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奠基禮的血繩
字數:4571 加入書籤
第五章:奠基禮的血繩
鞭炮炸響的紅光穿透雨幕時,我正站在奠基儀式的警戒線外。周誌國的黑色轎車剛停穩,他下車時撐開的黑傘,傘骨上纏著圈紅繩,繩結和趙德山卷宗裏的絞刑索一個係法。西裝領口露出的鋼筆帽閃著銀,貓頭鷹的眼睛在雨裏亮得詭異,像在盯著我口袋裏發燙的判官卡。
“陳默?”林小婉的聲音帶著哭腔從身後傳來,她懷裏的樂樂燒得臉頰通紅,小手攥著張揉皺的處方單,“醫院藥房的青黴素全是過期的,醫生說再不用藥……”處方單上的用藥劑量被紅筆圈住,數字“3”的尾鉤翹得格外高,和王德林筆記本裏的字跡重合。
我接過處方單的瞬間,判官卡突然投射出針獄的畫麵:王德林的魂體正在消散,指縫間漏出的藥瓶標簽上,“青峰製藥”四個字被血浸透。周誌國恰好經過警戒線,他對著對講機冷笑:“把那批過期藥處理幹淨,別讓記者抓到把柄。”對講機的電流聲裏,混著針管刺破皮膚的輕響。
樂樂突然指著工地中央的奠基石哭起來:“奧特曼說那裏有壞人!”奠基石上覆蓋的紅綢布被風吹起角,露出底下刻著的字——“1998年火災殉難者永垂不朽”,落款日期是1999年,比實際火災時間晚了整整一年,像塊被刻意推遲的墓碑。
“那是周誌國改的。”張判官不知何時站在我身邊,他的黑袍下擺滴著泥水,懷裏的BUG002卷宗泛著潮味,“1998年他為了銷毀賬本放的火,燒死了七個護林員,其中就有趙德山的父親。”他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指尖戳向卷宗裏的火災現場照片:燒焦的樹幹上纏著紅綢,和奠基石上的布料紋路完全一致。
鞭炮聲再次炸響時,周誌國正揮著鐵鏟往奠基坑裏撒五穀。鐵鏟落下的瞬間,我看見坑底的泥土裏露出截紅繩,繩頭係著個鐵皮盒——正是公交站台聽來的那具白骨攥著的盒子。盒蓋的貓頭鷹眼睛突然射出紅光,照在周誌國的金絲眼鏡上,鏡片映出的樹影裏,站著七個穿防火服的虛影,手裏都攥著和趙德山卷宗裏一樣的斧頭。
“開始了。”張判官的聲音壓得像忘川水的漩渦,他翻開BUG002卷宗的質檢報告,每頁都貼著張泛黃的便簽,筆跡和王德林處方單上的醫囑如出一轍,“周誌國當年用不合格的青黴素換了孤兒院的庫存,再讓周誌強栽贓王德林,現在又想把白骨和賬本一起埋進地基。”
樂樂突然掙脫林小婉的懷抱,跌跌撞撞衝向奠基坑。周誌國的保鏢正要去攔,卻被陣突如其來的狂風掀翻在地。狂風卷著紅綢布纏住保鏢的腳踝,布麵的褶皺裏露出排小字:“李青之墓”,字跡被燒得發黑,像用1984年的焦土寫就。
“抓住那孩子!”周誌國的鋼筆從口袋滑落,滾到我腳邊。筆帽裂開的瞬間,裏麵掉出半張照片:年輕的周誌國舉著煤油燈站在林場,身後的銀杏樹正在燃燒,樹下的鐵皮盒閃著銀光,和現在坑底的盒子一模一樣。照片背麵的墨跡暈成黑團,依稀能辨認出“王醫生的賬本”幾個字。
判官卡突然飛出手心,金芒劈開雨幕照向坑底。白骨的手指在金光裏微微動了動,攥著的鐵皮盒應聲彈開,裏麵的賬本散出來,被雨水衝得發白的紙頁上,記著1992年的藥品調換記錄:“7月12日下午5點,用過期青黴素換下王德林的新藥,共3盒,劑量每支含過敏成分0.3克”。記錄末尾的簽名是周誌強,旁邊畫著個貓頭鷹,爪子踩著片銀杏葉。
“那是我爸的筆跡!”林小婉突然尖叫,她衝向坑底時,周誌國的黑傘砸過來,傘骨斷裂的脆響裏,紅繩散開纏上她的手腕。繩結收緊的瞬間,我看見她手腕內側的胎記——片銀杏葉形狀,和張判官茶杯的補痕、組長信封的火漆印,完美重合。
“林文清,你果然還活著。”周誌國的金絲眼鏡反射著白骨的冷光,他從西裝內袋掏出個信封,封口的火漆印是貓頭鷹形狀,“你以為改了名字就能躲掉?1992年你親眼看見我換藥,王德林為了保你才認的罪,現在該你……”
他的話被樂樂的哭聲打斷。孩子舉著判官卡跌坐在地,卡麵的金光突然分成七道,分別纏上坑邊七個穿西裝的人——他們是當年護林員的後代,被周誌國雇來當保鏢,此刻後腰露出的斧刃,和趙德山卷宗裏的刑具一模一樣。
“BUG002,周誌國,1998年縱火罪偽造為意外,包庇者七人,均判入火獄。”我展開張判官剛遞來的重審文書,文書邊緣的鋸齒劃破掌心,血珠滴在賬本的“死亡記錄”頁——上麵記著三個孩子的名字,李青的死亡時間被改成“1992年7月12日”,墨跡下隱約透出“13日”的劃痕,正是王德林被判刑的那天。
周誌國突然從奠基石後拖出個麻袋,麻袋口露出半截白大褂,布料上的紅十字被血浸透。“這是當年孤兒院的護士,”他踢了腳麻袋,裏麵傳來微弱的**,“她知道賬本藏在哪,今天就把你們全埋在這裏,和1998年的護林員作伴。”
麻袋突然劇烈扭動,掉出個藥瓶,滾到樂樂腳邊。瓶身的標簽寫著“青黴素”,生產日期是2025年,卻貼著“2023年過期”的假標簽,和醫院藥房的藥一模一樣。樂樂突然抓起藥瓶往嘴裏塞,我撲過去搶的瞬間,看見瓶底刻著個“7”,和BUG007卷宗的編號、中山裝袖口的紋身,形成個詭異的閉環。
“那是真藥!”張判官的聲音帶著急,他的黑袍被狂風掀起,露出後腰的月牙疤正在滲血,“周誌國故意把真藥和假藥混著放,就是要讓你在慌亂中用錯……”話音未落,周誌國的鋼筆已經戳過來,筆尖的貓頭鷹眼睛閃著青藍,和執刑官的刑鞭一樣浸過忘川水。
我側身避開時,判官卡的金光突然凝成盾,擋住了鋼筆。周誌國的袖口裂開,露出道蛇形疤痕,和1984年李大海卷宗裏的鞭痕紋路重合。“你以為能翻案?”他冷笑著扯開領帶,脖子上掛著的玉佩墜子是片銀杏葉,背麵刻著“周誌強”三個字,“我哥在鞭獄待了三十年,早就把你們這些翻案的招數摸透了。”
樂樂突然指著天空哭:“奧特曼在流血!”我抬頭看見判官卡的金光正在變暗,卡麵的三個剪影開始褪色,像被雨水衝刷的血跡。坑底的白骨突然劇烈震動,手指間的紅繩繃直,纏住周誌國的腳踝,繩結上的血跡滲進泥土,長出叢紫黑色的蘑菇,傘蓋的紋路裏,浮出1998年護林員的臉。
“他們在催了。”張判官把最後顆金色藥丸塞進樂樂嘴裏,青瓷瓶落在地上摔碎,碎片裏映出針獄的景象:王德林的魂體正在重組,指縫間漏出的鋼筆尖,正刺破周誌強的供詞。“周誌國的賬本裏還記著1984年的事,李大海私拆的郵件裏,有舉報青峰製藥用假藥的信,寄信人是……”
他的話被鞭炮的巨響吞沒。周誌國的保鏢們突然舉起斧頭,斧刃上的紅光和奠基石的紅綢布連成片,像道要吞噬一切的血河。林小婉抱著樂樂躲在我身後,她突然指著周誌國的黑傘尖叫:“傘骨裏有東西!”
黑傘在狂風中徹底散開,紅繩纏住的傘骨間,掉出半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林秀雅正在給孩子輸血,旁邊站著的郵遞員正是李大海,他懷裏的郵包上,貼著和BUG072卷宗裏一樣的郵票。照片背麵的字跡被雨水泡開,依稀能認出“王醫生的賬本在73號郵筒”。
判官卡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卡麵的三個剪影合為一體,光劍直指周誌國的心髒。他胸前的鋼筆帽裂開,露出裏麵藏著的紅繩,繩頭係著的鐵皮鑰匙,形狀和73號郵筒的鎖孔完美吻合。
“那是我爸的鑰匙!”樂樂突然喊出聲,他的燒不知何時退了,小手抓住我的手腕,“奧特曼說郵筒在孤兒院的銀杏樹下,裏麵有能救大家的藥!”他的指尖劃過判官卡的光劍,劃出串血珠,滴在周誌國的黑皮鞋上,燙出個貓頭鷹形狀的焦痕。
周誌國的慘叫聲裏,奠基坑突然塌陷,露出底下埋藏的白骨——不止一具,而是七具,每具手裏都攥著片燒焦的銀杏葉。白骨堆裏的賬本在金光中自動翻頁,最後一頁貼著張1984年的匯款單,匯款人是“林秀雅”,收款人是“青石坳孤兒院”,金額欄寫著“300cc”,像筆用血液支付的巨款。
暴雨突然轉急,衝刷著塌陷的坑底。我看見73號郵筒的輪廓在泥土裏浮現,郵筒上的編號被紅漆塗過,底下露出的數字是“001”,和BUG001卷宗的編號一樣。張判官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林秀雅挪用的戰備血,全匯給了孤兒院,周家人為了掩蓋假藥鏈,才把所有知情人……”
他的話被陣刺耳的警笛聲打斷。警車停在警戒線外,下來的警察胸前別著的徽章,和周誌強當年的郵遞員徽章同款。周誌國突然從西裝內袋掏出個打火機,獰笑著點燃賬本:“燒光了就沒人知道了,就像1998年那樣……”
火焰升起的瞬間,判官卡的金光突然穿透火幕,照在郵筒的鎖孔上。我抓起周誌國掉在地上的鑰匙衝過去,身後傳來張判官的大喊:“小心BUG000卷宗!那是周家人的總檔案,藏在……”
他的聲音被爆炸吞沒。周誌國點燃的不僅是賬本,還有坑底埋藏的汽油桶。火光裏,我看見郵筒的門被炸開,裏麵滾出堆青黴素瓶,瓶身的標簽寫著“1984年產”,卻泛著和新鮮藥品一樣的光澤。最底下壓著的BUG000卷宗,封皮上的照片裏,周家人的嘴角都長著顆相同的痣,像個世代相傳的詛咒。
爆炸的氣浪將我掀翻在地,恍惚中,我看見73號郵筒的殘骸裏,飄出張紙片,上麵用鉛筆寫著行字,筆跡和樂樂畫奧特曼的筆觸一模一樣:“下一個在1976年的地震廢墟裏,他們藏了更多白骨”。
濃煙嗆進喉嚨時,判官卡的光劍依然亮著,直指遠處的暴雨——那裏的烏雲正在聚集,形狀像個巨大的貓頭鷹,正死死盯著我們,仿佛隨時會俯衝下來,撕開所有被掩蓋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