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味，瘋狂地湧入在場每個人的鼻腔。
    大廳裏，那上百個被稱作“耗材”和“花蝶”的生命，正在無聲地消融。
    沒有淒厲的慘叫，隻有液體沸騰般的“咕嘟”聲，和血肉從骨骼上剝落的“滋啦”聲。
    一灘灘鮮紅的血水在光滑的地板上蔓延開來，匯聚成一條條詭異的小溪。
    而在那血水中央，一朵朵妖異的蝴蝶圖案，正緩緩綻放，像是地獄裏盛開的惡之花，美麗，又充滿了極致的恐怖。
    萍姐那張向來毫無波動的臉，此刻也布滿了無法掩飾的驚駭，她看著那些曾經熟悉的麵孔，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嘔——！”
    張璐瑤還在俯著身子，劇烈地嘔吐著。
    胃裏翻江倒海，膽汁都快吐了出來。
    她不敢再看。
    那不是死亡，那是對生命形態最殘忍的抹除。
    然而，陳宇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強迫自己，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片人間煉獄。
    他要把這幅畫麵，每一個細節，都狠狠地刻進自己的腦子裏，刻進靈魂深處。
    老鬼的笑聲，病態又刺耳。
    “哈哈哈哈……看看，看看你這副表情，陳宇！”
    “你身為探員，代表著正義，對吧？”
    他走到陳宇麵前，臉上的笑容充滿了嘲弄。
    “可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麽？”
    “在我幹掉文謙那個廢物的時候，你就在旁邊看著，屁都不敢放一個。”
    “你知道嗎？就因為你沒動，‘上麵’那些看直播的老板們，很滿意！賭局那邊，可是賺得盆滿缽滿！”
    “現在，你又親手‘處決’了這些連狗都不如的耗材。”
    老鬼的聲音充滿了惡毒的蠱惑。
    “你的正義，還真是靈活啊！說真的，你比我們更適合待在這座島上！”
    【草，這老王八蛋，誅心玩得一套一套的。】
    陳宇在心裏罵了一句。
    老鬼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刀，要捅穿他建立起來的所有信念。
    老鬼或者說他們這個組織，就是想利用自己探員的身份，搞出一些殺戮或是違法的事，來獲取快感。
    但陳宇沒有崩潰，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隻是冷哼了一聲。
    “少他媽跟我扯這些沒用的。”
    陳宇的語氣，異常平靜。
    “別以為我讓你們玩了！”
    他的眼神，直直地紮向老鬼。
    “當時你手上拿著槍，我和文謙那個廢物，都是你的目標。”
    “我他媽手無寸鐵，拿什麽阻止你？衝上去用腦袋給你開瓢嗎？還是學電影裏那些傻逼，大喊一聲‘住手’，然後被你一槍崩了？”
    “別把我當成那種沒腦子的熱血白癡！”
    陳宇的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至於現在……”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正在徹底融化的血水，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但很快被堅冰覆蓋。
    “我承認，我棋差一招！”
    他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我早該想到，你們這群連人都算不上的畜生，絕對不會讓真正的賓客來冒這種風險！”
    “是我低估了你們的下限，是我太天真，以為能算計到你們所有。這局，我認栽！”
    這份絕境中的坦然，這份直接承認自己失誤的果決，讓老鬼臉上那病態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他準備好的一肚子嘲諷和歪理，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地使不上力。
    他本想看到陳宇崩潰、自我懷疑、跪地求饒的樣子。
    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就像一塊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他明明輸得一敗塗地，輸掉了所有人的性命，連自己也馬上要死，可那根脊梁骨，卻還是挺得筆直！
    這讓老鬼感到了一陣莫名的煩躁。
    精神攻擊無效，那就來點更直接的。
    “嗬嗬，嘴還挺硬。”
    老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冷的猙獰。
    他一步步逼近陳宇，突然抬起手，用粗糙的手指，輕輕劃過陳宇脖子上那已經清晰可見的紅***紋路。
    那動作，像是在撫摸一件即將完成的藝術品。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充滿了惡意的提醒。
    “你的毒，也快發作了吧？”
    “我記得，登島的那天，你服下的蝶夢，現在算算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命？”
    話音未落，他緩緩從後腰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
    “哢噠。”
    保險被打開的聲音，在死寂的大廳裏，顯得格外清脆。
    冰冷的槍口，對準了陳宇的眉心。
    “陳宇！”
    張璐瑤看到這一幕，心髒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想也不想，就衝了過來，死死地抓住陳宇的手臂，身體下意識地擋在了他的身前。
    “別動他！有種你衝我來！”
    她雙眼通紅，死死地瞪著老鬼。
    老鬼看著她這副護食的母雞模樣，臉上的獰笑更盛了。
    “哈哈哈哈，真是太感動了。”
    他用槍口，輕輕頂了頂張璐瑤的額頭。
    “不過，遊戲還沒輪到你。”
    他推開張璐瑤，槍口再次對準了陳宇。
    那眼神，充滿了施舍和玩味。
    “求我。”
    老鬼的聲音，像毒蛇吐信。
    “跪下來，求我，我就給你一個痛快，讓你不用像地上這些爛肉一樣，融化得那麽難看。”
    這是最後的羞辱。
    他要徹底碾碎這個年輕探員所有的尊嚴。
    張璐瑤的心沉到了穀底，她緊緊抓著陳宇的手，身體再不住的顫抖。
    然而，陳宇卻異常的平靜。
    他甚至沒有看老鬼一眼。
    他的目光，穿過槍口，穿過老鬼那張醜陋的臉，仿佛在看更遙遠的地方。
    【媽的，反正都是死，老子就算是死，也得站著死。】
    【想讓老子跪下？下輩子吧！】
    他迎著那冰冷的槍口，冷冷地吐出幾個字。
    “我怎麽死，自己決定！”
    “輪不到你來定！”
    整個大廳的氣氛，在這一刻凝固了。
    老鬼的瞳孔，不受控製地收縮了一下。
    就在老鬼以為他要說什麽狠話的時候，陳宇卻問出了一個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問題。
    “現在，我問你！”
    “李晴，到底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