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晃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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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女孩一下子站直了。
她挺直了脊背,似乎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那把刀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咕嚕咕嚕……”
她的脖子開始往外倒血沫子,咕嚕咕嚕地吹著泡泡。
老羅布嚇得一跤跌在地上,那些躲在牆根裏的海神教會的教士們則越過他,闖進修道院裏去。
獨眼馬特奧立刻意識到不對,他其實第一反應想拉著阿比蓋爾往後撤,但胖女孩隻挺直了一小會兒,幾秒鍾的功夫她便往前栽去,砰的一下麵朝下摔在了老羅布身邊。
老頭渾身都在發抖,他似乎想上前去捂住阿比蓋爾的脖子,又似乎想找一個地方鑽進去,把自己當成鴕鳥埋起來。
馬特奧立刻往屋子裏狂奔。
修道院的資料還在屋子裏,雖然不算很重要,但是跟聖城有關係的東西就不能留一丁點給敵對教會勢力。
“石化術!”
一注法術光束從身後飆射而來,馬特奧打了個滾,那光束從他身法的縫隙裏射中了那些堆砌在牆麵上的書,於是厚重的書從書架上滾下來,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石。
馬特奧的心髒在狂跳,他奪門而逃,在後院彷徨了半秒鍾,最終還是放棄順著後院的小門逃走,而是擠進狹小的資料收納室裏。
“烈火熊熊!”
火球從他的掌心湧出,落在了那些被收拾整齊的信件、資料和長樂城寄來的函書上。
幾秒鍾的時間,火焰席卷了那些紙質資料。
即便海神教會的教士們立刻破門而入,用水係魔法撲滅了屋子裏的火,可幹燥的氣候幫了大忙,他們隻到手了一些燒得零零散散的文件。
“該死的!你都做了些什麽!”
那個用刀捅死了阿比蓋爾的教士壓低了嗓門上前揪住了馬特奧的衣領,另一隻手想要掐住他脖子——奧吃!
他痛得直甩胳膊,看向掌心時,紫色的毒素已經從他接觸馬奧特皮膚的掌心開始向手腕蔓延了!
“王八蛋!幫幫我!幫幫我!”
那毒素太猛烈了,幾秒鍾的功夫就已經讓教士痛不欲生,而且低級的驅散之後根本不管用——等那教士回到教會接受高級治療師救治,他恐怕早就變成了一團紫色的血水了!
不得已,他的同伴隻好舉起手裏的長劍,一劍剁向他的胳膊。
或許是劍刃並不適合劈砍,這個動作重複了兩三遍才卸下了他的胳膊。
這時候他們再回頭看馬特奧時,對方撲倒在地上嘔出一灘紫色的毒血後,咧著嘴咬斷了一塊兒水晶。
完成了這些,獨眼馬特奧的臉上湧現一抹釋然。
他似乎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場戰爭,回到了妻子兒女尚在時的那天。
他抽搐了一下,倒在地上,悄無聲息地死去了。
另一個教士走上前,從地上撿起燭台把他嘴邊的水晶挑出來看了看:“是傳信水晶……比傳音水晶低檔很多,隻能執行一個指令,意思是——”
“快把燭台扔了!毒漫上來了!”
那紫色的毒素過於狠辣,竟然順著燭台險些粘上了那教士的手指!
教士扔掉燭台,臉色有些不好。
“意思是,長樂城應該知道這裏被攻擊了。”
“遲早也會知道。”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麽。
是在為一無所獲而懊惱?
還是在為長樂教會教士們的幹脆利落而心驚肉跳?
亦或兩者都有?
他們沉默地把修道院翻了個底朝天,然後通知外麵駐守的教會軍把丟了胳膊的家夥送走,以及——全麵占領這座被長樂教會占領了一段時間的城市。
他們需要清算——也就是迫害虔信徒,轉化信徒,接手長樂教會的遺產。
而最重要的是,他們需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把奧多城改造成海神教會插入長樂教會腹部的據點。
至於……他們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忘了?
啊,大概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
老羅布一步一踉蹌地回了家。
他的靈魂似乎飛遠了,麻木著一張臉,用倒身向前的動力,再拖著兩條腿,把自己拉扯回了家。
老伴去城裏賣紡織品了還沒回家,她總是這樣,會去肉攤看一看,即便她紡織三天三夜也換不來一條肥膘肉。
但別說三天三夜了,即便是一個小時都能叫她頭暈眼花。
他們都上歲數了。
上了歲數,便沒有什麽活路了。
兒子便是他們全部的活路。
他知道兒子和長樂教會的那胖丫頭看對眼了,他哪能不知道?
兒子是他看著長大的,隻要那眼珠子一轉他就知道這小子肚子裏藏著什麽貨。
但老羅布覺得不行。
那胖丫頭雖然待人和善極了,和街邊的小丫頭沒什麽區別,但人家可是修道院的管事的。
管事的!
那可是個“官老爺”了!
雖然胖丫頭從沒耍過官威,但這是姑娘心腸好,他可不能因為對方心腸好就使勁占別人便宜!
老羅布不是橫行霸道的人,這也是為什麽到現在他家的房子在村子裏還是最破的那個。
但愛德文說:沒關係的,我會努力的!
他自然行。
兒子是他們的未來和希望,他說什麽自然都是正確的。
即便結婚之後,兒子會搬去和胖丫頭一起住也沒關係——不然怎麽辦?
住在他們的破房子裏?
夠了,夠了!
他住這麽些年都夠了!何必為難別人!
老羅布很喜歡那個胖丫頭,他沒想著要她死,更沒想著自己害死他。
現在完了,一切都完了。
海神教會回來了,而他,老羅布,毀了這一切!
長樂教會完蛋了,兒子不能再去上義學,他也沒法考小吏了。
他也沒辦法做鐵匠的學徒,他浪費了那麽多年,他得回來種地!
啊!
地可能也要不回來了!
阿比蓋爾死了,他們倆不能結婚給老羅布那無趣無用的人生延續什麽了。
嗨呀!
這天底下的事情,到底還有什麽奔頭呢!
……
愛德文慌張地跑回來了。
他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倉皇地推開門:“爸爸!爸爸!他們說阿比——”
他的話梗在了嗓子眼。
在年輕男人視線的正中央,一雙沒穿鞋子的腳飄在半空中。
晃呀晃呀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