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娥激動道：“公爹，您真同意借糧給她？”
    “要不是月英，你還嫁不到咱家來呢。”趙正笑了笑，這吳月英跟小娥都是九裏村的，當時張家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要把小娥賣給地主家當奴仆，吳月英得知後，就主動牽線。
    小山村再窮，那也比九裏村人多，有實力。
    那時候前身大兒子剛定下楊招娣，也不能虧待小兒子，趙正就托人問了一句，最後以五斤粟米的價格，把小娥娶回了家。
    早幾個月情況還沒有現在這麽糟糕，加之朝廷免稅，小山村家家戶戶還有點存糧。
    但現在，小山村的村民也快活不下去了。
    得到肯定答複後，張小娥激動不已，“謝謝公爹，我這就去拿米，月英嫂子不是嘴多的人，她肯定不會胡說的。”
    村子裏風評好的人不多，吳月英是其中之一，而且她對兩個兒媳婦還挺好的，趙正也念這一份好，半斤粟米而已，對他不算什麽。
    “去吧。”
    張小娥急忙去取米。
    楊招娣也送了口氣，“有了這半斤米，月英嫂子回去也有交代了。”
    趙正哼了一聲，“懶漢娶賢妻，潑婦嫁好漢，這都什麽世道。”
    而此時，門外的吳月英忐忑不已。
    這麽久沒有動靜，八成是沒戲了。
    可借不到米，她回去後，公婆肯定又要罵他，丈夫說不得還要打她。
    她眼神一黯，就準備離開。
    “月英嫂子，你進來。”
    吳月英看著張小娥，苦笑道：“趙叔不同意吧，算了，我能理解......”
    “沒，我公爹同意了。”
    張小娥將半斤粟米塞進了她的手裏，小聲道：“月英嫂子，我公爹讓我跟你說一聲謝謝，感謝你這些日子對我們妯娌的照顧，這半斤粟米借你，也不用多還，什麽時候寬裕，什麽時候給，我公爹相信你的為人。”
    “你也知道，現在大家都在熬，你可千萬不能說是我們家借給你的.......”
    吳月英感動不已，他沒想到一向吝嗇的趙正居然說得出這番話來。
    “謝謝你小娥，我肯定不會對外人說的，你放心。”粟米到手，吳月英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替我跟趙叔說一聲謝謝，還有，明天一早，我在村口等你們。”
    說著，她將粟米藏進衣服裏，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
    張小娥幫了吳月英，心情也很好，回家做飯的時候嘴裏還哼著曲兒。
    趙正一看，那分明就是天真燦爛的少女啊。
    天黑後，三人提前吃了晚飯。
    村子裏也沒什麽特別的娛樂活動，都是閉門睡覺。
    房間裏點著一盞不算明亮的油燈。
    地灶也燃著火，本就不大的房間，溫度也升高不少。
    趙政泡了腳後，直接躺上了土炕，接連燒了近兩個時辰後，也幹了個七七八八。
    “哦，太舒服了，暖和！”
    感受著土炕的溫度，趙政忍不住哼哼起來。
    楊招娣笑了笑，手裏用捶打過的烏拉草給趙正編製新的草鞋，天冷了，公爹又經常出門，肯定得做好保暖。
    這烏拉草可是窮人的寶貝。
    張小娥也沒閑著，用竹片編製竹籃，醜是醜了點，但很結實。
    聽到公爹的哼哼，她說道：“公爹真聰明，這樣一來，燒火做飯也可以暖炕！”
    趙正道：“別忙活了，快上來暖和暖和。”
    “公爹，我把這一隻草鞋弄好就來。”楊招娣說。
    “竹籃馬上就好啦，明天可以提著新籃子去挖薺菜和婆婆丁啦！”張小娥最喜歡做的就是挖野菜。
    趙政也沒說什麽，習慣了現代夜生活，他還是不適應鄉野山村的寂靜。
    這才剛吃飽沒兩天呢，就尋思著開發消磨時間的玩具。
    就在這時，院門敲響了，“招娣，我來給趙叔按腳了。”
    “李家嫂子又來了。”張小娥下意識撅起嘴。
    楊招娣問，“公爹，要開門嗎？”
    “開，讓她進來。”趙政正嫌無聊呢，睡前來個足底按摩豈不痛快？
    楊招娣開了門，鄭春梅進來後，打了個哆嗦，“呼，還是趙叔家暖和，不像我們家，冷的跟冰窟窿似的。”
    她衣衫單薄的很，外麵就一件麻衣，衣服裏麵塞著柳絮和烏拉草，看起來臃腫，實際上並不保暖。
    腳下是一雙草鞋，露在外麵的皮膚凍的發紫。
    沒想到，這一進門，她居然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咦，趙叔家的床怎麽變了？”
    她一眼就發現了土炕。
    “哦，這是我今天盤的土炕，可暖和了，要不要坐上來感受感受？”趙正笑眯眯道。
    鄭春梅走過去，先是用手摸了摸，“呀，燙呼呼的。”
    “舒服不？”
    鄭春梅驚呆了，旋即一屁股坐了上去，“舒坦，這也太舒坦了，趙叔，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這你別管。”趙正又不是聖人，他辛辛苦苦弄出來的土炕，憑什麽告訴別人？
    鄭春梅沉默了，要是自己能睡在如此暖和的土炕上，晚上還會被凍醒嗎？
    她看著悠哉編草鞋的楊招娣，圍著地灶取暖的張小娥，心裏羨慕的不行。
    “趙叔，我給你按腳吧。”
    “今天就別按腳了，給我按背。”
    “按背？”
    “上來。”趙政趴在土炕上。
    鄭春梅臉一紅，覺得秀芬難當，“趙叔，我們當初約定好的，隻給你按腳，又沒說按背。”
    “半碗鍋巴飯。”趙正一指床上的矮幾。
    鄭春梅看過去，頓時一喜，鍋巴飯。
    哪怕是燒焦的鍋巴飯，那也是米飯呐，不是粟米能比擬的。
    “趙叔，我不是這個意思.......”
    “嫌少，那算了，你還是按腳吧。”
    鄭春梅急了，這到嘴的鍋巴飯豈能讓它飛走？
    從昨晚到現在，除了馬大柱給的半塊餅，她就喝了一碗稀得像水的粟米糊糊，都快餓的走不動道了，這半碗鍋巴飯對她而言，就是稀世珍饈。
    “趙叔，我給您按背。”她脫了鞋就要上床。
    張小娥道：“洗腳了嗎，就上床？”
    鄭春梅一愣，看著沾滿泥的腳有些不自然，“沒，沒那麽講究吧？”
    “這可是公爹新盤的土炕，幹淨著呢，不洗腳不許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