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的奶奶，身子骨看起來十分硬朗。
    她臉上雖然布滿了褶皺，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明亮而溫和。
    看到李響帶著兩個陌生人回來，她非但沒有半分警惕，反而笑得合不攏嘴，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迎了上來。
    “奶奶，這是我單位的領導，陳哥，蘇隊。”
    李響撓著後腦勺，臉上帶著點孩子氣的羞赧。
    “哎喲，快進來，快進來，什麽領導不領導的，都是響響的朋友。”
    李奶奶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蘇清竹的身上。
    她丟開拐杖，伸出那雙幹枯卻溫暖的手，一把就拉住了蘇清竹。
    “哎喲，這閨女，長得可真俊！”
    老人家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蘇清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家孫媳婦，越看越滿意。
    蘇清竹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那張習慣了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出罕見的窘迫，耳根也悄悄地紅了。
    【喲，母老虎變小白兔了？】
    陳宇在一旁抱著胳膊，心裏樂開了花。
    【還是老太太有辦法，一招就給她整不會了。】
    “奶奶好。”
    蘇清竹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許多。
    “好，好。”
    李奶奶拉著她，就像拉著自家親孫女，親熱地往屋裏走。
    “響響這孩子，從小就沒爹沒媽，他出生沒多久，他爸媽就……就出車禍走了。”
    老太太的聲音低了下去，眼裏泛起水光。
    “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這孩子也爭氣，就是性子悶，嘴笨，不會說話。你們做領導的，以後可要多照顧照顧他。”
    這番話，讓蘇清竹的心頭微軟。
    她看著旁邊那個因為奶奶的話而臉漲得通紅，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大男孩，那個平日裏隻會被她當做工具人使喚的新人，此刻的形象忽然變得立體起來。
    她反手輕輕拍了拍老人的手背。
    “奶奶您放心，李響他很努力，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他。”
    這話一出，李響的頭埋得更低了，但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向上揚起。
    午飯很豐盛。
    一桌子地道的農家菜，都是奶奶親手做的。
    飯桌上的氣氛異常融洽，李奶奶一個勁兒地給蘇清竹夾菜，碗裏都堆成了小山，對旁邊的陳宇，則顯得有些“冷落”。
    陳宇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埋頭幹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陳宇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狀若無意地開了口。
    “奶奶，我聽李響說，你們這兒有座山，叫鴉語山，挺有名的？”
    他這話問得隨意，就像是遊客單純的好奇。
    李響正端著碗，聞言動作頓了一下，想開口說點什麽，卻接觸到了陳宇遞過來的一個眼神。
    那眼神很怪異，卻帶著明令禁止的韻味兒。
    李響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果然，提到鴉語山，李奶奶立刻來了精神，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哎喲，你問那山啊！”
    老人家放下筷子，神采飛揚。
    “那山可靈了！特別是山頂上那個鴉語廟，求什麽都靈驗！好多城裏的大老板都開車過來上香呢！”
    她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虔誠與敬畏。
    “香火旺得很，聽說過年的時候，想上柱頭香都得提前好幾天排隊。”
    “這麽厲害？”
    陳宇順著她的話捧了一句，給奶奶倒了杯水。
    “那可不！”
    李奶奶喝了口水，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
    “這廟靈驗是一回事，更邪門的，還在後頭呢。”
    蘇清竹和李響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不自覺地停下了筷子，湊了過來。
    “這幾年，不是流行那個什麽……直播嘛，好多膽子大的年輕人，專門跑到鴉語山那片沒開發的老林子裏去探險。”
    李奶奶的語氣，變得有些詭異。
    “好幾次了，都有人迷在裏頭，怎麽走都走不出來，手機也沒信號。就跟……就跟老人們常說的那個‘鬼打牆’一樣，一直在一個地方打轉轉。”
    院子裏的風，不知何時吹動了窗戶，發出輕微的聲響，讓這故事平添了幾分陰森。
    蘇清竹聽得入了神，連呼吸都放輕了。
    “那……那後來呢？他們都出來了嗎？”
    “出來了，都出來了。”
    李奶奶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必須的”的表情。
    “就在他們快餓死、快絕望的時候，‘鴉神’就顯靈了！”
    “鴉神？”
    李響也忍不住問了一句。
    “對！”
    李奶奶一拍大腿，聲音都高了幾分。
    “每次都是！總會突然飛來一隻，或者好幾隻烏鴉，就在他們頭頂上盤旋，呱呱地叫。”
    “那些烏鴉也不怕人，就那麽在前麵不遠的地方飛，飛一段，停下來等等他們。就這麽一路帶著他們，把他們平平安安地送下山！”
    老人家說得繪聲繪色，仿佛親眼所見。
    “這事兒啊，在那些年輕人的網上傳得可開了！都說是鴉神顯靈，救苦救難！因為這個，鴉語廟的名聲就更大了！”
    蘇清竹和李響聽得麵麵相覷，臉上滿是驚奇。
    這故事，簡直比電影還玄乎。
    【鬼打牆？】
    【鴉神引路？】
    陳宇端著茶杯，差點沒笑出聲。
    【有意思。】
    【這哪裏是鬼打牆，分明是人為製造的迷宮，或者利用了地形和磁場。】
    【至於鴉神……嗬，訓練幾隻會認路的鳥，對於那個能布局十年的人來說，算什麽難事？】
    【這根本不是什麽神明顯靈，這是一個信號。】
    【一個幕後黑手，故意留給某些“特定人群”的，求救或者交易的信號！】
    他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快到無人察覺。
    謎題的拚圖，在他腦中，又拚上了一塊至關重要的部分。
    壽宴在歡聲笑語中結束。
    下午，陽光正好，不燥不熱。
    陳宇伸了個懶腰，站起身。
    “奶奶，今天謝謝您的款待。我們準備去您說的那座山上逛逛，沾沾仙氣，親身體驗一下鴉神的靈驗。”
    李響一聽，立刻自告奮勇地站了起來。
    “陳哥，蘇隊，我給你們當向導！那山我從小跑到大，熟得很！”
    陳宇卻擺了擺手，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今天就別去了，壽星最大，在家好好陪奶奶。”
    他的語氣不容商量。
    李響愣住了，有些不解，但看著陳宇的眼神，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哦，好。”
    陳宇轉過身，目光落在了蘇清竹身上，那個剛剛被李奶奶拉著說了半天體己話，臉上還帶著些許紅暈的蘇清竹。
    他露出一個痞氣的笑容，刻意拉長了調子。
    “蘇大美女，有興趣……陪我一起去拜拜山神嗎？”
    陽光下，他的笑容，顯得別有深意。
    蘇清竹迎著他的目光，看著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心中那股被傳說勾起的迷霧，似乎瞬間被驅散了。
    她明白了。
    這趟所謂的“拜山神”，才是真正的目的。
    她點了點頭，聲音清冷，卻帶著期待。
    “走。”
    兩人告別了李奶奶和李響，動身前往那座充滿了詭異傳說的鴉語山。
    目標，直指山頂那座香火異常鼎盛的——鴉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