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和我說實話,行嗎?

字數:6528   加入書籤

A+A-


    車剛在陳景深公寓樓下停穩,輪胎摩擦地麵發出輕微的聲響,蔣津年的手機緊跟著就震動起來。
    是李演。
    蔣津年迅速接起,目光警覺地掃視著周圍環境,另一隻手輕輕按住要下車的黃初禮,示意她稍等。
    “隊長!”李演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背景音有些嘈雜,語氣凝重:“我們和軍方的人趕到隧道現場了,但隻找到了一個,已經……沒呼吸了,另一個不見了。”
    蔣津年眼神一凜:“死了的那個,什麽情況?”
    “脖子上有個紋身。”李演壓低聲音:“和你上次畫給我的草圖,特征很像,骷髏頭纏著蛇,應該是同一個組織的,軍方這邊很重視,已經封鎖現場,會深入調查,隊長,你那邊怎麽樣?沒事吧?”
    “我沒事。”蔣津年沉聲道,目光落在自己滲血的左肩上,眉頭都沒皺一下:“想想被陳景深帶到了他的公寓,我和初禮現在就在樓下,你那邊處理完,立刻歸隊,加強戒備,我明天一早過去。”
    “明白!隊長,你和嫂子千萬小心!”李演立刻應道。
    掛了電話,蔣津年轉頭看向副駕駛座上臉色蒼白的黃初禮,她正緊緊抱著懷裏的包,眼神死死盯著公寓樓入口,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軍方的人到了,現場留了活口,也確認了紋身。”蔣津年言簡意賅地交代,伸手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力道沉穩:“別怕,初禮,想想就在上麵,我們馬上就能見到她。”
    他的手掌寬厚溫暖,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黃初禮看著他沉穩的眼眸,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
    兩人剛推開車門,腳還沒站穩,公寓樓的玻璃大門就被從裏麵推開了。
    陳景深抱著裹著他深色大衣已經睡著的想想,腳步從容地走了出來。
    而夏夏低著頭,畏縮地跟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臉色白的厲害,手指緊緊絞著衣角。
    夜色下,陳景深的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甚至帶著一絲慣常的溫和,仿佛隻是尋常地抱著一個熟睡的孩子下樓。
    “想想!”黃初禮看到女兒小小的身影,心瞬間揪緊,所有的恐懼和擔憂化為洶湧的浪潮,她幾乎是撲了過去,小心翼翼又急不可待地從陳景深臂彎裏接過女兒,緊緊抱在懷裏。
    女兒的體溫透過衣物傳來,呼吸均勻,小臉睡得紅撲撲的,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驚嚇。
    黃初禮懸了一路的心,這才稍微落回實處,她低頭,臉頰貼著女兒柔軟的發頂,眼淚無聲地滑落。
    確認女兒安然無恙,那股後怕和憤怒瞬間衝垮了黃初禮強裝的鎮定。
    她猛地抬起頭,看向站在一步之外的陳景深,沒有任何猶豫,黃初禮抬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陳景深的臉上!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陳景深的頭被打得偏了過去,臉頰上迅速浮現出清晰的指痕。
    他緩緩轉回頭,舌尖頂了頂發麻的腮幫,看向黃初禮,眼神裏沒有憤怒,反而是一抹濃得化不開的嘲諷和受傷。
    “混蛋!”黃初禮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眼眶通紅:“陳景深,你還有****?!她才五歲!你怎麽敢!你怎麽敢把她從幼兒園騙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陳景深靜靜地聽著她的控訴,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越發明顯。
    他看著她因為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看著她緊緊護著孩子的姿態,聲音不高,卻字字冰冷:“現在你喜歡的人回來了,你就這樣對我?”
    陳景深說到這裏輕笑一聲,目光掃過站在黃初禮身後,眼神冷沉的蔣津年,默了幾秒,又落回黃初禮臉上:“如果沒有我這五年的陪伴,你黃初禮又算得了什麽?你最難的時候,是我陪在你身邊!現在他回來了,你就把我當成垃圾一樣丟掉,連看一眼都覺得多餘,是嗎?”
    他的話語扭曲而偏執,試圖用過去的“恩情”來綁架,來模糊他此刻卑劣的行徑。
    黃初禮迎著他偏執的目光,胸口劇烈起伏,但眼神卻異常清明堅定。
    她一字一句,聲音清晰而決絕:“陳景深,如果你的喜歡從一開始就是想要回報的,那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從始至終,和你說的很清楚,我感激你作為同事的幫助,但也僅此而已,我對你,從來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可能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感情,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她的話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回轉餘地,徹底斬斷了陳景深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
    陳景深瞳孔驟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隻剩下一種灰敗的慘白。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卻發現自己連一個辯駁的字都吐不出來。
    就在這時,黃初禮懷裏的想想被大人激烈的對話聲驚動,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小腦袋在媽媽懷裏蹭了蹭,軟軟地叫了一聲:“媽媽……”
    這一聲呼喚,瞬間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抽走了黃初禮全身的力氣。
    她連忙低頭,努力壓下翻湧的情緒,換上一副溫柔的表情,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媽媽在,寶貝,媽媽在這裏,不怕。”
    想想似乎察覺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緊張,她抬起小臉,看看臉色難看的陳景深,又看看麵色冷峻的爸爸,
    最後目光落在媽媽通紅的眼睛上,小臉上露出一絲不安。
    她忽然想起什麽,從陳景深那件裹著她的大衣口袋裏,掏出了那個精致的八音盒,獻寶似的舉到黃初禮麵前:“媽媽,你看,這是陳叔叔送我的,會唱歌,還有跳舞的小人……”
    孩子天真無邪的話語,此刻聽起來卻無比刺耳。
    黃初禮看著女兒手中那個精美的顯然價值不菲的八音盒,心中五味雜陳。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摸了摸女兒的頭:“嗯,很漂亮,想想,我們回家再看,好嗎?”
    “好。”想想乖巧地點點頭,又看了一眼陳景深,小聲說:“陳叔叔,謝謝你的禮物。”
    陳景深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著想想,眼神複雜難辨。
    另一邊,蔣津年一直強壓著動手的衝動。
    女兒上次的話猶在耳邊,他不想在女兒麵前再次暴力相向。
    但他肩上的傷和隧道裏的截殺,都清晰地指向眼前這個男人。
    蔣津年上前幾步,走到陳景深麵前。
    兩個男人身高相仿,氣勢上卻截然不同。
    “陳景深。”蔣津年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和壓迫感:“你有什麽事情,衝我來,別再把主意打到孩子和我妻子身上,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陳景深,試圖從他臉上找出哪怕一絲破綻。
    陳景深迎著他的目光,非但沒有懼色,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他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蔣津年左肩那片深色的,尚未完全幹涸的血跡,然後又轉向一直低著頭,恨不得縮進陰影裏的夏夏,意味深長地緩緩說道:“蔣隊長,你需要保護的人,是不是搞錯了方向?”
    他輕笑一聲,目光重新落回蔣津年臉上,意有所指:“有時候,最危險的,未必是明處的敵人。”
    蔣津年眸色一沉,立刻捕捉到了他話中的深意,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夏夏。
    夏夏感受到兩道銳利的視線同時落在自己身上,身體猛地一顫,頭垂得更低,手指幾乎是發白的狀態。
    蔣津年想起夏夏那個通風報信的電話,想起她此刻驚恐萬狀的樣子,心中明了。
    他轉向夏夏,語氣沉穩,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夏夏,你相信我嗎?”
    蔣津年說到這裏頓了頓,目光真誠:“如果你和你弟弟遇到任何危險,需要幫助,可以隨時找我,我承諾,一定會保護你們周全。”
    他看著她,給出了一個明確的選擇:“現在,你要不要跟我們離開?”
    這句話一瞬在夏夏心中激起巨大的波瀾。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瞬間湧上希冀的淚光,看向蔣津年,嘴唇顫抖著,幾乎就要脫口答應。
    自由!安全!帶著冬冬遠離這個惡魔!這是她夢寐以求的!
    然而,就在她即將點頭的瞬間——
    “夏夏。”
    陳景深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不高,卻瞬間鎖住了她所有的動作和勇氣。
    陳景深甚至沒有回頭看她,隻是望著遠處的夜色,聲音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淡漠和不容置疑:“你忘了我的話了?乖一點。”
    他頓了頓,終於側過頭,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臉上,那眼神深邃得可怕,裏麵沒有任何威脅的字眼,卻讓夏夏瞬間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過來。”他嗓音低喃,卻帶著明顯的命令感。
    夏夏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她看著蔣津年,眼中充滿了掙紮恐懼、還有深深的絕望。
    蔣津年的承諾很誘人,可陳景深的威脅就在眼前,冬冬還在他手裏……
    最終,在蔣津年深沉目光的注視下,夏夏極其艱難地搖了搖頭。
    淚水洶湧而出,她死死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聲音細弱蚊蠅,破碎不堪:“我沒事,謝謝津年哥。”
    說完,她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低著頭,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挪到了陳景深身後,重新將自己隱入那片令人窒息的陰影裏,不敢再看蔣津年和黃初禮一眼。
    陳景深似乎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他甚至沒有再給蔣津年一個眼神,自覺的夏夏的選擇理所當然。
    隻不過在轉身的時候,他最後深深地複雜地看了一眼被黃初禮緊緊抱在懷裏的想想,又看了看滿臉怒容卻護著妻女擋在前麵的蔣津年,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許。
    然後,他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陳景深腳步微頓,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眸光幾不可察地閃動了一下。
    他沒有立刻接聽,而是拿著響鈴的手機,徑自朝著公寓樓內走去,背影挺拔卻孤冷,很快消失在玻璃門後。
    夏夏始終低著頭,默默跟在他身後,也消失在了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門內。
    夜風吹過,帶著深秋的涼意。
    蔣津年站在原地,看著陳景深和夏夏消失的方向,眉頭緊鎖。
    左肩的傷口隱隱作痛,但更讓他警惕的,是陳景深臨走前那句意有所指的話,和夏夏那絕望又恐懼的選擇。
    “津年……”黃初禮抱著已經又有些昏昏欲睡的女兒,走到他身邊,擔憂地看著他肩上的傷:“你的傷……”
    “沒事,皮外傷。”蔣津年收回目光,轉身,小心地攬住她和女兒,將她們護在懷裏,聲音沉穩:“我們先回家。”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棟在夜色中沉默的高檔公寓樓,眼神冰冷。
    陳景深,還有他背後的那個組織,無論你們想做什麽,無論你們藏得多深,我都一定會把你們揪出來。
    為了我的家人,也為了那些被無辜卷入的人。
    夜色更深了,但回家的路,燈光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