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城市的主幹道上飛馳。
    窗外的街景向後飛速倒退，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眼的陽光，晃得人眼花。
    陳宇靠在後座上，單手搭著車窗，看著外麵的人來車往，腦子裏卻在飛速運轉。
    【讓蘇清竹那小妞去查卷宗，是最穩妥的一步棋。】
    【常規的調查路徑，就像是遊戲裏的主線任務，雖然又臭又長，但必須有人去做，總能挖出點基礎信息。】
    【但我可沒那功夫陪他們走流程。】
    【十年懸案，所有線索都被人掐斷了，用常規手段去查，最後的結果無非就是把十年前的失敗再重複一遍。】
    【想要破這個局，就得掀桌子。】
    【而我手裏，正好捏著一張能把桌子掀翻的王牌。】
    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熟練地翻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對麵傳來一個懶散淡然的少女音。
    “喂？誰啊？不知道老娘在打團嗎？！”
    “我。”陳宇言簡意賅。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隨即聲音變得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壓低了音量：“陳宇？你搞什麽鬼？你不是在直播查案嗎？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
    “我需要你查點東西，私活。”陳宇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不方便在電話裏說。”
    “哈？私活？”對麵的聲音拔高了八度，“你當我是什麽人？我收費很高的，我可是黑客界的天花板，你這種行為叫……”
    “五百萬。”陳宇直接打斷了她。
    電話那頭又一次陷入了安靜。
    過了幾秒鍾，語氣更加暴躁：“你有沒有五百塊啊？牛是這麽吹的嗎？”
    “我過去找你。”陳宇看著導航上的地址，打斷了她的吐槽，自己確實五百塊都拿著費勁，“把你現在的位置發給我。”
    “哼！”
    電話掛斷，一條定位信息立刻發了過來。
    陳宇把地址給司機看了一眼。
    “師傅，去這兒。”
    司機瞥了眼地址，眉頭皺了一下：“小夥子，那地方可偏啊，亂得很。”
    “沒事，我就喜歡亂的地方。”
    ……
    半小時後，出租車七拐八拐，駛進了一條與周圍繁華都市格格不入的破舊巷子。
    巷子兩邊的樓房都有些年頭了，牆皮大片脫落，電線像蜘蛛網一樣纏繞在一起。
    最終，車子在一個掛著“巔峰競技網吧”招牌的二層小樓前停下。
    招牌上的霓虹燈管壞了好幾根，隻剩下“競技”兩個字還在頑強地閃爍。
    陳宇付了錢下車，打量著眼前這個地方。
    【我靠，這地方……真是臥虎藏龍啊。】
    【泡泡女那小太妹，居然在這種地方當老巢？她是嫌自己不夠社會嗎？】
    他推開網吧那扇油膩膩的玻璃門，一股混雜著煙味、泡麵味和汗臭的渾濁空氣撲麵而來，差點沒把他給送走。
    網吧裏人滿為患，鍵盤的劈啪聲和鼠標的點擊聲，還有各種遊戲角色的嘶吼聲混成一鍋粥。
    放眼望去，全是些頭發油得能炒菜的年輕人，一個個雙眼通紅，對著屏幕表情猙獰。
    陳宇走到吧台，敲了敲桌麵。
    一個染著綠毛、戴著耳釘的網管抬起頭，不耐煩地問：“幹嘛？上機還是充值？”
    “我找人，泡泡女。”
    “泡泡姐？”綠毛網管上下打量了陳宇一番，眼神裏帶著點審視，“你誰啊？找她幹嘛？”
    【嘿，這還有門衛了？】
    陳宇懶得跟他廢話，直接把手機上的通話記錄亮給他看。
    綠毛網管看到那個備注，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臉上堆滿了笑。
    “您裏邊請，泡泡姐在二樓，我帶您上去！”
    說著，他屁顛屁顛地從吧台裏鑽出來，領著陳宇穿過烏煙瘴氣的一樓，走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裏有個掛著“閑人免進”牌子的樓梯。
    走上樓梯，世界瞬間變了。
    如果說一樓是髒亂差的貧民窟，那二樓，簡直就是未來世界的科幻基地。
    整個空間昏暗，隻有牆壁上鑲嵌的無數塊液晶屏在發光，上麵流動著瀑布般的數據流和代碼，充滿了賽博朋克的氣息。
    空氣中沒有煙味，隻有一股淡淡的電子設備散熱的味道。
    幾名打扮新潮、一看就是“二次元”愛好者的年輕人正坐在造型奇特的椅子上，手指在虛擬光屏上飛快操作，神情專注。
    這強烈的反差感，讓陳宇都有些意外。
    【有點東西啊……】
    【這妞兒絕對不止是省局的臥底那麽簡單。】
    【自己私下拉起了一支黑客團隊，樓下那些網癮少年，估計都是她的擁躉或者說……粉絲？】
    【韓力那個老狐狸，到底在她身上藏了什麽秘密？還是說，這是她自己的布局？】
    一個穿著誇張朋克裝，踩著厚底馬丁靴的女孩從最裏麵的一個房間裏走了出來。
    雙馬尾染成了粉藍漸變色，臉上畫著濃妝，超短熱褲下是標誌性的大網眼絲襪，將她那雙筆直修長的腿勾勒得淋漓盡致。
    正是林小雨，代號“泡泡女”。
    她看到陳宇，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過來，語氣裏帶著幾分炫耀。
    “怎麽樣，我這地方還行吧？”
    她指了指周圍那幾個正在忙碌的年輕人，“給你介紹一下，鬼手、魅影、代碼猴，我團隊的核心成員。”
    那幾個人聽到名字，回頭衝陳宇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又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
    “你這攤子鋪得不小啊。”陳宇意味深長地說道。
    “嘿嘿，小打小鬧，混口飯吃。”泡泡女嘴上謙虛著，臉上的得意卻怎麽也藏不住。
    她領著陳宇，走進最裏麵那間全透明的玻璃房。
    “進來聊。”
    陳宇走進去，環顧四周，發現這房間居然是全封閉的。
    他敲了敲玻璃牆壁，發出的聲音沉悶厚重。
    “這玩意兒隔音嗎？”
    “那必須的！”泡泡女得意地一挺胸，“軍用級別的防彈隔音玻璃，別說隔音了，外麵就算用***掃射，裏麵都聽不見個響兒！”
    【哦？是嗎？】
    陳宇看著她那副得意的樣子，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那豈不是說，待會兒我要是在這裏對你做點什麽，你就算喊破喉嚨也沒用了？】
    他嘴上則笑了笑，換上一副調侃的語氣：“可以啊，裝備挺精良。看來你在節目裏當第七名，純屬劃水摸魚啊。”
    “那是！”泡泡女大大咧咧地承認了，“要不是韓局非讓我藏著點，那個什麽真田苟一郎，我分分鍾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行了，不說廢話了。”陳宇收起笑容，臉色一正，切入主題。
    “十二年前，一個叫高珊的女人的完整住院病例，包括但不限於所有的檢查報告、用藥記錄、影像資料，我全都要。”
    “就這？”泡泡女撇撇嘴，一副小菜一碟的表情。
    她走到房間中央的一張操作台前，雙手張開，一道幽藍色的虛擬鍵盤瞬間在她麵前展開。
    “坐穩了，陳宇，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技術。”
    話音剛落，她的十指如同在鋼琴上跳舞的精靈，在虛擬鍵盤上化作了一片殘影。
    無數行代碼在周圍的屏幕上瘋狂刷新，像綠色的瀑布傾瀉而下。
    醫院那套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內部係統，在她麵前就像一層薄紙。
    防火牆、數據加密、訪問權限……所有的防禦措施，在狂暴的代碼流麵前被瞬間撕碎、衝垮。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鍾。
    “搞定。”
    泡泡女打了個響指，一塊屏幕上的代碼流停止，呈現出一份完整的電子病曆檔案。
    她將檔案放大，目光快速掃過。
    可當她看到病曆最下方的最終診斷那一欄時，臉上的輕鬆表情僵住了。
    她愣了好幾秒，才有些不確定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出來。
    “成人型……早衰症？”
    這個陌生的醫學名詞，瞬間在陳宇的腦海中炸響！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
    怪不得高珊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會在短短兩年內，變成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
    不是蒼老！
    是衰老！
    她根本不是變老了，而是得了一種能讓人的身體機能在短期內極速衰敗的恐怖疾病！
    這個結論，完美地解釋了照片裏的老嫗為什麽會是高珊！
    陳宇瞬間想通了一切。
    【為什麽李衛國要偽造妻子的死亡證明？】
    【因為他要用這種方式，把得了這種怪病、容貌大變的妻子，從所有人的視線裏藏起來！】
    【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美麗的妻子變成了一個怪物！】
    “為何變老”的謎題，在這一刻被徹底解開。
    然而，一個更大的謎團，付出水麵。
    【既然已經成功“假死”，把人藏起來了，為什麽十年後，他們又要開著車出門？】
    【而且還是去那個傳說中會“吃人”的建國路？】
    【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