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林中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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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後。
    陳宇總算出院。
    辦完了所有手續,他正式“入職”江城市探案支隊。
    頭銜很響亮,臨時探員。
    工資很骨感,兩千五元。
    嚴正把他領進了那間終年不見陽光的檔案室,空氣裏全是舊紙張和灰塵混合的味道。
    他指著一排排頂到天花板的鐵皮櫃,那架勢,比圖書館還壯觀。
    “喏,這些都是積壓多年的懸案、冷案。”
    “你先熟悉熟悉,找找感覺。”
    嚴正拍了拍陳宇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知道你惦記著李晴和‘金先生’的案子。”
    “但現在時機未到,省局和上麵都在盯著,你一動,就可能打草驚蛇。”
    “你平時低調點兒,明白嗎?”
    “就當是……帶薪休假了。”
    陳宇心裏瘋狂吐槽,帶薪休假?兩千五的工資,休個錘子的假,夠我吃飽飯就不錯了。
    但他臉上還是露出了非常懂事的笑容,點點頭。
    “我懂,嚴隊,放心吧。”
    嚴正走了,檔案室的鐵門“哐當”一聲關上,把陳宇和這滿屋子的陳年舊事鎖在了一起。
    他聳了聳肩,開始在文件堆裏翻閱。
    《城西滅門慘案》,一家七口,死狀淒慘,凶手人間蒸發。
    《藍灣廣場連環殺人案》,受害者均為年輕女性,手法一致,至今沒有頭緒。
    《富商之子綁架撕票案》,贖金給了,人沒了,綁匪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些大案要案,卷宗厚得像城牆,隨便一件拿出去都足夠拍一部二十集的電視劇。
    但陳宇隻是草草翻過,這些案子,雖然慘烈,卻讓他提不起任何興趣。
    翡翠島那種人間地獄都闖過來了,這些傳統的犯罪,在他眼裏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少了點讓他興奮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他的係統還在強製休眠,跟死機了沒兩樣,現在讓他去破懸案?費勁吧?
    他的手指劃過一排排卷宗,最終,停在了一份最最薄的卷宗上。
    牛皮紙的封麵已經泛黃,邊角都起了毛邊。
    上麵用鋼筆寫著幾個字:建國路,車輛及人員失蹤案。
    他抽了出來,打開。
    裏麵的內容少得可憐,隻有幾頁紙,記錄著某年某月某日,一輛小轎車連同車上三個人,在駛入建國路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又是某年某月某日,一輛殯儀車也無故消失,無跡可尋......
    最後的結論隻有一行字:以失蹤案結案。
    沒了。
    就這麽簡單?
    就在這時,檔案室的門開了。
    蘇清竹端著杯水走過來,看到他手裏的卷宗,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怎麽看這個?”
    她把一杯水放在陳宇麵前,眼神裏帶著不解。
    “這案子可邪門了,跟演鬼片的似的,玄得很!”
    “演鬼片?”
    陳宇挑了挑眉,興趣更濃了。
    “玄就對了,不玄我還不看呢。”
    門口傳來一聲咳嗽,嚴正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來了,顯然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瞪了蘇清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說“就你話多”。
    然後他轉向陳宇,表情嚴肅。
    “這個案子暫時先別碰了。”
    “沒有任何線索,查無可查。”
    嚴正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更關鍵的信息。
    “而且,建國路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永久封閉了!”
    “永久封閉?”
    陳宇重複了一遍,這下更好奇了。
    一條路,說封就封了,還是永久的?
    這裏麵要是沒點故事,他把名字倒過來寫。
    嚴正看著他那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了。
    蘇清竹也聳聳肩,把另一杯水遞給他:“這是嚴隊讓我給你送的,他就是嘴硬心軟。”
    陳宇看著手裏的卷宗,陷入了沉思,完全沒聽見蘇清竹在說什麽。
    ……
    接下來的日子,陳宇忙得腳不沾地。
    他算是體會到了,江城這種大城市,到底有多少破事。
    別提那些堆積如山的舊案了,光是每天發生的新案子,就夠探案支隊喝一壺的。
    蘇清竹看他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幹脆給他分配了個助手。
    於是,支隊裏就出現了非常搞笑的一幕。
    一個拿著兩千五工資的臨時工,天天拉著一個有正式編製的年輕探員小李,在城市裏東奔西跑。
    偏偏那個叫小李的年輕探員,還一點怨言都沒有,天天跟在陳宇屁股後麵,“宇哥”“宇哥”地叫著,崇拜得五體投地。
    用他的話說:“跟著宇哥,一天學到的東西,比我在警校四年都多!”
    時間一晃,就到了農曆七月十五。
    中元節。
    俗稱鬼節,傳聞是鬼門關大開的日子。
    夜裏,漆黑如墨,連月亮都躲進了雲層。
    建國路那個被水泥墩和鐵絲網永久封閉的直角路口,一個穿著樸素的老太太,提著一個火盆和一堆燒紙,悄悄地來到了這裏。
    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她蹲下身,動作熟練地點燃了燒紙,橘紅色的火光映照著她布滿皺紋的臉。
    她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什麽,聲音很小,斷斷續續,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詭異。
    “大娘!這兒不讓燒東西!”
    一個手電筒的光柱照了過來,一個穿著護林員製服的男人快步走來。
    “您不知道嗎?這個路口附近就是一大片森林,再往裏走,就是‘鴉語山’,這天幹物燥的,萬一失火了怎麽辦?”
    護林員看起來很年輕,語氣裏滿是無奈。
    他顯然不是第一次跟這個老太太打交道了。
    老太太頭也不抬,一邊燒紙一邊凶巴巴地回了一句。
    “你不讓我燒紙,她們很快就會找過來的!”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聽得護林員心裏發毛。
    “到時候,要死很多人的!”
    護林員被她這話說得一哆嗦。
    什麽叫“她們”會找過來?還死很多人?這老太太神神叨叨的。
    但他也沒辦法,隻能站在旁邊,盯著老太太把紙燒完,確保火星都熄滅了,才長出了一口氣。
    老太太收拾好東西,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奇怪,然後佝僂著背,消失在了夜色裏。
    護林員搖了搖頭,覺得晦氣。
    他打開手電筒,按照規定,穿過森林在周邊巡視一圈。
    風在林子裏穿行,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哭。
    他裹緊了衣服,加快了腳步。
    可當他走著走著,就發現了不對勁。
    手電筒的光柱在前麵晃動,隱約照出了一個巨大的黑色輪廓。
    那是什麽?
    他心裏咯噔一下,壯著膽子,將手電的光束聚焦了過去。
    竟然是一輛小轎車。
    一輛看起來非常有年代感的小轎車。
    車身上的漆脫落得斑斑駁叨,露出了下麵鏽跡斑斑的鐵皮。
    四個輪胎都沒了氣,像四張塌下去的餅,整個車身都趴在了地上,被藤蔓和落葉半掩蓋著。
    這荒山野嶺的,怎麽會有輛車?
    還是這麽一輛破車?
    而且是突然出現的!
    沒錯,他每天都會巡山護林,林子中有什麽,他門清啊!
    護林員的好奇心戰勝了恐懼,他一步步走近。
    車窗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根本看不清裏麵。
    他咽了口唾沫,湊到駕駛座的車窗前,抬手擦了擦玻璃上的灰塵,然後將手電筒貼在玻璃上,向車內望了一眼。
    這一眼。
    直接給他嚇得雙腿發軟,“噗通”一聲倒坐在了地上。
    手裏的手電筒也滾了出去,光柱在黑暗的林子裏胡亂地掃著,最後定格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護林員張大了嘴,臉色慘白,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隻有一陣陣“咯咯”的怪響,從他的喉嚨深處發出,在這片死寂的森林裏,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