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糖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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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雲初問道:“光靠窖藏和早茬甘蔗,能持續不斷製糖嗎?”
    貿易島想要吸引西洋商人,白糖的產量必須穩定。
    單靠窖藏和早茬甘蔗,怕是難撐到下半年的甘蔗收獲。
    一旦白糖供應中斷了,在八大家壟斷茶葉、瓷器等物的時候,貿易島沒什麽貨物能將那些西洋商人徹底吸引過來。
    孟永長並未立即回答度雲初,而是將他們帶到了別的房間。
    那房間裏,一個個方形的木箱子疊放在一起,壘得逼近房屋大梁。
    孟永長讓人搬了個木箱子出來,揭開蓋子,裏麵是滿滿一箱子紅糖。
    這也意味著,堆滿房間的全是紅糖。
    “等甘蔗用完,還有紅糖。”
    孟永長道:“因時間緊,隻囤了十間屋子的紅糖,在甘蔗下來之前,糖廠還會持續收糖,用以提取白糖。”
    在如此巨量的囤貨下,度雲初徹底將自己的疑慮打消了。
    他知道白糖是通過特殊手段,從紅糖中提煉出來,隻是具體如何操作,他就不知了。
    不過他知道,想要囤下如此多紅糖所花的銀子,絕不在少數。
    也就是說,孟永長至少在三四個月,甚至更久前就已經在囤紅糖。
    此人眼光之長遠,實非常人所能比。
    由此,度雲初心中的焦灼又增添了幾分。
    他神情的變化自是逃不過陳硯的雙眼,陳硯笑道:“為了開這糖廠,孟兄可是投了不少銀子進來。”
    “以貿易島的前景,將來必定有無數人湧進來,若不早早占據一席之地,將來又哪裏有我的一席之地?”
    孟永長笑著應了一句,心中暗道,今兒個若不從度雲初身上刮一層油水下來,都對不住他這幾日特意守在糖廠。
    自孟永長與陳硯在安州分開後,就馬不停蹄地籌銀子,賬戶上能動用的銀子不夠,他將不少鋪子拿去抵押,湊了七十萬兩銀子,便去買甘蔗和石灰礦。
    甘蔗倒好說,三條石灰礦拿下來卻受了不少波折。
    可製作白糖又不能少了石灰,此前鬆奉是用貝殼煆燒後代替石灰礦。
    這等方式費時費力,前期白糖售賣量不多時還能勉強支撐,若想大量生產白糖賣給西洋商人,唯有石灰礦能滿足。
    孟永長不計成本,用錢砸,終於拿下了三條石灰礦,還將市麵上能找到的甘蔗都掃空了。
    春季市麵上的甘蔗多是北方藏在地窖裏,以期在反季給甘蔗賣個好價錢。
    因此,孟永長又是高價買下那些窖藏甘蔗。
    好在陳硯回鬆奉後,就勸導鬆奉的百姓種植甘蔗。
    因陳硯在鬆奉的威望極高,許多有地的百姓在種下糧食的同時,會分出一兩地來種甘蔗。
    不過最大的甘蔗種植地,還是當初黃奇誌“送”給陳硯的種甘蔗的那上百畝地。
    陳硯找了上百人,幾天就將甘蔗全種上了。
    這些甘蔗依舊不夠,孟永長偷偷大量囤紅糖、硫磺。
    當時八大家與晉商在大量爭奪茶葉和瓷器,銀子大量流入市場,所有人都目光被吸引到茶葉和瓷器上,哪怕紅糖與硫磺在小幅度漲價,也沒多少人在意,隻以為是被瓷器和茶葉帶動起來了。
    更重要的,是孟永長將事情做得極隱蔽,來往不同地方收購。
    即便如此,手頭的銀子依舊如流水般離孟永長而去。
    既然事情已經開始,孟永長就不可能打退堂鼓。
    沒了銀子,就抵押整個墨竹軒,抵押京城的宅院,甚至連陳硯住過的,他娘留給他的竹聞巷那棟宅子都給抵押了,還向外租家借了二十萬兩。
    至此,孟永長已賭上所有身家,一旦失敗,就是傾家蕩產,流落街頭。
    與風險並肩的,是極大的利益。
    隻要陳硯能將貿易島建立起來,等待他孟家的就是騰飛。
    他相信陳硯能帶他贏,所有他幹了。
    不過這其中的艱辛、惶恐,依舊折磨著他。
    短短幾個月,他已經從一個大胖子變成了小胖子,人反倒精神了許多,也清爽了。
    當陳硯派人知會他,隻要留住度雲初,他們前麵存下的白糖就能全部賣掉,孟永長便打起精神,極力向度雲初展現糖廠的一切。
    先是甘蔗的削皮切段,再在別的房間榨汁。
    隨著拉磨的驢子一圈圈轉著,被研磨的甘蔗汁流進木桶裏,甘蔗渣被分到竹簍子裏,由人分別運往不同的地方。
    甘蔗渣可造紙,甘蔗汁用細紗布過濾幹淨後,運去壘了一個個大灶的房間,倒入大鐵鍋裏,用火邊煮邊往裏倒入白白的粉末。
    度雲初問過才知道那白色粉末是石灰粉。
    甘蔗汁裏竟然加入石灰,這還如何吃?
    很快他就明白了:石灰會沉澱。
    沉澱的同時,將甘蔗汁裏那些無法過濾的雜質也一並帶著沉到底。
    經過石灰中和除雜後的甘蔗汁已變得澄清,將糖液再運往別的房間。
    這一次,他們並未往裏走,而是站在大門口,因為那房間裏的味道實在過於刺鼻。
    與別的房間不同,這個房間裏的人口鼻被一塊厚厚的布擋著,掛在兩個耳朵後麵。
    即便如此,門窗等依舊要大開,讓裏麵的氣味散出來,人才能在裏麵呆得住。
    “在此房內,將硫磺丟進左邊的小灶裏,燒出的煙會從特製的煙囪裏通入糖業,再讓人一直攪拌,至糖液變清澈透亮,再靜置一個時辰後,放入其他鐵鍋中小夥慢熬至粘稠狀,倒入鋪了草木灰的陶盤,置陰涼通風處,一到兩日後就得純淨白糖。”
    至此,白糖的整個製作過程已盡數展現在度雲初麵前,就連最關鍵的石灰和硫磺,孟永長也未曾隱瞞。
    孟永長坦蕩的心胸,讓度雲初折服,忍不住問道:“孟公子就不怕在下學去了嗎?”
    “這糖的製作之法已申請了專利,隻我等能做。”
    度雲初並不知什麽專利法,等孟永長解釋乃是新頒布的律法,便笑著搖搖頭:“孟公子乃是商人,該知道這等律法從來隻用來約束百姓。”
    若讓朝中那些個頒布此律法的重臣知曉此法能大批量生產白糖,且能換取巨大的利益,便有的是辦法讓這所謂專利失效。
    孟永長隻仰賴此法,怕是有些過於天真了。
    看來孟永長並沒有他想象的那般厲害。
    “這大梁沒人敢對白糖生意動手。”
    一直沉默的陳硯突然開口,語氣卻帶著十足的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