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九邊試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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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慈炅童聲出口,三位候任封疆大吏齊齊變色,這是要幹大仗嗎?一瞬之間,陝西這個大餅都有點不香甜了。
    陝西本來就是災荒,救災的糧草都不濟,怎麽還有餘力幹仗,是個人都要深思。
    不過,很快王家楨就反應過來,他想起一件事。
    “陛下的意思是利用林丹汗嗎?臣等不知道林丹汗南下和朝廷達成了何等協議,但是韃虜多變,不可全信。”
    就這一句話,朱慈炅就否定了讓王家楨去天汗部,那裏全是你口中的韃虜。
    這個王家楨依然信奉的是打壓利用蒙古人那套,開口閉口“夷狄之人,不知信義”,真把蒙古人推向建奴那邊,你們又打不過。
    “朕沒有見虎墩兔。階下之囚還搞不清自己身份,以為自己是了不起的蒙元大汗,和烏斯藏勾勾搭搭的想從大明身上撈好處。
    朕沒有直接要他人頭,已經很給忽必烈麵子了。
    關著也好,多吹吹江南的海風他才能清醒,他不是帶了八個老婆嗎?讓他生,總能生出一個真心向大明的蒙古大汗出來的。
    他關在南京,要是還能跑回草原,嗬嗬,算他本事大,也算朕養的人全是飯桶。他不在草原,他說了什麽需要什麽,還不是你們到草原上代為轉達,這個不需要人教你們吧?”
    王家楨有點目瞪口呆,不愧是三歲親征的主,但是這樣真的好嗎?他瞥了眼孫承宗。
    孫承宗閉眼不語,別跟小皇帝講儒家那套,小皇帝自己就是儒學宗師了,不過人家學的是永嘉學派。
    朱大典有些激動,屁股帶動椅子作響。原來大明還有林丹汗這個王牌,那麽移民河套也不是不能考慮啊。軍功最大啊,如果能奪得此功,這不就妥妥的下一個孫承宗嗎!
    梅之渙倒是很慎重,皺著眉頭低頭沉思。南京的確很有錢,但大明沒糧啊。真要打,蒙古人來去如風的,成祖都搞不定,如今更必然是勞師無功,徒耗錢糧。
    不過,有沒有可能考慮不戰而屈人之兵呢?畢竟有林丹汗這手好牌,真要讓皇帝說的,關在南京生娃,是不是太浪費了?
    “朱卿,你的看法呢?”
    朱常淓有些恍惚,畢竟他頂著小朱公子的名頭在南京活動,不少商人都以姓相稱。當然他很快也反應過小侄孫不是叫他,也不會叫他朱卿。
    朱大典還是考慮很周全的。
    “回陛下,黃河百海,唯富一套。襄敏公(注1),昭代名世人傑。陛下幼齡繼位,然陛下勵精圖治之心,天下皆知。
    臣以為,複套須有三事,聖意不改,錢糧足備,使將得人。嘉靖時,朝中曾蠱惑‘感言收複河套者斬’,此事終為我大明失套之憾。陛下即言複套,臣願為前趨。”
    朱慈炅麵露微笑,化身後世“壞人(HR)”。
    “好,朕知道了。集生,你領三位卿家先去外間等候。”
    王家楨三人可是從來沒有經曆過這一幕,起身行禮告退,後退時都有些慌張。
    他們眼神一下看向閉目養神的孫承宗,一下看向一臉懵懂的小潞王,又偷看始終維持可愛笑容的小皇帝。互相碰撞不說,還撞到桌椅,退得那叫一個稀裏嘩啦。
    三人剛出門,孫承宗就睜開眼睛。
    “陛下,三邊已經有楊鶴,為何要召此三人?”
    朱慈炅也放下了假笑麵具,靠在禦座椅背上。
    “楊鶴離了你,也就失了仙氣,仿若彷徨孤雁。”
    孫承宗無語,楊鶴不過是給內閣發來幾封請示信,表達意思不過是遵守中樞大政,但在朱慈炅眼裏就是失了決斷能力。
    孫承宗其實也對楊鶴這些動作有些生氣,你是三邊巡撫,真要急要之事,一來一回耽誤多少時間,你還來得及嗎。
    他能理解,楊鶴主要是對都察院這個機構的消失有些彷徨,因為巡撫們都突然沒有歸屬了,所有人心裏都在打鼓,是請示也是試探。
    終究還是小皇帝搞出來督政院的鍋,親王們無人去管各地巡撫,而且督政院也沒有他們的編製了。再加上內閣也南北分離,是個人都會彷徨。
    “陛下,老臣以為,這件事,還是要調整督政院才是。”
    朱慈炅一時沒有聽出孫承宗的言外之意,在說陝西呢,你扯到督政院幹什麽?看朕小叔祖參政心裏不爽?
    “孫先生覺得這三人誰適合主政陝西?”
    孫承宗見朱慈炅不理他,他也不客氣。
    “都不合適!”
    朱慈炅有些生氣,但他偏偏不問孫承宗要推薦誰,他轉頭看向朱常淓。
    “潞王覺得呢?”
    正在吃荔枝的朱常淓差點連核一起吞下去,慌忙捂嘴吐在手心。
    “皇上,臣覺得都好。”
    朱慈炅氣得小胖臉都嘟起來了,本來對朱常淓好感大增,這一下全沒了。
    “劉若愚。”
    劉若愚連忙躬身,
    “皇爺,奴婢覺得,若是要取套,那個朱大典比較合適。奴婢看此人頗有進取上進之心,不過不知其過往具體政績,實際如何還有待考量。”
    朱慈炅點點頭,很是認真的回憶了下朱大典的言談舉止。
    孫承宗怒氣直衝頭頂,閹豎,你敢決策封疆大吏?不過,他終於是學乖了,不會在朱慈炅麵前直接發作,但老臉已經憋得泛紅。
    朱慈炅又開口了。閣老裝傻,親王無用,還是隻有太監能用啊。
    “王坤你也說說。”
    王坤瞥了眼孫承宗,同樣沒有顧忌。
    “皇爺,奴婢覺得梅之渙可能比較合適。此人不善大言,應該是比較務實的官員。臣覺得,他與各方利益也牽扯最少。”
    王坤補充這最後一句一下驚醒了孫承宗,昨夜黃立極也說過,問題就出在朝臣意見很大。大明已經習慣用朝野聲音來影響皇帝了,但朱慈炅是個例外。
    朱慈炅有刀劍鑄成的底氣,而且他也有聲音,更大的聲音。最新一期的《朕問》早上剛發行,幾個先看的中書紛紛在罵,孫承宗還沒來得及看,但已經知道廢除科舉的聲音出來了。
    孫承宗抓住果盤,卻沒有拿荔枝,他開始認真的回憶比較今天這三個人了,他還沒有做出選擇,卻聽朱慈炅又開口了。
    “元仲你覺得呢?”
    李世熊手中炭筆差點掉落,他一個秀才,代行起居官事已經了不得的恩榮了,就這還被人嘲諷。他哪裏想得到,有一天他可以決定一個封疆大吏的位置。
    “逼……陛下,卑職覺得還要再多聽聽多看看。”
    注1:王越,字世昌,諡襄敏,後世尊稱襄敏公。曾三次出塞,收河套地,以功封威寧伯,是大明因功封爵的三位文官(王驥、王守仁之一,首任三邊總督。後因太監汪直垮台,被削爵除名。弘治年間以七十高齡起複,複鎮西北,鞠躬盡瘁於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