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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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安二十四年,八月初九。
    八月初九是個吉祥的日子,這日是重陽節也被稱為登高節。
    這一日古代帝王會祭祀天地,民間百姓也會組織祭祖、掃墓,以示對天地祖先的敬重與孝順。
    人們會進行登高望遠的活動,文人墨客也會賞菊品茗,還會製作重陽糕等傳統習俗。
    今天還有一個節日名稱叫元成節,是青華帝君(太乙救苦天尊)的誕辰,人們會在這一天進行祭拜,祈求平安和健康?。
    在農耕社會中勤勞且有智慧的古人,還會在這天仔細觀察天氣的變化,預測未來的氣候和收成。
    今日更是舉行院試的日子,更是成為生員的最後一關。
    今日太陽公公也格外給臉麵,讓人覺得暖洋洋的同時又並不覺得熱,想必也是怕熱著未來的文曲星們。
    李瑜望著尚且還緊閉著的考棚大門,握著考牒的手忍不住捏了又捏,說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
    當年跟著母親進了李家,那是靠著繼父與母親改變命運。
    可今日進了考棚,再出來命運是否改變就得全靠自己了。
    吳景誠沒心沒肺的倒是絲毫不慌,寧源學富五車、穩得一批甚至直接在地上打起了坐。
    情敵於光眉頭緊鎖,偶爾視線掃過來都是敵視。
    待琢磨著貢院門口將要打開,寧源這才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果然在寧源站起來後不久,考棚的門便被打開,書吏與學政監考官們也早已準備好自己的工作。
    經過一係列的檢查之後,李瑜輕車熟路地找到自己的考位。
    院試正試隻有一場,然後還有一場覆試便結束了。
    考試內容與縣試府試差不多,都是需要考生通過默寫、解釋和論述等方式來展示對經典的理解。
    說白了,就還是考察你的基礎知識夠不夠紮實。
    主考官陳據陳學政來自貴陽府,還有禦前紅人巡按禦史王知秋,與別省的書院山長。
    全省共五十名生員,將從這數十名監考官手中誕生。
    今日考題共六類,隻一天時間答題,可謂是時間緊任務重,李瑜覺得晚飯都可以不吃了。
    第一道是寫八股文,題目翻譯成白話文就是:
    《論語》中“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一章,試闡發其微言大義,並論述在當代社會中如何實踐此道,要求五百字。
    第二道是作詩。
    以“春日遊園”為題,賦五言律詩一首,要求意境清新,用詞雅致。
    第三道則是考策論:
    試析我朝科舉製度之利弊,如何改善?要求五百字以上。
    看到這個李瑜有些繃不住了,他要是當了大官兒首先就要把八股文和作詩,這種讓自己深惡痛絕的東西給取消。
    第四道則是考經義:
    《大學》開篇“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試結合個人修養與社會責任,闡述其現實意義,要求五百字以上。
    第五道是史論題:
    評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政策,其對後世文化思想之影響,要求五百字以上。
    第六道就是考文學造詣:
    “山川之美,古來共談。”試選取一處名勝古跡,描繪其景致,並抒發遊覽之感,要求五百字以上。
    以上均不可以有錯字、塗改,否則成績全部無效。
    這些文章對李瑜來說都是小意思,特別是第六道寫名勝古跡的,在謝先生的毒打下就沒難倒他的文章。
    “記雁蕩山奇景。
    雁蕩山,東南之名嶽也,其峰巒疊翠,溪流潺潺,雲霧繚繞,若仙境焉。餘聞其名久矣,心向往之……”
    吧啦吧啦四五百字的讚美之詞,直接在李瑜的筆下傾瀉而下,仿佛是他自己親去過似的。
    出身江浙的巡按禦史王知秋見他下筆都不帶停頓的,忍不住就站在考位前仔細觀摩起了他的文章。
    見他文章俊秀,用詞斐然,忍不住又拿起旁的策論看了起來,待見到第三道科舉策論之時。
    王知秋忍不住捋起來胡須,眼中也浮現出讚賞的目光。
    隻見少年先是一頓彩虹屁,將科舉的好處誇了一百多字以示尊敬,然後才開始論述科舉的弊端。
    見他著重批判八股文與詩詞的考核,王知秋又低頭翻起了他寫的八股文。
    很簡單。
    他懷疑這小子自己八股文寫得不好,所以才會著重批判,若真是如此那待會兒可不能給他過。
    後來李瑜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後,覺得這也是很大的科舉弊端,大雍的院試居然不是糊名製。
    隻有鄉試、會試是必須要糊名,縣試府試的糊名製全看知縣知府要不要實施,巡按禦史們也覺得鄉試以下糊名不重要。
    可開國初年的都是有理想有操守的,到了後麵可不一樣,這到了後期很容易造成生員泛濫的。
    秀才還有免徭役,每月還能到官府領米領鹽領肉,甚至還有十畝地免賦稅,若是生院泛濫對朝廷財政並不好。
    王知秋將卷子拿起來一看,發現這文章居然寫得居然還非常不錯。
    雖然比不上那個叫寧源的,但也是這屆考生裏很不錯的了。
    科舉策論的題目是他出的,旁的學子除了拍彩虹屁,都在想著如何讓文章寫起來更拗口、更艱難來提升考試的難度。
    本以為不會遇到與自己想的一般的考生,就算有也沒指望他們敢說真話,沒想到還真的有一位。
    待寫好記雁蕩山奇景以後,王知秋忍不住問道。
    “你去過雁蕩山?”
    他考牒上寫清楚了身世,王知秋覺得這少年的家世就算繼父極盡疼愛,隻怕是也沒有那麽多銀兩讓孩子去千裏之外遊山玩水吧?
    “學生未曾去過。”
    李瑜不方便起身行禮,所以隻能坐著向他拱手後回答。
    “知縣家的郎君去過,回來說起並帶了一幅畫回來。”
    於是謝先生的興致便來了,讓他與同窗們憑想象寫文章。
    寫一篇不滿意一篇,還挨了好幾個手板子呢。
    最後寫了二十多遍,謝先生才算是滿意了。
    誰能想到院試還真的考了呢,還是得感謝嚴師啊。
    王知秋沒想到僅憑想象,他就能寫得跟身臨其境似的,於是看向李瑜的目光就更加讚賞了。
    若論名次,論實用這學生能排第一,論文采這學子也能排個第二,眼下隻剩下詩還沒作了。
    麵對與知縣大人一般期待的眼神,李瑜有些汗流浹背,畢竟他每次都是把詩留在最後才寫的。
    還有小半個時辰就得交卷,李瑜的腳趾都急的卷了起來。
    在巡按禦史期待的眼神下,他還不能扣自己的腦殼,隻能沉住氣先用手指在桌上先邊寫邊斟酌著。
    待覺得差不多,這才在那唯一空卷上麵寫道:
    春日遊園時,芳菲滿徑枝。 柳絲輕拂水,花影淡搖池。風暖鶯聲脆,雲舒燕影姿。 閑情何處寄,漫步覓新詩。
    寫罷後的李瑜還有些自得,他覺得自己寫的詩進步還是很大的,說好聽一些這就叫通俗易懂。
    比起乾小四的一片兩片三四片,是不是好許多吧你就說。
    可抬頭卻看到王知秋歎了口氣,似是對他這首詩很不滿意一般。
    李瑜的心瞬間便忍不住提了起來,隻不過卻不敢說話,等王知秋走了以後那小心髒怦怦直跳。
    他該不會進不了覆試吧?
    應該不會,畢竟文章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也不是他寫得很爛,隻是王知秋沒想到文章那麽好的考生,詩卻寫得這麽……平平無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