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後宮妃嬪盡換!隻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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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璘端坐於主位之上,麵沉如水。
    他看著自己的姑姑,看著自己的皇嫂,她們一個睿智沉穩,一個端莊賢惠,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為他,也為這個江山考慮。
    她們都對他很好,是真真切切的好。
    可這種好,卻將他牢牢困住,讓他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他得到了天下,卻似乎,正在失去唯一想要觸碰的那片星空。
    就在這死寂沉默中,金仙公主動了。
    她緩緩站起身,身上那件繡著星辰流雲的寬大道袍無聲垂落,衣袂間有微光流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既雍容華貴,又透著不屬於凡塵的清冷。
    她沒有看李璘,也沒有看張良娣,目光平靜地投向殿外空曠的庭院。
    “來人。”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脆而有分量。
    殿外候著的幾名女官立刻躬身而入,屏息靜待。
    “傳我懿旨。”
    金仙公主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自今日起,清查宮中宮女名冊,凡太上皇在位時入宮,年已二十五歲,且未有女官品階者,登記造冊,備齊嫁妝,由宮中指派,許配給長安城中六品以上、家世清白的未婚官員。”
    女官們渾身一顫,領頭的一人猛地抬頭,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但迎上金仙公主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又瞬間低下頭去。
    “喏。”
    金仙公主沒看到她們的驚愕,繼續說道:“另,太上皇昔日妃嬪,凡有子嗣者,即刻遷出宮城,前往其子府邸頤養。無子嗣者,遷入頤養宮,或往浣衣局聽差。”
    這第二道命令,比第一道更加冷酷,刮過在場每個人的心頭。
    這是在清洗。
    用最徹底,最不留情麵的方式,將屬於上一個時代的所有印記,從這座皇宮裏抹除。
    李璘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看向自己的姑姑。
    他本以為選秀之事已是極限,卻沒想到,姑姑的手段比他想象中還要決絕。
    她這是在用行動告訴他,也告訴張良娣,這座後宮,現在由誰說了算。
    張良娣放在膝上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她設計的那個充滿“仁慈”的體係,在金仙公主雷厲風行、不帶暖意的命令下,顯得蒼白可笑。
    她的“退路”,是給未來的新人的。
    而金仙公主的“出路”,則是給過去的舊人的。
    一個向前看,一個向後清。
    高下立判。
    玉真公主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被姐姐那不容置喙的氣場壓得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女官們領命退下,然後整個大明宮,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運轉起來。
    皇宮之中,一夜之間,換了人間。
    哭聲,是壓抑著的。
    在掖庭宮的偏僻角落裏,在通往宮門的長長甬道上,那些年華老去的宮女們,被女官們領著,換下宮裝,領走一份算不上豐厚也絕不刻薄的嫁妝。
    她們中,有人喜極而泣,終於能逃離這座金絲牢籠;有人茫然失措,早已習慣了宮牆內的日子,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恐懼;更多的人,則是默默流淚,她們將自己最好的青春都耗費於此,最終卻被毫不留戀地丟棄。
    “張姐姐,我們……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嗎?”
    一個年輕些的宮女拉著一個年長宮女的衣袖,泣不成聲。
    被稱為張姐姐的宮女,眼圈通紅,卻強撐著拍了拍她的手:“傻丫頭,哭什麽。能出去嫁人,是天大的福分。總好過老死宮中,連個墳頭都沒有。”
    她嘴上這麽說,可眼淚卻不爭氣地滾落下來。
    她們要去嫁給素未謀麵的官宦子弟,是妻是妾,全憑運氣。
    可留下的,難道就有好日子過嗎?
    另一邊,那些曾受太上皇寵幸的妃嬪們,境遇更是淒涼。
    有皇子傍身的,尚能體麵地搬出宮去,雖是離開了權力中心,但好歹有兒子奉養,安度晚年。
    而那些無兒無女的,命運便急轉直下。
    幾個尚有幾分姿色的,被送去了頤養宮,名為頤養,實為圈禁。
    而那些年老色衰,又無家世背景的,則被直接打發到了浣衣局。
    冰冷的池水,粗糙的皂角,還有永遠洗不完的衣物,將是她們餘生的全部。
    一個時辰前還是主子,一個時辰後就成了浣衣的奴婢。
    隻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就在這片愁雲慘霧之中,第一批近百名秀女,乘坐著青呢頂的馬車,在一隊禁軍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地駛入了皇城。
    她們個個花容月貌,身姿窈窕,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與好奇。
    她們被統一安排進了修葺一新的秀女宮,見到了負責教導她們宮規禮儀的女官。
    女官不苟言笑,目光在她們身上刮過:“從今天起,你們的身份便是秀女。你們要學的,是如何侍奉君王,如何在這宮裏活下去。忘了你們的過去,你們的未來,隻在陛下一人身上。”
    冰冷的話語,澆不滅少女們心中的火焰。
    她們隻看到了金碧輝煌的宮殿,隻想著那至高無上的君王,卻看不到,就在她們看不見的角落裏,有多少雙哭紅的眼睛,正注視著她們。
    東宮的氣氛,也隨著宮中的這場大換血,變得愈發詭異。
    金仙公主坐鎮內宮,輕易不露麵,但她的意誌卻籠罩著整座宮城。
    而玉真公主,這位天真爛漫的公主,此刻卻成了李璘和張良娣之間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
    她似乎完全沒察覺到兄嫂之間的暗流洶湧。
    “璘兒,璘兒!”
    玉真公主提著裙擺,一陣風似的跑進殿內,手裏還捏著幾卷畫軸,“你快來看!這是嫂嫂為你挑的美人!我跟金仙姑姑都看過了,個個都是絕色!”
    她興高采烈地將畫軸在李璘麵前展開。
    畫上的女子,或清麗,或嫵媚,或端莊,或嬌俏,確實都是人間難尋的絕色。
    李璘的目光掃過那些畫卷,眼神裏卻是一片漠然。
    他甚至沒有伸手去接,任由那些畫卷攤在桌案上。
    他的視線,越過那些巧笑倩兮的畫中人,直直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張良娣。
    張良娣正垂眸為他添茶,姿態嫻雅,對玉真公主的話充耳不聞。
    她的側臉在殿內柔和的光線下,勾勒出完美的弧度,比畫上任何一個女子都要動人。
    “嫂嫂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