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傅遠澤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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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離病房的門在身後沉重地合上,將世界分割成內外兩個部分。
    門內是極致的安靜,隻有儀器偶爾的滴答聲和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門外的一切,都被暫時隔絕。
    最初的幾天是最難熬的,高燒反複,渾身酸痛無力,孕早期的惡心感在不適的身體狀況下被放大。
    對未知疾病的恐懼像陰雲般籠罩著黃初禮,讓她控製不住的想,萬一真的是那種傳染性強,對孕婦有風險的疾病怎麽辦?
    寶寶會不會受到影響?巨大的心理壓力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但她還是會強迫自己進食,即使毫無胃口,為了孩子也必須補充營養。
    她會按時服藥,配合醫生的每一次檢查。
    但夜深人靜時,孤獨感如同潮水般滅頂而來,她隻縮在角落,閉著眼回想和蔣津年的甜蜜點點滴滴,仿佛那是她與正常世界,與他之間唯一的聯係。
    她不敢告訴母親真實情況,每次視頻或通話都強裝笑顏,說自己一切都好,隻是學習工作忙。
    幸好有時差作為借口,可以減少聯係頻率。
    在這段時間裏,秦願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每天,她都會和秦願視頻或發很長很長的語音,訴說身體的細微感受,傾訴內心的恐懼和思念。
    “願願,我今天感覺喉嚨沒那麽痛了,但還是沒力氣。”
    “願願,醫生說初步排除了幾種最壞的可能,但最終結果還要等。”
    “願願,我又夢到他了,夢到他回來了,就站在病房外麵看著我……”
    電話那頭的秦願,總是用最誇張的語氣安慰她、鼓勵她,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分享國內的趣事,甚至隔著屏幕給她“隔空投喂”各種美食圖片,說等她出來要帶她吃遍天下。
    秦願的存在,像一束溫暖的光,穿透了隔離病房的冰冷牆壁。
    半個月的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
    黃初禮的燒漸漸退了,體力也在慢慢恢複。
    醫生告訴她,連續幾次檢測結果都是陰性,基本可以排除最初懷疑的嚴重傳染病,她很可能隻是感染了一種在當地流行,症狀類似但危害性小很多的普通病毒。
    隻不過,最終確認還需要觀察兩天。
    聽到這個消息,黃初禮懸了半個月的心,終於落回實處一半。
    她癱軟在病床上,淚水無聲地滑落,這是半個月來,第一次不是因為恐懼和委屈,而是因為慶幸和釋放而流淚。
    就在黃初禮獲準解除隔離的前一天,秦願竟然真的飛了過來!
    她不顧黃初禮之前的勸阻,安排好國內的工作,甚至推掉了半年的戲約,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了醫院隔離病房的玻璃窗外——
    雖然還不能直接接觸,但能看到彼此。
    當黃初禮穿著病號服,虛弱地走到玻璃窗前,看到外麵那個戴著口罩帽子,卻依然眼神明亮、用力向她揮手的秦願時,半個月來所有偽裝的堅強瞬間土崩瓦解。
    秦願通過護士遞進來的對講電話,聲音帶著哽咽卻努力揚著語調:“臭丫頭!嚇死我了!你看你,都瘦了!不過還是那麽美!再堅持一天,明天姐就接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隔著厚厚的玻璃,黃初禮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下。
    她用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肩膀卻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
    這半個月的恐懼孤獨,對身體和寶寶的擔憂、對蔣津年無盡的思念……所有被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在看到秦願的瞬間,徹底湧出。
    秦願在外麵也紅了眼眶,她把手貼在玻璃上,仿佛這樣能傳遞力量:“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有我在呢,以後天塌下來姐給你頂著!”
    好不容易等黃初禮情緒稍微平複,秦願開始跟她聊天,轉移她的注意力。
    說著說著,秦願語氣變得有些不屑和氣憤:“初禮,跟你說個事兒,你別往心裏去,傅遠澤那個渣渣,回國沒幾天,就跟林家那個千金大小姐出雙入對了,媒體拍到的照片那叫一個親密,兩家聯姻的消息現在傳得沸沸揚揚,哼,說什麽情深似海,到頭來還不是利益至上?虧得你當初沒跟他!”
    黃初禮聽完,臉上沒有任何波瀾,隻是淡淡地說:“他的事,早就跟我沒關係了,我現在隻關心我的身體,寶寶,還有……津年有沒有消息?”
    她更在意的是那個杳無音信的人。
    秦願歎了口氣,搖搖頭:“還是沒有,那邊消息封鎖得很嚴,不過沒消息就是好消息,說明任務還在進行中,他一定沒事的。”
    她說到這裏,看著黃初禮忍不住透露的擔憂目光,又輕聲安慰:“初禮,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平平安安地把寶寶生下來,其他的,都別想,有我在呢,我戲都推了,這半年就賴在這兒陪你了,你可別嫌我煩!”
    黃初禮感動地看著秦願,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但這次是溫暖的淚水。
    “願願,謝謝你……真的,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怎麽撐過來。”
    與此同時,國內。
    傅遠澤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再次嚐試撥打黃初禮的電話,聽筒裏傳來的依舊是冰冷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他煩躁地放下手機,揉了揉眉心。
    黃初禮蒼白的臉和隔離病房那扇緊閉的門,偶爾還會在他腦海中閃現,帶來一陣細微的刺痛和愧疚。
    但他很快將這種情緒壓下,告訴自己那是最理智的選擇。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林薇笑著走了進來。
    她手裏拎著一個精致的甜品盒,聲音甜美:“遠澤,還在忙嗎?我給你帶了甜心坊的新品,聽說你最近胃口不好,吃點甜的換換心情。”
    傅遠澤抬起頭,對上林薇溫柔含笑的眼眸。
    林薇家世優越,相貌出眾,性格溫婉得體,是家族眼中最理想的聯姻對象。
    他努力擠出一絲溫和的笑意:“謝謝,放這兒吧。”
    林薇將甜品放在桌上,很自然地走到他身邊,俯身看著他桌麵上的文件,發絲若有若無地拂過他的手臂,帶著淡淡的香氣。
    “晚上有空嗎?我朋友新開了一家會所,環境不錯,一起去嚐嚐?”
    傅遠澤看著近在咫尺的、符合一切標準的完美未婚妻人選,又想起那個遠在異國,倔強疏離,甚至可能身患傳染病的黃初禮,內心的天平再次明確傾斜。
    他需要穩定,需要符合家族期望的婚姻,需要徹底告別那段失控的感情。
    沒有聽到他的回答,林微不動聲色依偎在他身邊,又輕聲詢問:“遠澤,我們兩家的長輩都在問呢,說我們的年紀也不小了,訂婚的事情……你看什麽時候方便安排一下?”
    聞言,傅遠澤沉默了片刻。
    黃初禮的臉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帶著決絕的冷意。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平靜。
    他伸手,輕輕攬住林薇的肩膀,語氣聽不出太多波瀾,卻給出了肯定的答複:“好,你安排吧,我聽你的。”
    林薇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和幸福的光芒,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太好了!遠澤,我這就去告訴爸爸媽媽這個好消息!”
    經過傅家的默認,林家的消息放出的很快,幾乎是傅遠澤點頭的第二天,兩家聯姻,即將訂婚的消息很快在圈內傳開,也成了財經版和娛樂版的熱門新聞。
    就在傅遠澤訂婚消息傳出的同一天,陽光透過病房窗戶,灑在黃初禮身上,暖洋洋的。
    她終於拿到了最終的檢查報告——
    確認隻是普通病毒感染,已痊愈,可以出院了。
    她換上自己的衣服,感覺像是重獲新生。雖然身體還有些虛弱,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著傅遠澤的名字。
    黃初禮看著那個名字,眼神平靜無波。
    她接起電話,語氣疏離而淡漠:“傅先生,有事嗎?”
    電話那端的傅遠澤似乎頓了一下,才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初禮,你……還好嗎?”
    黃初禮直接打斷了他,聲音清晰而冷靜:“我很好,謝謝關心,另外,恭喜你訂婚。”
    傅遠澤被她這句話噎住,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黃初禮繼續道,語氣帶著一種徹底的劃清界限的意味:“傅遠澤,我確實病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病,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我希望你,從此以後,徹底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不要再聯係我,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如果你不想讓我覺得,你曾經的所謂深情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和糾纏,就請你遵守這個約定。”
    說完,不等傅遠澤回應,她便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將他的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做完這一切,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心頭最後一絲因過往而產生的陰霾也散去了。
    她拿起簡單的行李,走出病房門,秦願正張開雙臂,帶著燦爛的笑容等著她。
    “走!慶祝我們黃醫生重獲健康,新生活正式開始!”秦願接過她的行李,挽住她的胳膊。
    國內,傍晚,細雨綿綿。
    傅遠澤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被雨幕籠罩的城市。
    電話裏黃初禮那冰冷決絕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
    他想起最初認識她時,她臉上偶爾露出的、帶著羞澀和依賴的笑容,那時他以為一切盡在掌握。
    可如今……
    一陣尖銳的痛楚和強烈的失落感在他心間不斷纏繞。
    他發現自己似乎永遠地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即使是與林薇聯姻帶來的巨大利益和穩定前景,也無法完全填補。
    但這一切,不正是他自己選擇的嗎?
    這時,手機響起,是林薇發來的消息,提醒他晚上約了雙方父母吃飯,商量訂婚典禮的具體細節,後麵還附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傅遠澤看著那條消息,沉默良久。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回複了一個字:“好。”
    他轉身拿起外套,走向門口。
    雨還在下,他的人生,似乎也隻能沿著這條已經選定的,看似光鮮穩妥的軌道,繼續前行了。
    隻是心底某個角落,那份因怯懦和算計而留下的遺憾與空洞,或許將永遠伴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