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人民醫院門口。
    白色的麵包車和警車幾乎是同時停下，車門拉開，幾道身影魚貫而出。
    陳宇，蘇清竹，還有新人李響。
    跟在他們身後的，是扛著長槍短炮的《舊案重提》節目組，主持人林冰踩著高跟鞋，快步跟上，對著鏡頭保持著職業的微笑。
    陽光正好，醫院門口人來人往，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蘇清竹抱臂站在陳宇身邊，秀眉緊蹙，壓低了聲音，語氣裏全是壓不住的火氣。
    “陳宇，你到底想幹什麽？這裏是醫院，不是你作秀的舞台！”
    “別忘了，現在可是全國直播，你要是敢在這裏故弄玄虛，丟的是我們整個江城探案支隊的臉！”
    【嘖，小母老虎又開始急了。】
    【越急，說明你越沒底，越沒底，哥就越興奮啊。】
    陳宇心裏吹著口哨，臉上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側過頭，看著蘇清竹那張寫滿“我很不爽”的俏臉，嘴角揚起。
    “蘇大隊長，別急嘛。”
    他慢悠悠地說道：“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開刷。
    「我靠！詐屍哥這是什麽意思？還讓子彈飛一會兒？他以為自己在拍電影嗎？」
    「笑死，我看他是黔驢技窮了，故意跑來醫院裝神弄鬼，拖延時間呢！」
    「蘇隊看起來都快氣炸了，詐屍哥還在那兒耍帥，心真大啊！」
    林冰看著直播間洶湧的輿情，心裏也有些打鼓，但還是專業地維持著場麵，將鏡頭對準了陳宇。
    “看來我們的詐屍哥選手，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讓我們跟隨他的腳步，看看他究竟要在醫院裏，找出怎樣驚人的線索！”
    陳宇對周圍的議論充耳不聞，他雙手插兜，邁開長腿，徑直朝著醫院的行政樓走去。
    那姿態，不像是在查案，更像是在逛自家的後花園。
    ……
    院長辦公室。
    一股茶香撲麵而來。
    頭發花白的老院長，戴著一副老花鏡，正在審閱文件。
    看到嚴正的徒弟帶著人進來，還跟著電視台的攝像機，他有些意外，但還是客氣地站了起來。
    顯然，他和嚴正，是老交情了。
    “是小蘇啊，有什麽事嗎？”
    蘇清竹敬了個禮，表情嚴肅地介紹道：“王院長，打擾您了。我們來，是想向您了解一些關於貴院前外科醫生，李衛國的情況。”
    “李衛國？”
    聽到這個名字，王院長的臉上流露出濃濃的惋惜。
    他推了推老花鏡，重重地歎了口氣，坐回椅子上。
    “哎，衛國啊……那可是我們醫院百年一遇的外科天才！”
    老院長的聲音裏，充滿了對一個後輩的欣賞和痛心。
    “你們是不知道，他的那雙手，天生就是為手術刀而生的！快、準、狠！一台高難度的開顱手術，他能比別的專家快上半個小時，而且成功率高得嚇人！”
    “不光是技術，學術上也是前途無量啊！三十出頭，就在國際頂尖的醫學期刊上發表了好幾篇論文，是我們醫院未來的頂梁柱，是我們整個江城醫學界的希望！”
    老院長越說越激動，渾濁的眼睛裏，閃爍著光。
    “可惜啊，真是可惜了！天妒英才！這麽好的一個醫生，怎麽說失蹤就失蹤了呢？我們當時找了他好久，一點音訊都沒有……”
    這番極高的評價，通過直播鏡頭，傳遍了全國。
    直播間的彈幕風向悄然轉變。
    「臥槽！這麽牛逼的醫生？百年一遇的天才？」
    「聽著都覺得可惜，這樣的人才怎麽會失蹤呢？」
    「案子越來越複雜了，一個頂級外科醫生，帶著家人離奇失蹤十年，現在骸骨又被送了回來……這裏麵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蘇清竹聽著院長的講述，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她看了一眼旁邊百無聊賴，甚至還在摳指甲的陳宇，心裏的火氣又上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話題拉回正軌。
    “王院長，那您對李衛國的妻子，高珊，有印象嗎？”
    “高珊？”
    王院長皺著眉，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私交不深，沒什麽太深的印象。我隻記得，她身體不太好，後來……是因為突發性心髒病去世的，衛國還為此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來了！
    蘇清竹精神一振，她要的就是這句話！
    她猛地轉頭，目光灼灼地盯著陳宇，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辦公室裏所有人和直播間的觀眾聽得清清楚楚。
    “陳宇，你聽到了嗎？”
    “王院長親口證實，高珊早就因為心髒病去世了！”
    “現在，人證就在這裏，你怎麽解釋，照片裏那個老太太，就是兩年前已經死了的高珊？！”
    此話一出。
    直播間的節奏瞬間被帶了起來，之前還對陳宇抱有期待的觀眾，此刻也紛紛倒戈。
    「實錘了！詐屍哥這次真的要玩脫了！」
    「蘇隊牛逼！邏輯清晰，當場打臉，太帥了！」
    「哈哈哈，坐等詐屍哥怎麽往下編！」
    「散了散了，浪費感情，我還以為有什麽反轉呢！」
    麵對蘇清竹的當眾逼宮和直播間裏排山倒海的質疑，陳宇終於有了反應。
    他停止了摳指甲的動作，慢條斯理地站直了身體。
    他沒有看蘇清竹。
    而是將目光，落在老院長的臉上，拋出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問題。
    “王院長，我能問一下嗎？”
    “高珊女士去世前，是不是……在咱們醫院住過院？”
    這個問題，輕飄飄的，卻讓整個辦公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蘇清竹準備好的一肚子質問，全都卡在了喉嚨裏。
    李響也是一臉茫然。
    老院長更是一臉的錯愕，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問出這麽個問題。
    他扶著額頭，努力地在記憶的長河裏搜尋著。
    過了好幾秒，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一拍大腿！
    “沒錯！”
    老院長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回事！”
    “她去世前大概一個星期吧，剛剛辦了出院手續！當時她的主治醫生還跟我匯報，說她恢複得特別好，簡直是個奇跡，各項指標都正常了。”
    “我還納悶呢，心髒搭橋這麽大的手術，怎麽可能恢複得這麽快……”
    老院長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注意到，他的這番話，讓辦公室裏的空氣，凝固了。
    蘇清竹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直播間裏，剛才還在瘋狂刷屏的彈幕，也出現了詭異的停頓。
    恢複得特別快？
    出院幾天後就“突發心髒病”死亡？
    這……
    蘇清竹的呼吸開始急促，她剛想追問些什麽。
    陳宇卻抬起了手，一個簡單的動作，打斷了她所有的話。
    他上前一步，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一字一句的問道。
    “那……高珊的死亡證明，還有火化證明……”
    “是咱們醫院開的嗎？”
    【爽點來了，小妞兒，接招吧！】
    陳宇在心中冷笑。
    這個問題，像是一道驚雷，在每個人的腦海中炸響！
    老院長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臉上的表情從回憶，變成了驚愕，最後化為一片茫然。
    他顫抖著聲音，給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包括直播間裏數百萬觀眾，都頭皮發麻的答案。
    “不……不是醫院。”
    “是衛國……是他自己來辦的手續。”
    “他說……妻子是在家裏安詳地走的，他親自處理了一切後事，不想再麻煩我們……”
    “我們當時……還勸他節哀……”
    話音未落。
    整個辦公室，死一樣的寂靜。
    蘇清竹身體晃了晃，她腦中隻有一個可怕的念頭，瘋狂地浮出水麵。
    直播間的彈幕，在停滯了整整五秒之後，以一種井噴式的姿態，徹底爆炸！
    「！！！！！！」
    「我操！！！！！！！！」
    「我的媽呀！！！我聽到了什麽？！？！」
    「不是醫院開的證明？？是李衛國自己辦的？！那證明是……假的？！」
    「一個頂級外科醫生，親手偽造了自己妻子的死亡證明和火化證明……他想幹什麽？！」
    「天啊！這案子……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