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最後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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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市殯儀館出來,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去。
    夜風吹在身上,帶不走那股子從骨頭縫裏滲出來的寒氣。
    陳宇坐進駕駛座,點著了一根煙,猛吸了一口,卻感覺那煙味都帶著一股子消毒水和黴味兒。
    蘇清竹一聲不吭地上了副駕,關上車門後,就把自己縮在座位裏,抱著胳膊,一動不動。
    車裏沒開燈,隻有路燈昏黃的光透過車窗,照亮她那張白得過分的臉。
    陳宇發動了車子,警車緩緩駛離了這個鬼地方。
    一路無話。
    車裏安靜得隻能聽到輪胎壓過路麵的聲音和兩人微弱的呼吸聲。
    這種安靜,比任何噪音都讓人心慌。
    陳宇看了蘇清竹一眼。
    她還是那個姿勢,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麽。
    【完了,這妞兒八成是被嚇傻了。平時的霸王花氣場全沒了,現在看著跟個受驚的小白兔似的。】
    陳宇心裏吐槽,嘴上卻沒說話。
    他知道,現在說什麽安慰的話都是扯淡。
    當唯物主義的世界觀被一腳踹得粉碎時,誰都需要時間來重新拚湊。
    警車駛上市區的主幹道,周圍的車流和霓虹燈讓車裏的氣氛稍微恢複了點人氣。
    可蘇清竹的狀態,沒有半點好轉。
    突然,她開口了。
    聲音很輕,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陳宇。”
    “嗯?”
    “我們……該怎麽辦?”
    陳宇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什麽怎麽辦?回去寫報告,查那個方塊圓圈的符號,等法醫那邊的結果。”
    “我不是說案子。”
    蘇清竹的聲音大了一點,帶著一股子絕望,“我說的是我們!是我們倆!”
    她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陳宇,眼眶通紅。
    “從鴉語山開始,就一直不對勁!先是鬼打牆,然後是能聽見心聲的烏鴉,再是那個多出來的第八個人!”
    “現在呢?孫婆婆上吊,殯儀車裏鬧鬼!”
    “這他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就纏著我們倆不放?我們是不是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
    她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那個在隊裏雷厲風行,能徒手製服歹徒的蘇清竹,此刻徹底崩潰了。
    陳宇把車靠邊停下,熄了火。
    車廂裏再次陷入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他看著蘇清竹,這個一向驕傲的女人,此刻肩膀在微微抽動,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卻倔強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我靠,真哭了啊。這下麻煩了。女人哭起來最難搞了,尤其還是個美女探員。】
    陳宇歎了口氣,從儲物格裏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
    “擦擦吧。”
    蘇清竹沒接,隻是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臉。
    “你說啊!我們到底該怎麽辦?再這麽下去,我真的會瘋掉的!”
    “誰說不是呢?”陳宇靠在椅背上,表情難得地嚴肅了起來,“我也快瘋了。天天晚上鬼壓床,夢裏全是沈峰、雷哥那幫死鬼排著隊找我索命,搞得我跟地府KPI冠軍似的。”
    他這話一出,蘇清竹的哭聲都停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陳宇:“你也……你也碰到了?”
    “不然呢?”陳宇苦笑,“你以為我宿舍門口那些符是貼著好看的?那可是我花了二百塊巨款從天橋底下請來的,號稱開過光的。結果呢?屁用沒有。該壓還是壓。”
    同病相憐的感覺,讓蘇清竹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
    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恐懼。
    如果連陳宇都這樣,那說明這件事,真的不是她一個人的幻覺。
    “那……那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一直下去吧?案子沒破,我們倆先變成神經病了。”蘇清竹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助。
    陳宇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
    “你還記不記得,嚴隊之前說過什麽?”
    “師父?”蘇清竹想了想,“他說……讓我們去看看心理醫生?”
    她立刻嗤之以鼻:“那有什麽用?他們隻會說我們是辦案壓力太大,產生了集體幻覺,然後開一堆安眠藥把我們打發了。”
    “咱隊裏的心理評估師,水平確實也就那樣。”陳宇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高深莫測,“可有個人,或許能夠幫助咱們啊!”
    【嘿嘿,丫頭片子,哥的思路能跟你一樣嗎?常規操作已經解決不了問題了,就得走點非常規的路子。】
    蘇清竹看著他,眼神裏充滿了疑惑。
    “誰?”
    “一個真正的專家。”
    陳宇重新發動了車子,警車匯入車流,卻沒有往市局的方向開,而是調轉車頭,朝著高速入口的方向駛去。
    “我們去哪兒?”蘇清竹問。
    “省局。”陳宇吐出兩個字。
    “去省局幹嘛?現在?”蘇清竹更糊塗了。
    “找人。”陳宇目視前方,嘴角揚起,“找一個能告訴我們,我們到底是撞邪了,還是單純瘋了的人。”
    警車上了高速。
    夜色深沉,公路兩旁的路燈飛速向後掠去,拉出一條條橙黃色的光帶。
    蘇清竹看著窗外,城市的燈火漸漸被甩在身後,前方是無盡的黑暗。
    她心裏還是沒底,但看著身邊這個男人鎮定的側臉,那股子天塌下來當被子蓋的痞氣,不知為何,她焦躁的心竟然慢慢安定了一些。
    “你說的……到底是誰?”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陳宇瞥了她一眼,賣了個關子:“一個美女。”
    蘇清竹:“……”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著美女。狗改不了吃屎。】
    陳宇好像聽到了她的心聲,嘿嘿一笑:“別這麽看我。這個美女可不一般,她玩兒的,就是腦子。而且,我保證,她絕對是你我都信得過的人。”
    蘇清竹皺著眉,在腦子裏飛快地搜索著符合條件的人。
    省城、美女、專家、玩腦子的、還信得過……
    一個名字突然從她記憶深處跳了出來。
    “你說的是……”
    “沒錯。”陳宇打了個響指,“就是你想的那位,省探案局的心理學專家,咱們的‘老熟人’——張璐瑤。”
    聽到這個名字,蘇清竹的神情複雜了起來。
    張璐瑤,她們警校的傳奇人物,“警花三劍客”之一,也是她和李晴曾經最好的閨蜜。
    畢業後,張璐瑤專攻心理學,被特招進了省局,成了最年輕的專家。
    這些年,她們各忙各的,三人早已沒了聯係。
    “她……會幫我們嗎?”蘇清竹有些不確定。
    “她會的。”陳宇的語氣很肯定,“別忘了,她也是李晴和你的閨蜜。”
    “光憑這一點,她就不會見死不救。再說了,我們這情況,已經超出了普通刑事案件的範疇,上升到靈異層麵了。這種事,找她這個心理學頂尖高手聊聊,總比咱們自己瞎猜強。”
    【最主要的是,那妞兒看人準得嚇人。上次我心裏對她評頭論足,直接被她當場戳穿。這種本事,用來分辨我們是不是產生了幻覺,再合適不過了。】
    蘇清竹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確實,張璐瑤是她們現在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希望了。
    夜色下的高速公路,車輛稀少。
    警車在快車道上平穩地行駛著。
    車廂裏,再次恢複了安靜。
    但這一次,不再是那種壓抑的死寂,而是暴風雨後,暫時尋求到一個避風港的平靜。
    陳宇打開了車載音響,放了一首舒緩的純音樂。
    他知道蘇清竹的精神已經繃到了極限,需要放鬆。
    然而,就在這時。
    吱……啦……
    音響裏傳來一陣電流的雜音。
    舒緩的音樂戛然而止。
    陳宇和蘇清竹的心,同時提到了嗓子眼。
    【臥槽,不是吧?又來?!你他媽是辦了VIP會員嗎?陰魂不散啊!】
    陳宇的手下意識地就伸向音響的開關。
    可還沒等他按下去。
    那個熟悉又恐怖的,小女孩哼唱的童謠,再次從音響裏幽幽地飄了出來。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
    “跑得快,跑得快…”
    蘇清竹的臉,瞬間又沒了血色。
    她驚恐地看著那個明明顯示著“CD播放”模式的屏幕,身體控製不住地開始發抖。
    陳宇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操!”
    他猛地踩下刹車,警車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音,在空無一人的高速公路上停了下來。
    童謠還在繼續。
    “一隻沒有眼睛…”
    “一隻沒有尾巴…”
    “真奇怪…真奇怪…”
    歌聲在這裏停住。
    音響裏,傳來一個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合成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遊戲,才剛剛開始。”
    說完,音響“啪”的一聲,徹底沒了動靜。
    車裏,隻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陳宇看著前方被車燈照亮的,空蕩蕩的公路,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這一次,不是在殯儀館,不是在特定的地點。
    而是在高速行駛的警車裏。
    那個“東西”,跟著他們出來了。
    或者說,它一直……就在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