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大首長和內相同時愣住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瞬間被點燃的火焰！
    沒錯！
    他們之前的思維還局限在甘幹事報告裏提到的工業母機和芯片上。
    石總長這通電話，直接在所有人的認知天花板上，又開了一扇天窗！
    客機！
    這個詞一入耳，內相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哎呀！這個好！這個主意太好了！”
    他激動地站了起來，搶過大首長手裏的話筒：
    “老石！你說得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一層呢！”
    他作為國家的經濟大總管，每年簽字批出去多少用於購買國外二手飛機外匯，他心如刀絞。
    “每一分錢的外匯，對我們現在來說都金貴得像命一樣！拿去買糧食，可以救活人。拿去買化肥，可以讓土地多打糧！拿去買設備，可以讓工人不下崗！”
    “可每年，都有那麽巨大的一筆錢，嘩啦啦地流進了波音、空客的口袋裏！”
    他越說越激動：
    “讓餘宏來牽這個頭，技術上我們有保障，以後天上的飛機，必須是我們自己造的！”
    大首長的眼睛裏，深邃如淵。
    他沒有內相那麽外露的情緒，他看到了比省外匯更深遠的東西。
    一架貼著紅旗標誌的客機，降落在倫城機場，降落在巴城機場，降落在紐城機場……
    那不僅是一架飛機，那是一張會飛的國家名片！
    它向全世界宣告著：這個東方國度，不僅能造茶葉和絲綢，更能製造出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工業產品！
    這是國力的無聲展示，是民族自信的最強背書！
    “好！”
    大首長終於從牙關裏吐出了這個字，他從內相那裏拿回了話筒，對著那頭的石總長果斷下令：
    “這個建議，我完全同意！由內相直接負責牽頭此事，老石你從軍委層麵做好協調保障。馬上，聯係餘宏！”
    ……
    351廠，總設計師辦公室。
    牆上的掛鍾，指針已經悄然滑過午夜一點。
    餘宏麵前攤著一張比他辦公桌還要大的圖紙，是長征號攻擊型核潛艇的核心耐壓殼體力學結構分析圖。
    圖紙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藍鉛筆標記和複雜的計算公式。
    旁邊的煙灰缸裏，已經積了三四個煙頭。
    他正在瘋狂處理著上百萬個變量，以確保這條未來深海獵手的骨骼絕對堅固。
    突然，桌上那部紅色的電話機，尖銳地響了起來。
    餘宏他抬起頭，眼神裏有點疲憊，但更多的是警覺。
    這個時間，這部電話響起，必定是天大的事。
    他伸出手，拿起了話筒。
    “餘宏同誌，我是內相。”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而溫和的聲音，但餘宏聽得出，那聲音裏藏著一股壓不住的興奮。
    “這麽晚了還打擾你，是有件事，很重要。”
    餘宏站直了身體：“首長您請講。”
    “剛剛，我和大首長、石總長通了話。大家有一個共同的想法，想聽聽你的意見。”
    內相沒有繞圈子：
    “我們都認為，基於你之前在戰鬥機和現在在運輸平台上的技術積累，國家應該啟動屬於我們自己的大型客機項目了。”
    客機？
    餘宏大腦立刻開始高速運轉。
    他最近忙瘋了。
    腦子裏塞滿了巨浪的下潛深度，長征的靜音指標，聽潮蜂群的飽和攻擊戰術，還有那個五十噸載荷的怪獸級直升機。
    這些都是最硬核，最尖端的軍事科技，每一個都牽動著國家存亡的命脈。
    客機這個選項，他真的把它暫時忘在了腦後。
    但他隻需0.1秒就反應了過來！
    “首長。”他極其肯定：“這個想法必須馬上執行！”
    是的。
    必須。
    他比這個時代任何人都清楚，搞國產大客機有多重要，又有多難！
    後世的兔子國，集合了全國最頂尖的力量，付出了幾代人的心血，好不容易搞出了自己的大飛機，也做到了世界領先水平。
    但結果呢？
    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
    為什麽？
    因為當你造出來的時候，別人的市場已經成熟了，用戶的信任度已經培養起來了。
    鷹醬的波音，高盧雞的空客，他們已經在全球飛行了幾十年，累計了數億小時的安全飛行數據。
    那份厚重的飛行履曆，本身就是最難逾越的壁壘。
    你憑什麽讓那些國際航空公司，放棄使用了幾十年的成熟飛機，轉而采購你一個剛剛出道的新人？
    你的飛機是安全，是省油，但是你有幾萬小時不間斷安全飛行的鐵證嗎？
    信任的建立，需要時間！需要漫長的時間去打磨！
    可是現在不一樣！
    現在是1979年！
    這個時間點上，波音747才剛剛服役不到十年，歐洲的空客才剛剛成立，他們的王牌A320係列還要等很多年才會出現。
    大家幾乎都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甚至可以說，憑借餘宏腦子裏超前半個世紀的技術儲備，他隻要一出手，兔子國的起跑線就在別人的終點線前麵！
    別人還在用繁瑣的液壓操縱，餘宏可以直接上全電傳飛控係統，讓飛機駕駛起來像開轎車一樣簡單、精準。
    別人還在研究鋁合金機身，餘宏可以直接用上最新一代的複合材料，讓飛機機體重量減輕30%，油耗降低40%！
    別人還在為發動機的那一點點推力提升和油耗降低焦頭爛額，餘宏能拿出來的單晶渦輪葉片和先進航電係統，可以直接讓兔子的客機，擁有比別人領先兩代的燃油經濟性和超長的維護周期！
    意義絕不僅僅在於製造出一架先進的飛機這麽簡單。
    大飛機項目，它本身就是現代工業的珠穆朗瑪峰。
    一架大型客機由三百萬到五百萬個精密零件組成，背後是數千家供應商。
    它像一棵參天大樹，樹幹是大飛機製造廠，它的根須，則要深深地紮進國家的冶金、化工、材料、電子、機械、信息、流體力學……等數百個行業的土壤深處。
    這個項目一旦啟動，它會倒逼整個國家的材料學去突破，逼迫機械加工行業拿出更高的精度，逼迫電子信息產業開發出更可靠的軟件！
    它就像一根工業的攪拌棒，會將整個國家的產業鏈，從低附加值、高耗能的泥潭裏，狠狠地攪動起來，拉向技術的頂端！
    這個國家的每一顆螺絲，每一塊鋼板，每一根電線，都會因為要去供應大飛機項目，而迎來一次質量上的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