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6章 賀瑾看著眼前這個甩鍋甩得行雲流水的姐姐,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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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王煤帶著王德勝走。
    軍軍起來,看著王小小在用紅薯麵給他們包大餃子。
    他趕緊刷牙洗臉後,也來包。
    “姑姑,給我親姑包一些?”
    王小小解釋:“軍軍,這裏可以儲存,畢竟這裏空房間多,直接丟進一間房子溫度都是零下20多度,敏姐姐就五平方,她房間的溫度現在基本白天保持在6、7度,到了晚上有10度,食物會壞掉。”
    軍軍:“姑姑,你可以讓我親姑調到這裏嗎?調到這裏,更加可以照顧八叔爺爺和賀爺爺。”
    王小小頭也沒抬,專心包紅薯包子:“軍軍,一個副師長要調一個小軍醫到後方,有一萬種理由。但是我就說一點,敏姐在當衛生院那個老軍醫不是科班出生,很多醫療上,沒有你親姑厲害,你親姑一個人可以獨當一麵,那個老軍醫不能獨當一麵。
    其實,敏姐,在一線是我爹才是最大的幫助,是一筆巨大的政治資產。這無聲地宣告了:他王德勝公正無私,連親侄女都放在一線!這種身教勝過千言萬語,比任何政治口號都更能凝聚軍心。
    讓姐姐留在前線,說得好聽一點,是為了部隊的戰鬥力。
    讓姐姐留在前線,於私,是為了姐姐真正的長遠發展,在前線的經曆,是她職業生涯中最寶貴的財富,能讓她在未來成長為更頂尖的醫療骨幹。
    我是少族長,於公於私,我都會照顧好姐姐,軍軍,苦一點而已沒有生命危險。”
    軍軍一聽就把心放下來了,他也隻能以知道沒有生命危險就好來安慰自己。
    王小小包好,軍軍也吃完窩窩頭。
    兩人來到軍人服務站:“同誌,給我300斤玉米麵和十斤大米。”
    李售貨員來這裏上班,就很少看到人買這麽多玉米麵了,畢竟這裏的糧票隻要一半。
    王小小和軍軍把玉米麵扛到邊鬥上,直接開車回二科了。
    軍軍裹著棉被,看著他姑橫衝直闖開著摩托八嘎車,八叔爺爺開汽車的時候,安全感滿滿,他姑開,他害怕……
    兩個小時後,軍軍估摸著還有十公裏就到了,心裏正盤算著回去就能烤火取暖,摩托八嘎車卻發出一陣無力的“突突”聲,隨即徹底熄火,安靜地癱在了白雪覆蓋的路中央。
    王小小踩了幾腳啟動杆,機器毫無反應。
    她跳下車,檢查了一下,油箱還有一半,連接線看起來也完好,可這鐵家夥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拍了拍冰冷的車座,歎了口氣:“認命吧,推著回去。”
    軍軍裹著棉被從邊鬥裏爬出來,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位幾乎無所不能的姑姑:“姑姑,你居然不會修呀!?”
    王小小一陣無語。
    上輩子她所在的城市早就禁摩了,別說修,她連坐都沒坐過幾回。
    穿越帶來的知識和技能樹,顯然沒點亮摩托車維修這一項。
    “我又不是天才,啥都會?”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走到車後,準備開始這漫長的推行。
    “但是,車床你居然會用,摩托車不會修?”軍軍跟在她身後,一邊幫忙推車,一邊發出了靈魂拷問。
    在他心裏,能操作那種精密機器的人,修理摩托車應該不在話下。
    “車床是族裏的叔叔在縣裏的車床廠上班,他帶我去,我就去學學。”王小小一邊費力地推著車,一邊解釋,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一團團散開,“那需要心細手不抖,就行。”
    她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其實她覺得和開刀動手術差不多,都是精準地切割與塑造,隻不過一個對象是金屬,另一個是人體組織。
    但摩托車這種涉及動力、傳動、電路的大家夥,對她來說更像是一個充滿未知的黑箱。
    北風卷著雪沫刮在臉上,像小刀子一樣。
    空曠的雪原上,隻剩下車輪碾過積雪的“嘎吱”聲。
    十公裏的路,推著沉重的摩托八嘎車,在齊踝的雪地裏,顯得格外漫長。
    好在他們的力氣超級大,推摩托八嘎車也不累,王小小全身熱了,把頭盔脫下。
    軍軍看著姑姑奮力推車的背影,光溜溜的腦袋在雪地裏反著光,剛才那點“偶像濾鏡”碎了一地,但又莫名覺得這樣有點笨拙、會犯難的姑姑,好像……更真實、更親切了。
    他吸了吸鼻子,用力頂住車鬥,小聲嘟囔:“姑,下次咱讓賀瑾叔給這車也搗鼓個手搖發電的備用啟動裝置吧?”
    王小小回頭瞪了他一眼,但心裏卻深以為然。
    看來,在這個時代生存,光會開刀和管理還不行,基本的機械常識也得盡快補上。
    兩人把車子推回二科,熱死了。
    十公裏的路,他們倆走了2個小時,累死了。
    進去看見賀瑾放著收音機聽著《地道戰》
    六眼相對,三人看著炕桌,麥乳精、奶疙瘩、巧克力、大白兔奶糖、冬瓜糖、瓜子、花生以及油讚子。
    軍軍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他死死盯著炕桌上那堆平日裏想都不敢想的零食,尤其是那幾顆油光紙包著的大白兔奶糖。他、他他……他為了省下糖給親姑姑,自己已經整整一個月沒嚐過甜味了!
    “啊啊啊——!”軍軍發出一聲混合著委屈、控訴和極度渴望的嚎叫。
    賀瑾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吵得皺起眉頭,頭也沒抬,繼續擺弄著他的收音機,語氣平淡地甩過來一句:“閉嘴,聒噪。給你留了一份,現在,你要吃就自己過來拿。”
    這話像一道赦令,軍軍立刻像顆小炮彈似的衝了過去,目標明確地抓起巧克力,飛快地剝開塞進嘴裏,濃鬱的巧克力瞬間在口腔裏化開,讓他滿足地眯起了眼睛,仿佛剛才推車的疲憊和這一個月的“犧牲”都得到了補償。
    賀瑾抬眼看向滿頭大汗,頭頂還在冒熱氣的王小小:“姐姐,熱水瓶裏都是熱水,我早就把廁所的那扇門打開了,裏頭有暖氣。你先去洗個澡,去去寒氣。”
    王小小看著賀瑾早就辦得妥妥帖帖,連熱水都提前備好了,心裏那點因為推車而產生的鬱悶也散了不少。她嗯了一聲,從自己行李裏翻出幹淨衣服。
    軍軍一邊嚼著糖,一邊含混不清地對賀瑾說:“小瑾叔……咱那摩托八嘎車,半路撂挑子了!我姑都不會修!你啥時候給它也弄個手搖發電的備用啟動唄?就像你那手電筒一樣!”
    賀瑾聞言,終於從收音機上移開目光,瞥了一眼窗外那輛被推回來的、灰頭土臉的摩托八嘎車,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沒說話,但眼神裏已經開始了飛速的計算和構思。
    賀瑾看著他姐去洗澡後,一把抓住軍軍的衣領,把他拉過來。
    “小混蛋,一拿就拿巧克力,我留給我姐的,上兩個月你把大白兔偷4斤,就給我1斤不多,你居然和我姐,我們平分大白兔。”
    “小瑾叔叔,你是長輩。”
    “你是我的小祖宗,我的糖果有三分之二是你吃的。”賀瑾把軍軍手中的半塊的巧克力拿回來。
    王小小洗完澡,帶著一身溫熱的水汽出來,一邊用毛巾擦著她那濕漉漉的光頭,一邊對賀瑾說:“小瑾,我在我姐那個衛生院搞了套整改流程。這回我是以二科名義幹的,回頭得寫報告交差。”
    賀瑾頭也沒抬,繼續擺弄著他的收音機,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王小小見狀,立刻從自己的抽屜裏拿出信紙和鋼筆,麻利地塞到賀瑾手裏。
    “給你,寫吧。”
    賀瑾看著突然塞到自己手裏的紙筆,愣了一下,終於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我寫?”
    王小小理直氣壯地在他旁邊坐下,拿起一塊冬瓜糖啃了起來,“不然呢?整改方案是我實地摸索的,效果是我親自驗證的。但這總結匯報、理論拔高、特別是那種在上級指導下、得益於兄弟部門支持的官麵文章,不是你最拿手的嗎?”
    她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帶著點狡黠的笑意:“你寫的報告,丁爸看著順眼,通過的快。我寫的那叫情況說明,你寫的那才叫工作報告。”
    這話她又沒有說錯。
    小瑾的官方報告和書麵表達能力遠超她,尤其擅長將複雜的實踐過程,梳理成條理清晰、重點突出、符合上層閱讀習慣的文本,彩虹屁也在不動聲色。
    賀瑾看著眼前這個甩鍋甩得行雲流水的姐姐,一時語塞。
    他認命地拿起筆,鋪開信紙。
    “姐,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講一遍。”
    “我還沒有進去,就被一個營長指著鼻子吼,進去後……”
    小瑾聽完,筆尖在紙上懸停片刻,便流暢地滑動起來。
    王小小一邊啃著冬瓜糖,一邊湊過去看。
    隻見賀瑾開篇沒有寫她如何罵人和下令,而是先宏觀地肯定了該衛生院在艱苦條件下維持運轉的不易,然後筆鋒一轉。
    “但在新形勢下,為更好保障一線官兵健康,鞏固戰鬥力,經實地調研與可行性驗證,現對該院診療流程與管理製度提出如下標準化改進建議”
    王小小看得直點頭。
    看看,這就是水平!
    把挑刺說成了提出標準化改進建議,把管理混亂拔高到了鞏固戰鬥力的層麵。
    賀瑾繼續寫道,將王小小的雷霆手段,包裝成了一套係統性的,可複製的前線醫療單元標準化管理流程
    寫下來一、二、三、四……共十條規劃。
    他甚至還補充了幾條王小小當時沒明說,但隱含在行動裏的原則,比烏拉草、舊報紙的利用)和“指揮權威優先原則。
    最後,他在總結部分更是妙筆生花:
    “該套流程在XX衛生院試點期間,完善術後感染風險,提升了診療效率與傷員周轉速度,為艱苦環境下維持高效醫療保障能力提供了新思路,具備在全師類似單位推廣的價值。”
    寫到這裏,賀瑾停下筆,抬頭看向王小小,語氣平淡無波:“需要我在新思路前麵,加上在師首長英明領導和二科領導親切關懷下嗎?”
    王小小把最後一口冬瓜糖咽下去,滿意地拍了拍賀瑾的肩膀:“加!必須得加!位置要放在‘提供了’後麵,顯得自然。還有二科關懷在前麵,還是你懂行!”
    賀瑾麵無表情地低下頭,按要求添上了那句標準件。
    軍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王小小接過那份堪稱範文的報告,心情大好,大手一揮:“看在你這份報告的份上,下次大白兔奶糖,軍軍少半斤,多給你半斤!”
    賀瑾的眼睛幾不可察地亮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平時的樣子,隻是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