認識阿比蓋爾——那是個年輕的姑娘,年輕,因為貪吃導致身材有些走樣。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在從前的弦月城人氣很高,因為她長著一頭帶著卷兒的、漂亮的橘紅色長發,襯得她的臉蛋兒總是那麽紅撲撲的,格外有精氣神,笑起來十分甜美。
於是即使五官普通,卻也讓人心生好感。
阿比蓋爾在“那場戰爭”裏失去了最疼愛她的母親。
她本來就是月亮女神的信徒,自從聖女大人轉變信仰後,她毫不猶豫地跟著一道走向了長樂大人。
兩人來自一個地方,雖然年齡相差甚遠,但並不妨礙他們成為忘年交。
尤其是像這樣的冬天,修道院總要留人駐守的。
夜幕暗了,幾個本地的修士和幫傭回去後,阿比蓋爾關上門後縮著脖子回去,獨眼馬特奧已經把壁爐燒得旺旺的了。
這批煤炭不算好,但好在修道院壁爐的通風係統還不錯,能及時把煤煙通過管道抽出去。
不過馬特奧不打算把煤炭燒完,他趁著沒那麽冷的時候砍了一些木材,現在正整整齊齊地碼在牆邊。
“你今年不打算回去嗎?”他頭都沒回,問身後縮著脖子的胖女孩。
“我還沒想好呢,大叔。”
胖女孩捧著一杯熱水,她的手上多了一些母親在時絕對不會出現的繭子和凍瘡,這時候接觸到溫暖的東西她的凍瘡開始發癢,癢得她不斷用粗蘿卜一樣的手指去蹭杯子上凹凸不平的部位。
“你該跟著他們學一些最基礎的法術。”
馬特奧歎了口氣,指尖閃過一抹微弱的魔法光亮:“癢癢不在。”
一顆小小的法力球——甚至算不上法力球了,是一枚法力豆子,落在了阿比蓋爾的手指上,緩解了令她發狂的癢。
“我的天賦太差了,隻是一個清潔一新我學了半年都沒學會——還是算了吧,比起這個,我還是比較擅長做蜂蜜雞。”
胖女孩憨憨地笑了。
“還是該學一點的,最近日子不太平……你聽說了嗎,銀淚城那邊……”
他們圍坐在壁爐前,低聲地說著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兒。
“海邊的才危險呢……像我們這種深居內陸的地方,恐怕不會那麽快。”
“要當心一點才是……”
正說著這個呢,獨眼馬特奧抖了抖耳朵:“是不是有人敲門?”
他剛隻聽到一丁點動靜,不大仔細。
“我沒聽見……”
“很小的敲門聲……”
下一秒,敲門聲大了起來:“咚咚咚!”
“誰?”
阿比蓋爾站起身來:“我去看看。”
她走起路來像企鵝——雖然稱得上可愛,卻也有點行動緩慢。
“是我……”
一個略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然後下一秒,說話的人提高了嗓門:“是我!老羅布!”
阿比蓋爾和老羅布算挺熟的了,主要是跟他兒子熟。
老羅布的兒子和阿比蓋爾差不多年紀,雖然算不上英俊,但是長相周正,為人上進。
說實在的,他們倆有些情投意合。
所以聽到外邊是老羅布,馬特奧在身後笑了笑。
他小聲說:“是你的老公公來了。”
胖女孩也不害臊,沒心沒肺地笑了兩聲,正準備去給他開門,又被馬特奧攔住了:“這麽晚嗎?”
他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畢竟最近不太平,而且老羅布從沒這麽晚過來找過他們。
“有什麽事嗎?”
馬特奧提高了嗓門說道:“天太晚了,老羅布,我以為你早鑽被窩裏去了!”
“啊……是……是!本來是這樣!”
對方有些支支吾吾:“但是……愛德文生病了,突然發起燒來,燒得腦袋都糊塗了……呃,我實在……我實在著急!鎮上的醫師也關門了,就想著到這兒來看看……”
愛德文就是他的兒子,也是和阿比蓋爾郎有情妾有意的那個年輕人。
老羅布沒住在城裏,他的家在城外的某個村子裏,有些破敗,不過阿比蓋爾不在意。
對於像她這麽資深的長樂教會教士來說,一間房子不過是張張嘴皮的事。
如果她之後真的跟愛德文結婚的話,隻憑著聖城的扶持,兩人的日子都能過得很好。
可前提是愛德文別發燒燒成一個傻子。
阿比蓋爾聽出未來的“老公公”聲音有些不對,她以為是愛德文的情況有些不好,於是連忙走到門口。
“得去看看,不能耽誤了事兒。”
馬特奧對她說:“你得帶上一瓶退燒藥水。”
“好,我這就——”
胖女孩打開門栓,用手觸碰著門旁邊的教會魔法陣——這是一個小小的魔法陣,但是是比門更加重要的存在——她點了兩下,把教會魔法陣暫時關閉了,然後拉開了門:“大叔,我們這就——您怎麽了?”
老羅布站在門外,涕泗橫流。
他流淚流得不能自已,幹癟的嘴說道:“姑娘,我真對不起你……”
阿比蓋爾眼皮一跳,一柄刀子打斜裏冒出來,從下往上紮穿了她的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