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吸一口氣，語氣稍稍平複，但那份決絕更加凜冽。
    “當然，低端的我們也不能丟！我們在波斯獅已經開了個好頭，用鐵鍋、自行車，換石油，換友誼，換我們在中東的影響力！”
    “現在我的想法是……”內相張開五指，做了一個抓握的動作。
    “全都要！”
    “高端的錢，我們要賺！中端的市場，我們要占！低端商品的出口，我們更要牢牢握在手裏，把它變成我們砸開其他國家大門的敲門磚！”
    “鷹醬、歐洲吃肉，讓咱們跟著喝湯？憑什麽！未來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張餐桌！我們兔子不光要坐在主位上，還要把桌上所有的菜，連鍋帶盆，全都端走！”
    話音落下，書房裏恢複了寂靜。
    過了許久。
    大首長將隻剩下過濾嘴的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早就沒有一絲熱氣的茶水。
    放下茶杯時，發出清脆的一聲磕響。
    他緩緩開口，有可以穿透一切的力量。
    “好。”
    隻有一個字。
    然後，他伸出手，拿起了那部紅色的電話機。
    他不需要查號碼簿，那個號碼，早已刻進了腦海裏。
    電話很快被接通，另一頭傳來石總長沉穩剛硬的聲音。
    “老石。”大首長對著話筒說道：
    “現在聽好，從今往後，351廠的所有民用技術轉化項目，包括但不限於精密機床、芯片、新材料的應用推廣……全部開啟A1級優先通道。”
    電話那頭的石總長顯然愣了一下，但他沒有問為什麽，隻是回答：“明白！”
    “通知下去。”大首長補充道：“全國的工業、化工、鐵道、郵電、冶金…所有相關部門，給我二十四小時待命。餘宏同誌需要什麽人，什麽設備，什麽廠房，不用打報告。”
    他的聲音驟然壓低。
    “讓他直接調用！”
    電話裏，大首長的話音言簡意賅，每一個字都極具份量。
    “讓他直接調用！”
    這五個字，比千軍萬馬的調動令還要沉重。
    從此以後，餘宏不再需要經過任何中間環節，不用經過總參，不用經過國防科工委，甚至不用經過內相和大首長本人。
    整個國家的工業資源，對於他而言，就是一本打開了的電話簿。
    他想給誰打電話，想調用誰，一念之間即可。
    這種信任，這種放權，已經超出了任何規則的範疇。
    這是將國運直接交托到了一個人的肩膀上。
    石總長的後背不自覺地挺得更直了。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年輕人從來沒有讓他們失望過，一次也沒有。
    他創造的每一個奇跡，最終受益的都是這個千瘡百孔卻又在拚命爬起來的國家。
    這時，石總長的思緒沿著剛剛下達的命令，瘋狂推演。
    正在製造直8的602所。
    110噸最大起飛重量，50噸有效載荷。
    這是個匪夷所思的飛行平台。
    接著，他的思緒又跳轉到351廠的上空，殲20安靜停在機庫裏的影子浮現出來。
    那是融合了最頂尖空氣動力學、最高推重比的發動機、最前沿複合材料技術的空中霸主。
    現在，代表重型運輸技術的直8，和代表高性能飛行技術的殲20，這兩個看似不相幹的點，在石總長的腦海裏猛地撞擊在一起，爆發出了一片耀眼的火花。
    一個嶄新的想法轟然冒了出來！
    我們有最好的發動機技術，我們有最好的材料技術，我們有最好的氣動布局算法，現在我們還能造出載重五十噸的大家夥……
    那為什麽，我們不能造屬於自己的大型客機？
    石總長的呼吸陡然急促了一瞬。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便再也壓抑不住，迅速生根發芽。
    他太清楚國內航空業的窘迫了！
    民航總局每一年的年度預算報告，他都會看。
    裏麵有一項支出，像根刺每年都紮在他的心裏。
    飛機購置及租賃費用。
    那個數字後麵，跟著一個讓他每次看到都覺得屈辱的單位：美刀！
    為了從鷹醬和毛熊手裏買那些已經服役了七八年，甚至十幾年的二手機，兔子國要掏出本就捉襟見肘的外匯儲備。
    拿什麽掏？
    用數百萬工人沒日沒夜織出來的布匹、用燒光了一座又一座煤山煉出來的鋼鐵、用億萬農民彎著腰種出來的糧食。
    一架波音707，鷹醬開價幾百萬美刀。那是什麽概念？
    那是幾十家工廠一整年的利潤，是幾萬名工人辛辛苦苦一年的工資總和！
    而且，買了他們的飛機，就掉進了他們的陷阱。
    所有的飛行手冊都是外文的，飛行員要派出去培訓，要交高昂的培訓費。
    所有的維護保養，必須用他們指定的工具和流程，一個扳手他敢賣你一千美金！
    一顆螺絲，一個軸承，任何一個零部件壞了，對不起，你造不出來，隻能跟他們買。
    對方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
    別人不高興了，隨時可以對你搞零件禁運，讓你那一架架花天價買回來的飛機，全都趴窩在地上，變成一堆昂貴的廢鐵。
    這是一條懸在兔子國民航脖子上的絞索，而且是自己花錢買來，親手套上去的！
    可不套不行！
    這個國家太大了！從京城到南疆，坐火車要咣當三天三夜。
    工業化的進程在加速，人員、技術、資本的流動變得越來越頻繁，越來越依賴航空運輸。
    沒有客機，經濟發展就成了瘸腿的巨人。
    想到這裏，石總長的眼睛裏冒出了炙熱的光。
    之前是沒有能力，沒辦法，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但是現在，有了餘宏！
    餘宏連超重型運輸直升機都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來了，區區一個大型客機，對他來說難道是問題嗎？
    不，這對他而言，可能隻是一個電話的事情！
    石總長感覺自己的心髒在胸膛裏怦怦直跳。
    電話那頭，大首長剛剛放下茶杯，他和內相還在消化甘幹事那份報告所帶來的巨大震撼。
    石總長深吸一口氣，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大首長，我剛剛在想一件事，餘宏同誌的直8運輸平台，技術上是用來做重型軍用運輸的，這是它的本職工作，但他附帶的一些技術……完全可以降維打擊。”
    電話那頭一片安靜，石總長知道對方在認真傾聽。
    “他的殲20解決了發動機和氣動布局的問題，現在的直8項目，又解決了超大載荷機身結構強度和大型部件的製造問題。”
    “把這兩方麵的技術一整合……我們的民航就不需要再看別人臉色了！”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認為，我們已經完全有能力製造屬於我們自己的國產大型客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