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4章 真正的權力,永遠與同等的責任和風險相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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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小不再看他們,不容置疑地下達了整改指令:
    “全部給我改!立刻!現在!”
    “一,找材料,把手術區域給我隔出來!哪怕隻有五平米,也要是個相對封閉的空間!”
    “第二,明確分工!手術時,除了主刀、一助、器械護士,其他人未經允許,不得進入隔離區!”
    “三,建立簡單的術前消毒流程,所有進入隔離區的人,必須進行手部和鞋底消毒!”
    她看著被她訓得有些發懵的幾人,最後冷聲道:“條件艱苦,不是降低標準的理由!正因為條件艱苦,我們才要比在正規醫院更謹慎、更嚴格!因為在這裏,我們犯錯的代價,戰士們付不起!”
    說完,她不再多言,轉身走向那三個被叫回來的、剛縫合完傷口的士兵,開始檢查他們的傷口情況,仿佛剛才那場雷霆般的訓斥從未發生過。
    整個衛生院鴉雀無聲,隻剩下王小小冷靜地詢問傷員情況的聲音。
    團長和參謀們麵麵相覷,最終,團長對衛生院的負責人低聲交代:“按她說的辦。”
    他們都知道,這個光頭小姑娘說的話,雖然難聽,但句句在理,字字都是為了保住戰士的命,保住部隊的戰鬥力。
    王小小開了消炎中藥,才知道這個團全部沒有沒有中藥。
    王小小看著團政委,立馬明白裏麵的內幕了,意識形態幹擾。
    王小小思考一下,從包裏拿出一份三年前的《軍報》,打開一個版麵《批準常備中藥材58種》:“便宜實用,組織在報紙上都寫了,這58種中藥,可以治療很多疾病,比如得到消炎,止血之類的治療,更是為了讓我們得到妥善治療。”
    團政委看到王小小手中的《軍報》,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那高興勁兒幾乎要從臉上溢出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這份尚方寶劍的權威都吸進肺裏。
    團政委一拍大腿,聲音都洪亮了幾分“對對對!醫生你說得太對了!你看我這腦子,整天忙作戰訓練,把這麽重要的指示精神都給疏忽了!”
    他立刻轉身,衝著門外中氣十足地喊道:“小張!小張!”
    勤務兵應聲而入。
    團政委指著報紙,語氣斬釘截鐵:“你立刻去後勤部,把這張報紙帶上!就說是我的命令,不,是上級的命令!讓他們對照這58種藥材,立刻、馬上給我采購齊全!這是關係到戰士們身體健康、關係到戰鬥力保障的頭等大事,必須優先落實,一分錢也不能省!”
    勤務兵接過報紙,響亮地答了聲“是”,轉身就跑。
    團政委回過頭,看著王小小,眼神裏充滿了感激和一種“你懂我”的默契。
    他壓低聲音:“小同誌,多虧你提醒啊!咱們部隊,就是需要你這樣既懂業務、又講政治的明白人!”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
    既感謝王小小解決了他的實際難題,又讚賞她用了最正確、最不會惹麻煩的方式。
    如果王小小直接質問為什麽沒有藥,那他就被動了;但現在,一切都可以在‘落實上級指示’的旗幟下順利進行。
    王小小也心領神會,謙虛地笑了笑:“您過獎了,我也是偶然看到報紙,想著正好能為戰士們做點實事。記得把報紙還給我。”
    這一刻,兩人完成了一次無聲的共識:
    王小小得到了她想要的藥材,戰士們能得到更好的治療。
    團政委則得到了一個完美執行上級指示的政績,規避了可能存在的管理責任。
    王小小心累呀!
    有時候王小小真想抓著他們問,一邊要求軍醫自給自足自力更生,要求軍醫一根針一把草,來救治病人。
    一邊又在說它四舊、封建迷信,要除舊迎新。
    她可以用中藥,但不能解釋為什麽這個中藥可以消炎,原理是什麽?
    至少不能用傳統的那套話語體係來說。
    她必須為這些傳統技藝披上革命的外衣。
    這正是她之前對團政委換一種說法的根本原因,她不僅是在說服對方,更是在保護自己。
    比如蒲公英可以消炎,因為它性寒,可清瀉肺熱。
    他如果這樣說,就錯了,
    正確的說法是,蒲公英可以消炎,是參加老革命的老軍醫說的,必須要政治正確。
    就像中世紀西方科學家的發明新玩意,會被他們說是上帝給的靈感。
    他們帶著腳鐐行走在鋼絲,一不小心就萬丈深淵。
    王小小安排護士和衛生員值班守夜。
    王敏站在一旁,看著她妹妹,此刻正條理清晰、不容置疑地發號施令,而那些年紀比王小小還大的護士和衛生員們,竟都像聽到教官指令的新兵一樣,沒有絲毫遲疑,立刻行動起來。
    有人開始分類整理剛用過的器械,叮當作響;有人跑去搬那個沉重的高壓鍋,準備燒水消毒;還有人已經拿出體溫計和記錄本,開始計算下一次測量體溫的時間。
    王敏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心裏五味雜陳。
    她這個妹妹,平時看著小麵癱,可一到這種關鍵時刻,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權威感,簡直比院長還院長。
    關鍵是,這些人怎麽就那麽聽她的呢?
    她明明隻是過來看她。
    王小小對老軍醫說:“孫醫生,您值班到晚上八點,王敏值完班,你看成嗎?”
    孫軍醫點點頭:“好。”
    王小小拉著她姐直接回宿舍。
    王敏立馬拿出帽子給她帶上,溫柔小聲說:“冷,忘記叔爺爺說得嗎?馬上就是來月經了,你還不當心身體。”
    王小小點點頭。
    王小小和王敏剛走到宿舍區附近,就看見營區大門哨位那裏有些喧鬧。
    一個穿著舊棉襖、手裏拎著籃子的農村婦女,正滿臉焦急地對站崗的警衛員說著什麽,警衛員則麵無表情,隻是堅定地搖頭,伸手攔著她,不讓她越過警戒線一步。
    “同誌,我就進去看一眼,把這點雞蛋送給我兒子,馬上就出來……”
    “對不起,沒有通行證,任何地方人員不得入內。”警衛員的回答冰冷而機械,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
    婦女眼看要急哭了。
    跟在王小小身邊的王煤看到這一幕,眉頭皺了起來,臉上滿是不解。
    他拉了拉王小小的袖子,壓低聲音問道:“小小,為什麽不讓進?看她樣子就是個普通老百姓,也許是哪個連隊戰士的家屬來探親,大老遠跑來不容易,警衛員也太不近人情了。”
    王小小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煤哥,警衛員做得對。這裏不是普通部隊,是邊防前線。”
    她伸手指向遠處隱約可見的連綿山巒,那是國境線的方向。
    “看到那邊了嗎?幾步之外可能就是別國的哨所。我們這裏,看起來是個營地,實際上是軍事管理區,是支撐最前沿哨所的心髒。別說她這樣一個沒有經過任何審查的地方人員,就是一隻不明來曆的野狗跑進來,警衛都要擊斃。”
    王煤吸了一口涼氣,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邊防”二字的重量。
    王小小繼續解釋道:“你以為隻是送幾個雞蛋?萬一籃子裏藏著別的東西呢?萬一她被人利用,記住了我們營區的布局、車輛型號、人員數量呢?對於一線的兄弟來說,任何一個疏忽,都可能付出血的代價。”
    她轉過頭,看著那個還在試圖哀求的婦女,眼神裏有一絲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基於現實的冷酷。
    “在這裏,紀律就是生命線。人情,必須排在安全和紀律後麵。這不是冷酷,這是對成千上萬守在這裏的戰士們負責。”
    就在這時,一位聞訊趕來的連隊指導員小跑著過來,他先是對警衛員點頭示意做得對,然後接過婦女手中的籃子,溫和卻堅定地將她引向了營區外專門設立的接待。
    軍軍:“等下,她就可以見到兒子了,不過她和兒子見麵,要全程監控,兒子要受罰了,我想兒子是會心甘情願受罰的。”
    王小小皺眉:“你這崽崽會不會說話,沒有看到派出指導員來安撫家屬了嗎?紀律是紀律,但是人情也要有的。”
    “姑姑,我去找我娘和我爹,他們會不會受罰?”軍軍看著王小小。
    王小小冷嗬一聲!
    大堂哥也是守邊防,也是像這裏的位置,軍軍明明心知肚明。
    王小小:“我去他們不會受罰,你去會。”
    軍軍聽到姑姑殺人誅心的回答,懟道:“所以海陸空都不喜歡二科。”
    王小小眨眨眼,二科不是特權好嘛?
    比如很多時候,海陸空請他們去調查的好嘛!
    今天她插手這裏的醫療院,她要回去寫報告的好嘛?如果做錯了,她要寫檢查的好嘛?也要受罰的好嘛!每次都有審查的。
    他們二科對外情報,對內常規部隊遇到自身無法解決的係統性問題時,才會啟動二科。
    王小小意味深長說:“軍軍,一個正常的國家體係,真正的權力,永遠與同等的責任和風險相伴而行。不然要二科幹嘛?糾察隊和稽查組就夠了。”
    軍軍:“按照你的說法,為什麽海陸空不喜歡你們?”
    王小小:“你傻呀!海陸空叫我們去,他們請我們過去,意味著他們出現了問題,還不能自己解決,必須二科出馬,誰喜歡。”
    比如今天她在衛生院當著團長、政委和全院人的麵,指著鼻子說“你們的管理一塌糊塗”,誰會喜歡!!!
    這也是二科在那十年裏,不被波及的原因。
    軍軍想了一下,如果他是團長,聽到二科的人在說這裏管理一塌糊塗,他不能對二科發火,但是對這個部門必須。嚴肅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