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向海第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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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慈炅換了常服略微休息了下,回到大殿,準備用午膳,幾天沒吃肉,饞壞了,特意讓房袖做了丸子湯。
    邊走還邊跟身邊腆著個臉的王國興說話。
    “表叔你又不懂做生意,光是出錢分紅不好嗎?你去湊什麽熱鬧,隻會添亂。我看你肚子又大起來了,肯定沒有堅持訓練。”
    王國興趕緊分辯。
    “有練的,臣最近學了套刀法,天天都練。隻是沒有跑操而已,畢竟臣是侯爺,跟他們一起跑有失身份。”
    朱慈炅停住腳步,剛想諷刺王國興兩句,抬眼卻看到三位閣老和自己的中書團都在,微怔了下。
    “三位先生蹭飯呢?徐先生不用起來,免禮,都免禮。身體好些了沒?朕已經多日不見徐先生了。”
    朱慈炅快步走向徐光啟,阻止他起身行禮。
    這三位閣老,就徐光啟聽話好打發,而且還很怕自己,雖然自己感覺他有些名不符實,但不自覺中自己又有些喜歡這樣的大臣,頗有些皇帝的成就感。
    劉一燝,城府極深,自己有時都摸不透他的想法,要小心應對。與他聊事情,得隨時打起精神,先準備八百個心眼子再說,久了難免心累。
    來宗道,托孤重臣,一開口就是自己哪哪有問題,和自己的理念南轅北轍,誰想被人管教,正牌老師張瑞圖和實際老師劉一燝都不敢管,這位敢。
    有時候自己還必須向老來妥協,畢竟當初可是太後親眼見證天啟爸爸把自己的手放在來閣老手中的,這政治意義太大了,必須承認。不過自己都躲到南京來了,這位還追過來。
    “來閣老,陛下來了。不信你問問陛下,大祭祭文真不是天工院操刀的。”
    倪元璐莫名成了背鍋俠,看到朱慈炅,趕緊讓皇帝給自己證明清白。看來朱慈炅不在的這段時間,這位沒少被來宗道找麻煩。
    朱慈炅坐到禦座,還是太高,需要王國興順手扶一把。他看看倪元璐又看看來宗道,沒有言語。
    李世熊是翁鴻業的錄事,嚴格說來也屬於天工院,倪中書你這話有問題。至於向老來幫你證明,那朕怎麽辦?朕會給自己找不自在?
    “先準備傳膳吧,早上大家都沒有吃好,肯定餓壞了。這頓,朕請了。”
    剛上禦座準備問事的朱慈炅又溜了下來,這事還是不問的好。
    朱慈炅此話一出,具服殿的太監宮女們就是一陣忙碌,不過神廚就在對麵,桌椅隔壁享殿偏殿也有,倒是比皇宮裏開宴還方便。
    食物很是簡單,除了房袖給朱慈炅多做了一碗白玉丸子湯,其他都還是剩下的素菜。
    按照朱慈炅的安排,絕不能浪費,本來是太監宮女們侍衛們的午餐,但朱慈炅開口這麽急,隻能先讓大人們享用了,沒看到皇帝的也是剩菜,你們誰敢有意見。
    當然,這些大人都是小皇帝近臣,享受過多次,也沒有人有意見,有什麽吃什麽吧,不得不說,大家也確實都餓了。
    劉一燝與來宗道互相對視苦笑,朱慈炅拖延戰術不要太明顯,但這事吧,皇上你總是要給個交代的啊。
    吃完飯擦了嘴,朱慈炅實在不想談祭文的事。你們那麽聰明,《通報》馬上出了,你們不會自己揣摩上意,朕的內閣就不合格。
    他看向盧九德,決定繼續避開這事。
    “朕讓你大祭後傳召的那兩個商人來了沒有?”
    盧九德趕緊躬身回答。
    “來了,都在欞星門等候,皇上現在要見嗎。”
    “現在見,等眾卿家吃完就讓他們進來。”
    閣老中書們如同沒有聽見,說過很多次,皇帝都不聽,幹脆大家都不講禮了,看你習慣不。那怕朱慈炅已經吃完了,大家該吃繼續吃,不能虧肚子。別說,朱慈炅還就習慣這樣,他覺得真實不做作。
    群臣食畢,太監宮女們收拾出門,盧九德第一時間就帶了兩個青衣商人進殿。
    “草民程璧、沈鄘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兩個商人能夠得到朱慈炅接見,除了膽子夠大,他們自己也很有些本事的。
    程璧四十多歲,正值壯年,徽商出身,在朝堂中人眼裏應該算是默默無聞。
    “八十日帶發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萬人同心義死,留大明三百裏江山。”
    時間還早,朱慈炅沒有找到閻應元,但同心義死的十萬人物,他遇到了一個,就是這個程璧,傾家蕩產保衛江陰的程璧。
    他從事的是當鋪行業,應該算是江陰首富,在徽商團體中地位也不低。他和皇家寶和公司有很很強的業務聯係,算是拍賣行的長期大客戶。此外,他和皇家寶源也有一些業務,他能搞到一些糧食。
    曹化淳一到南京,這位就趕緊做東,甚至不懼疫情,陪同曹化淳進了南京,一直鼓動寶和公司在南京也搞個拍賣場。曹化淳實在受不了這位的熱情,最後說出他的新工作。
    敏銳的程璧被皇家資本和皇勳資本瞬間嚇傻,這兩頭巨龍下江南,江南商幫還有活路嗎?曹化淳和他聊起皇帝關心的漕運,說可能會推動海運,讓程璧推薦合適的人。
    程璧想都沒想就推薦了沈鄘,他的那點糧食就是通過沈鄘運到天津的,他們走的就是海運。
    沈鄘年紀比程璧大一點,五十多了,身體不太好,但能聯係上皇家,死也要爬起來。
    沈鄘是崇明的船主,他手下的勢力比程璧強多了,畢竟船運需要的人手都不少,不過社會關係卻要差太多,畢竟他的生意損害了不少人的利益。
    魏國公,地方官員,太湖水匪,漕幫,鬆江布商,無數人找他麻煩,出趟海都是偷偷摸摸的。當然他在朝廷也有關係的,新任鎮嶽衛指揮使,前金山衛指揮使洪祖烈就是他的靠山。
    可惜,新六衛紀律嚴明,整編新軍事務繁忙,洪指揮雖然是皇帝親衛大將,但完全是新人,沒有任何能量,他隻能安慰沈鄘,匆匆給了沈鄘一張名刺。
    希望黑白兩道不要太過份,不然小心他鼓動皇帝剿匪,大家都沒飯碗。至於他能不能鼓動小皇帝,誰知道呢,反正洪指揮的勇武之名已經傳遍天下,道上好朋友多少要給這位大明英雄一點麵子的。
    朱慈炅很溫和的邀請兩位商人入座,看得殿中大佬齊齊皺眉。農夫上殿也就算了,畢竟大明以農為本,奸商也有座位,小皇帝你又作妖。
    “朕聽曹大璫說程商客生意做得不錯,古董字畫珠寶,甚至還能收些糧食?”
    朱慈炅這話問出,劉一燝、來宗道都瞬間對這兩個商人感興趣了。涉及糧食,閣老都慌,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親王們究竟有多少糧食,能不能度過明年的春荒。
    程璧有曹化淳教導,麵對小皇帝相對平靜,他虛座繡墩,躬身答話。
    “回陛下,草民主要聽說朝廷北方缺糧,所以弄了些,杯水車薪,隻能算是對朝廷略盡綿薄之力。”
    朱慈炅點點頭。
    “你能這樣想,算是義商之行。朕稟太祖,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就是希望大明多些像程商客這樣的義商,少些王登庫那樣的民族敗類。”
    程璧趕緊又跪倒。
    “慚愧,陛下謬讚了。草民此舉隻是覺得北方糧價更高,倒是少了陛下的大義之教。”
    朱慈炅小臉很高興。
    “哈哈,你倒是老實,起來坐吧。義利兼得不是商賈們應該有的追求嗎?唯利是圖不可取,舍利求義不可久。程商客當得起的。”
    程璧嘴角抽搐,手指緊抓袖擺,他也緊張了。皇帝一開口,就把人捧得這麽高,他到底要什麽?程璧後悔死了,雛龍也是龍啊,自己果然太貪心了。
    朱慈炅又看向沈鄘。
    “聽曹大璫和程商客介紹,沈商客是船主,可以走外洋,不知道是什麽船?”
    沈鄘一直就很緊張,手腳都無處安放。
    “回陛下,草民的船是沙船,走海道穩當。”
    崇明,姓沈,沙船?朱慈炅忍不開口。
    “沈廷揚是你什麽人?”
    沈鄘驚訝抬頭,十分意外的看著朱慈炅。
    “那……那是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