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鷹醬國內媒體一片歡騰的氣氛截然不同，這則在他們看來輝煌無比的戰績，投射到國際上，卻沒能濺起半點水花。
    倫城，軍情六處總部。
    分析主任詹姆斯端起骨瓷茶杯，喝了一口冒著熱氣的伯爵紅茶。
    他的辦公桌上攤著兩份來自不同地區，但重要等級同樣是優先的戰情簡報。
    一份來自巴格拉姆空軍基地，內容就是第10山地師在紮格羅斯山區的行動報告。
    12個確認擊殺的數字被標注了出來。
    另一份則來自阿福駱駝國的坎哈。
    那是一份三十二頁的報告，附著十幾張被炸成廢鐵的T62坦克和BMP步兵戰車的照片。
    一名年輕的情報分析員匯報：
    “昨天一天，毛熊近衛第108摩步師與抵抗者在潘傑希爾山穀爆發激戰，激戰持續了十四個小時。據我們線人報告，毛熊一個加強營被分割包圍，抵抗者使用了大量鷹醬暗中輸送過去的毒刺導彈，導致毛熊的米24雌鹿武裝直升機群無法有效提供低空火力支援。”
    “最終統計，毛熊方麵陣亡117人，負傷超過三百人，損失坦克9輛，裝甲車21輛。抵抗者方麵付出的代價是四百餘人的傷亡……”
    詹姆斯聽完，拿起那份來自波斯獅的薄薄一頁紙報告，沒有多看，就直接把它壓在了最底下，然後將那份沾著硝煙味的阿福駱駝國報告放在了最上麵，用筆在上麵批注。
    “與CIA核實毒刺導彈戰果，評估毛熊近衛摩步師戰損後的戰力恢複周期。通知約翰內斯堡站，加大對該區域毛熊軍事顧問的監控力度……”
    至於波斯獅那邊12個人的戰損……
    那最多隻能作為周報裏的一個小小注解，標題叫做【波斯獅零星衝突動態】。
    連進入他這種級別大佬眼中的價值都沒有。
    ……
    莫城，克格勃總部。
    負責人尤裏正一口一口地吃著蘸了酸奶油的黑麵包。
    他對麵，總參謀部情報總局的同行格裏戈裏少將，將一份電傳文件推了過來，上麵是用熊文翻譯過的第10山地師戰報概要。
    格裏戈裏嘴角掛著譏諷。
    “看看鷹醬佬的新玩具，尤裏同誌，一個全副武裝到牙齒的精銳山地小組，裝備著我們情報清單上價值連城的裝備，花了幾乎整整一天的時間，追殺掉了12個連統一軍裝都沒有的波斯獅牧羊人。”
    “然後華爾街的報紙就把這件事吹噓得像是諾曼底登陸一樣偉大。”
    尤裏沒有笑，他隻是費力地將一大塊麵包咽了下去。
    他沒有抬頭去看格裏戈裏，他的目光，穿過這間辦公室的牆壁，仿佛落在了遙遠的阿福駱駝國那片被戰火燒焦的土地上。
    “格裏戈裏。”尤裏放下手中的麵包，聲音裏全是疲憊：“我們在興都山脈的那個哨所，前天被當地人圍了。32個年輕人，沒一個回來。”
    “鷹醬人可以用三十萬美金的裝備去殺一個價值八百美金的目標，因為波斯獅的油田正在給他們每個小時輸送數不清的利潤。”
    “而我們呢？我們在用戰士們的命去填，用我們毛熊已經快要生鏽的經濟機器，去供養一場沒有油田，沒有收益，隻有死亡的戰爭。”
    辦公室裏變得一片死寂。
    之前的嘲諷消失了。
    比寒冬更刺骨的悲涼，籠罩著這兩個掌握著龐大情報帝國的男人。
    鷹醬打了一場可笑的仗，是的。
    但人家打得起。
    我們毛熊不管有沒有打贏了，實際上的國家運轉來說卻是輸了一大截！
    ……
    紮格羅斯山脈，地表溫度超過四十攝氏度。
    岩石被太陽曬得發白，空氣因熱浪而扭曲。
    上士科恩用戰術手套的背麵抹去額頭的汗珠，汗水瞬間蒸發，隻在手套上留下一道白色的鹽漬。
    他半跪在一塊巨石後麵，手中的M16A1步槍槍身滾燙。
    透過槍上加裝的四倍瞄準鏡，他仔細觀察著前方一百米外那片看似毫無異常的灌木叢。
    在他的戰術目鏡視野中，沒有任何紅外熱源信號。
    通訊器裏傳來狙擊手麥克雷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
    “隊長，4號、5號觀察點無發現。我用12倍鏡看過那片灌木叢，熱成像也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人體代謝的痕跡。”
    “收到。”科恩低聲回應。
    這是他們第二次進入這片該死山區。
    國防部長哈羅德閣下的命令很明確：繼上次的輝煌勝利後，乘勝追擊，將紮格羅斯之狼殘餘力量徹底從地圖上抹去。
    第一天，自信滿滿。
    第二天，疑惑叢生。
    那些抵抗者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找不到一處宿營地，看不到一星篝火，甚至連一發使用過的彈殼都未能發現。
    這跟上次留下大量蹤跡的遊擊隊完全不同。
    這很不正常。
    新兵湯米趴在科恩左後方五米處，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水壺裏的水已經喝了一半，必須節省著用。
    他的手指緊緊扣著扳機護圈，神經質地掃視著周圍每一塊能藏人的石頭縫。
    忽然，他的呼吸一滯，身體瞬間繃緊。
    “報告！三點鍾方向，70米，岩石堆！”
    科恩的槍口立刻跟著轉了過去。
    通過瞄準鏡，他看到一堆壘起來的石頭後麵，似乎有什麽東西探了一下頭，又飛快縮了回去。
    那動作很快，像一個戴著頭巾的人頭。
    “麥克雷，能確認嗎？”科恩問道。
    “熱成像無法穿透岩石，隊長。但是……剛才那個輪廓，外形匹配度78%是人類頭部。”
    麥克雷的聲音冷靜但不確定：“不過，沒有任何移動引起的熱流變化，這不符合活體特征。”
    科恩的心沉了一下。
    不符合活體特征。
    又是這句話。
    昨天下午，他們在山穀裏對著一棵長相奇怪的枯樹開了半個彈匣，衝過去才發現那隻是一件被風吹得不斷抖動的破袍子，裏麵塞滿了幹草。
    三小時前，他們用兩發槍榴彈轟炸了一處山壁凹陷，因為偵測設備顯示那裏有疑似人體呼吸的聲波信號。
    結果，隻是山洞裏的一條蛇發出的嘶嘶聲。
    消耗……彈藥、水、體力、還有最重要的，判斷力。
    “隊長？”湯米緊張地請示。
    科恩盯著那堆岩石，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如果那是一個陷阱，一個偽裝起來的敵人，稍有猶豫，對方的AK槍口或者那該死的RPG就會送他們全部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