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該加碼了

字數:4107   加入書籤

A+A-


    “陳大人如何能保證?”
    “因這天下第一糖是聖上題的,”陳硯笑容裏多了幾分意味深長:“度公子以為,聖人為何要題這幾個字?”
    這個天下第一糖是在年前就在京城售賣的,當時度雲初正好在京城,自是知道天子的題字。
    不止天子,還有許多朝中重臣或題字或稱讚。
    鬆奉白糖在京城的風頭一時無兩,短短數月,便迅速崛起。
    若是旁人,或許會回答是天子喜愛這白糖的滋味,題下那幅字。
    可度雲初不是傻子,他也不認為陳硯會是傻子,所以絕不會僅僅是因天子喜歡,便題了一幅字,陳硯就敢斷定大梁無人敢對白糖動手。
    事實上,陳硯也確實有恃無恐,領著他看完白糖的整個製作過程,是真正篤定沒人敢動手。
    “陳大人的意思是?”
    陳硯笑道:“何人敢與天爭利?”
    這一句話讓度雲初心顫。
    白糖是永安帝的生意!
    剛剛度雲初就起了這個念頭,他卻不敢信,如今陳硯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原來鬆奉的開海背後站著的是永安帝!
    柯同光的背後是首輔,張潤傑的背後是次輔,朝廷許多資源向二人傾斜,這讓世人以為陳硯此處無甚依靠。
    可是他們忘了,朝考的第一名是陳硯。
    孟永長能看出貿易島的潛力,他度雲初能看到貿易島的未來,難道朝堂上老辣的大臣們就看不出來?天子能看不出來?
    真正看走眼的是八大家,是晉商!
    陳硯今日帶他來糖廠,為的不是向他展示白糖的製作與產量,是讓他知道鬆奉背後站著的天子!
    顯然,這位年少有為的官員嫌他度雲初開的價碼不夠。
    度雲初並不忐忑,反倒越發貪婪。
    有天子當靠山,意味著白糖生意無人敢染指,鬆奉可以源源不斷為貿易島吸引西洋商人。
    西洋商人無法抵擋茶葉,同樣無法抵擋茶葉。
    八大家能在錦州攔住其他商賈,卻無法攔住貿易島的崛起。
    誰能成貿易島上唯一的錢莊,誰必然因此騰飛。
    這等繁華他度雲初比其他人先看到了,這也意味著大隆錢莊搶占了先機。
    他必要將大隆錢莊的分號開在潛龍島上!
    “陳大人既已帶在下看完糖廠,接下來該談正事了吧?”
    度雲初貪婪的眼神將他那溫和的外表撕得粉碎。
    陳硯忙碌許久,為的就是這一刻,當即讓孟永長帶著他們去了前廳。
    此地之前是堆放硫磺的,被孟永長提早收拾出來,正好待客用。
    已向度雲初秀過肌肉,陳硯也不繞彎子,開口就道:“本哥不允許大隆錢莊在貿易島開分號。”
    “陳大人若覺得在下開出的條件不夠,可以開價。”
    度雲初並不認為陳硯真的是要拒絕他。
    陳硯帶他來糖廠,就是有意向,此時的拒絕不過是為了討價還價。
    他度雲初相信沒有談不攏的生意,隻有談不攏的價錢。
    陳硯笑道:“度公子豪爽,不過本官並不缺錢。貿易島上的錢莊,幾近貿易島的命脈,本官不會讓其脫離掌控。”
    “貿易島上的大隆錢莊分號,大人可占一成。”
    度雲初咬牙道。
    陳硯搖搖頭,伸出三根手指,雙眼直直盯著度雲初:“本官隻給你三成。”
    度雲初臉色大變。
    他以為陳硯要三成,不成想陳硯竟要占七成!
    “在下願意買下六十艘船的白糖,又要幫貿易島去招攬西洋商人,付出如此多代價,大人隻給在下三成,是否有些貪心了?”
    聽到度雲初此話,連孟永長都覺得心虛。
    陳硯卻是嗤笑一聲,身子往椅背一靠,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度雲初:“度少真覺得本官好如此好糊弄不成?”
    度雲初整個人仿佛被對麵的人徹底看透了,心顫動不止。
    他壓下心緒,勉力道:“在下何曾糊弄大人。”
    陳硯臉上的嘲弄意味更甚:“本官手中的白糖,即便在大梁,也是被哄搶的好貨。運往南潭島,西洋商人難道會拒之門外?度公子隻要將白糖運到南潭島,就可以很快脫手,大賺一筆。除了絲綢、瓷器、茶葉外,還有什麽能比鬆奉的白糖更好賣?”
    見度雲初的臉色紅了白,白了青,陳硯繼續道:“不是度公子拿銀子幫本官銷糖,而是本官的糖能幫度少賺錢,彌補兩次拍賣船引的損失。”
    心事被拆穿,度雲初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竟輕易就被一位比他小十來歲的官員看穿了。
    在錦州時,他就嚐過陳硯送給他的白糖。
    憑著商人的敏銳,他能斷定此糖必會被哄搶。
    除了瓷瓶裏裝的白糖外,旁邊還有包裝好的方方正正的更為純淨的冰糖。
    沒有商人看到這些糖後還能不明白其中蘊藏的巨大利潤。
    因此,他想出了這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從未料到,一個官員竟能對商業如此敏銳。
    度雲初強行鎮定心神,很快又露出他那副溫和的神情:“陳大人此言不過是猜測,西洋商人要購買茶葉,不一定有餘錢收購這些糖。何況海上凶險萬分,在下拍了船引,有水師護送,且有足夠多的船可運載。”
    回應他的,是陳硯輕蔑的笑聲。
    度雲初不禁惱怒:“陳大人笑什麽?”
    “度公子怕是不知逆賊寧王有多少炮船,”陳硯伸出兩根手指,麵帶戲謔地對他道:“除去廢了的船外,還留下近二百艘。”
    度雲初瞳孔猛縮,目光直直盯著陳硯的手指,耳邊卻是陳硯不疾不徐的語調:“他在島上訓練多年的水師,足足有四萬六千人,本官留了三千人當民兵,還有四萬三千人,被本官打發去建設貿易島了,是不是比張潤傑的水師更多?”
    瞧見度雲初臉上血色盡數褪去,陳硯斂了種種神情,隻靜靜看著對麵的人,聲音低沉:“度公子給本官開的價碼,本官一個都不需要。”
    頓了下,見度雲初還未開口,他出聲提醒:“度公子該加碼了。”
    度雲初渾身汗毛豎起,腦子一片空白。
    隻要一抬眼,就能對上陳硯的目光。
    明明眼前的官員比他還年輕十來歲,可帶給他的壓迫比他爹還強。
    仿佛一切都逃不開那雙眼睛,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