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看著來電，眉梢挑了挑。
    看了眼旁邊剛準備接過烤紅薯的蘇清竹，又通過後視鏡瞥了眼後座的張璐瑤。
    兩個美女的動作都停住了，看著他手裏的手機。
    “看來夜宵是吃不成了。”陳宇慢悠悠地接通電話，還順手按了免提。
    “陳宇。”
    電話那頭傳來韓力沉穩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無形中帶著一種壓力。
    “韓局，晚上好啊，這麽晚還沒睡，是想請我吃夜宵嗎？我剛買了烤紅薯，熱乎的。”陳宇一副吊兒郎當的口氣。
    【老狐狸，消息夠快的，嚴老頭這小報告打得飛起啊。】
    蘇清竹聽著他這沒正形的開場白，都替他捏了把汗，那可是省局的副局長。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我聽嚴正說了，你要去搜查《舊案重提》的節目組？”韓力的聲音往下沉了沉。
    “哎，韓局您這消息有點滯後了，不是‘要去’，是已經在路上了。我們懷疑節目組跟最近的案子有重大關聯，本著不放過任何一個壞人的原則……”
    “停下。”韓力直接打斷了他。
    這兩個字不重，但分量十足。
    “什麽？”陳宇裝傻。
    “我命令你，立刻停止針對《舊案重提》節目組的一切行動。”韓力的語氣變得嚴肅，帶著不容置喙的權威，“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車裏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蘇清竹和張璐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解。
    “不是，韓局，您這就不講道理了啊。”陳宇把烤紅薯放在一邊，坐直了身體，
    “我們有線索，有理由懷疑，那孫子真田苟一郎就是幕後黑手，他的大本營就是節目組，現在你不讓我動？那不是放虎歸山嗎？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跟我玩這套，官大一級壓死人是吧？】
    “王法和法律，不用你來教我。”韓力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陳宇，我知道你很急，但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複雜。節目組那邊，你不能動，絕對不能動。”
    “為什麽？”蘇清竹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有為什麽。”韓力回答得幹脆利落，“有些事情，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們。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服從命令。”
    “如果我們不服從呢？”陳宇懶洋洋地問。
    “你可以試試。”韓力說完這句，頓了一下，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陳宇，我知道你的能力。但這次的對手不一樣，你直接衝過去，隻會打草驚蛇，破壞我們更長遠的部署。相信我，也相信組織。”
    又是這套說辭。
    陳宇心裏吐槽，但他也聽出來了，韓力這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這道命令是死的，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強行去闖節目組，恐怕前腳到門口，後腳就能被自己人給拷了。
    “行吧。”陳宇歎了口氣，語氣裏充滿了“委屈”， “官大一級壓死人嘛，我懂。韓局您都發話了，我哪敢不聽啊。那我們現在掉頭回支隊，洗洗睡了？”
    “你們剛才來省局我知道。”韓力忽然話鋒一轉，“張璐瑤同誌幫你們解除了催眠，這是好事。”
    “但別忘了，那個能對你們施加催眠的人還逍遙法外。你們的任務，是把他揪出來，而不是去捅一個暫時不能捅的馬蜂窩。”
    “明白了。”陳宇應了一聲，“保證完成任務，但具體怎麽做，得我們自己說了算吧？總不能手腳都給我們捆上。”
    “隻要不碰節目組那條線，其他的，你自己判斷。”韓力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車內恢複了安靜。
    蘇清竹把車停在路邊，轉頭看著陳宇，眉頭緊鎖：“現在怎麽辦？線索不就斷了？”
    她氣得胸口起伏。
    好不容易才鎖定敵人的老巢，結果被自己人一盆冷水澆下來，這感覺別提多憋屈了。
    “誰說斷了？”
    陳宇拿起一個烤紅薯，吹了吹熱氣，掰開，金黃色的薯肉冒著香甜的蒸汽。
    他把一半遞給蘇清竹：“吃點東西，壓壓火。多大點事。”
    蘇清竹看著他手裏的半個紅薯，又看了看他那張沒心沒肺的臉，氣不打一處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吃！”
    “天塌下來也得先填飽肚子啊。”陳宇自己先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再說了，韓老頭不讓走大門，咱們還不會翻牆嗎？”
    張璐瑤從後座探過頭來，饒有興致地問：“你又有新計劃了？”
    “那必須的。”陳宇咽下嘴裏的紅薯，又拿起一個遞給張璐瑤，“美女心理專家也嚐嚐，補充點糖分，大腦才能高速運轉。”
    張璐瑤笑著接了過去：“謝謝，說說你的‘翻牆’計劃？”
    陳宇看著蘇清竹，她還是一臉不爽地抱著胳膊。
    “我說蘇大警花，你能不能別老繃著個臉，跟誰欠你八百萬似的。人家真田玩的是遊戲，咱們也得有玩家心態嘛。”
    “主線任務被NPC擋住了，咱們就不能去做做支線，找個強力道具？”
    蘇清竹被他這套歪理說得一愣：“什麽支線？什麽道具？”
    “韓力不讓我們動節目組，這是明麵上的。他的意思是，不能以官方的身份，大張旗鼓地去查。”
    陳宇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驚人，“但是，他沒說我們不能私下接觸啊。”
    蘇清竹的眼睛也亮了。
    對啊！
    光明正大去查一個節目組確實太招搖，但如果隻查其中一人呢？
    陳宇看了她一眼：“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見一個，能給那真田苟一郎查個底兒掉的人！”
    蘇清竹終於也拿起了那半個烤紅薯，狠狠咬了一口，仿佛在嚼真田的肉。
    警車在夜色中掉頭，朝著市中心一個老舊城區的方向駛去。
    車裏的氣氛總算不那麽壓抑了。
    “我說，你們‘警花三劍客’當年是不是特有名啊？”陳宇閑著沒事，開始八卦。
    蘇清竹沒理他。
    後座的張璐瑤倒是笑了：“還行吧，主要是我們三個總霸占著專業前三名，射擊第一是清竹，心理學第一是我，還有一個格鬥第一的……”
    說到這裏，張璐瑤的聲音停了一下。
    陳宇的腦海裏，閃過李晴那張清純又帶著媚意的臉。
    車裏的氣氛，因為這個名字，又變得有些微妙。
    陳宇岔開了話題：“那你們倆，誰當年收到的情書比較多？”
    “當然是清竹了，冰山美人嘛，總有不怕死的勇士想去融化一下。”張璐瑤調侃道。
    蘇清竹從後視鏡瞪了她一眼：“好好吃你的紅薯。”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了一個看起來隨時會拆遷的小巷子口。
    巷子深處，一個霓虹燈牌閃爍著微光——“藍極速網吧”。
    “就是這兒？”蘇清竹看著那破敗的門臉，一臉懷疑。
    三人下了車。
    深夜的網吧門口，還蹲著幾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小青年在抽煙。
    看到蘇清竹和張璐瑤兩個大美女，眼睛都直了，吹起了口哨。
    陳宇走在前麵，眼神掃過去，那幾個小青年立馬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出聲。
    推開網吧油膩膩的玻璃門，一股濃鬱的泡麵味、煙味和汗味撲麵而來。
    裏麵鍵盤鼠標的敲擊聲、遊戲的嘶吼聲不絕於耳。
    蘇清竹和張璐瑤都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陳宇倒是很適應，他徑直走到吧台。
    吧台後麵，一個戴著黑框眼鏡、頭發油得能炒菜的網管正在打瞌睡。
    “老板，找人。”陳宇敲了敲桌子。
    網管抬起頭，睡眼惺忪：“找誰啊？自己進去看。”
    “泡泡女。”
    聽到這個名字，網管的眼神瞬間清醒了，他警惕地上下打量著陳宇三人。
    “不認識，沒這個人。”他果斷搖頭。
    “我們是探員。”蘇清竹上前一步，想掏證件。
    陳宇按住了她的手，衝她搖搖頭。
    他從兜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拍在吧台上，然後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對網管說了一句暗號。
    “天王蓋地虎。”
    網管看著他，眼神古怪，憋了半天，回了一句：“小雞燉蘑菇？”
    “……”陳宇的臉黑了。
    網管表情更加古怪，他猶豫地指了指旁邊的樓梯：“二樓，左轉到底。”
    陳宇滿意地收回錢，帶著兩人往二樓走去。
    剛走上樓梯，就聽到吧台的網管小聲地跟旁邊人嘀咕：“這都什麽年代了，還玩天王蓋地虎……剛才那幾個不會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
    陳宇的腳下一個踉蹌。
    【媽的，隨便開句玩笑竟然被鄙視了？】
    與一樓的髒亂差不同，二樓安靜得出奇，一條長長的走廊，鋪著地毯。
    走到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上麵隻有一個小小的貓眼。
    陳宇敲了敲門。
    門，無聲地開了。
    門後，一個身影站在黑暗裏，手裏拿著一把造型誇張的……水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