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竹的車在淩晨的街道上狂飆，引擎發出不甘的咆哮。
    警笛聲從四麵八方匯集而來，像是整座城市的泣血哀嚎。
    車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沒人說話，隻有沉重的喘息和車窗外飛速倒退的燈火。
    張璐瑤的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抓著安全帶。
    蘇清竹麵無表情，但握著方向盤的手在輕微發抖，眼神裏是快要溢出來的怒火和殺意。
    “快點，再快點！”陳宇催促道。
    蘇清竹沒說話，隻是將油門踩得更深。
    ……
    江城大學西校區門口，已經拉起了數百米的警戒線。
    十幾輛警車閃爍著紅藍兩色的光，將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晝。
    荷槍實彈的特警隊員們正在忙碌著，氣氛緊張到空氣都像是凝固了。
    蘇清竹一個甩尾，將車堪堪停在警戒線外。
    三人推開車門衝了出去。
    “嚴隊！”蘇清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指揮車旁的嚴正。
    那個平日裏腰杆挺得筆直，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卻佝僂著背，靠在車門上，手裏夾著一根燃到盡頭的煙。
    他的頭發淩亂，警服的領口敞開著，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
    聽到聲音，嚴正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看著他們，嘴唇哆嗦了幾下，卻沒發出聲音。
    “現場什麽情況？控製住了嗎？傷亡……”蘇清竹急切地問。
    嚴正把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狠狠碾碎。
    他張了張嘴，聲音艱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十五分鍾前，特警隊衝進去了。”
    “擊斃了三個，抓了五個……”
    “但是……”
    嚴正的目光掃過蘇清竹，最後落在了陳宇身上，那眼神裏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崩潰。
    “李響……沒了。”
    轟！
    陳宇的腦子炸開了。
    蘇清竹的身體晃了一下，要不是旁邊的張璐瑤扶住她，她可能已經癱倒在地。
    李響？
    那個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喊一聲“陳哥”的年輕探員？
    “你說……什麽？”陳宇往前走了一步，他感覺自己的耳朵在嗡鳴，聽不清外界的聲音。
    “第一批衝進去的，他是尖兵。”嚴正的眼眶紅了，這個鐵打的漢子，聲音裏帶上了哭腔，“宿舍樓道太窄，場麵太過混亂……他……”
    “身中數槍……當場就……”
    嚴正說不下去了。
    蘇清竹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但她沒有哭出聲，隻是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嚐到了一股鹹腥的鐵鏽味。
    她是隊長，李響是她的隊員。
    愧疚和怒火像是兩隻手，狠狠撕扯著她的心髒。
    陳宇感覺一股寒氣升起，他攥緊了拳頭，身體劇烈地顫抖。
    【***真田苟一郎！】
    【老子要把你剁碎了喂狗！】
    之前，他把這一切當成一場貓捉老鼠的對決，一場智力上的博弈。
    他甚至因為對方的挑釁而感到興奮。
    可現在，李響的死，把他所有的僥幸和遊戲心態砸得粉碎。
    “人在哪？”陳宇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嚴正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幾名法醫正抬著一個蓋著白布的擔架，走向一輛車。
    陳宇一步步走過去。
    蘇清竹也跟了過去。
    那塊白布，那麽輕，卻又那麽重。
    陳宇伸出手，停在半空，卻怎麽也沒有勇氣掀開它。
    蘇清竹替他做了。
    白布被掀開一角。
    那張年輕的、熟悉的臉龐出現在他們麵前。
    他的眼睛還睜著，帶著最後的驚愕和不甘。
    胸口的警服已經被血完全浸透，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蘇清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肩膀劇烈地抖動。
    陳宇閉上眼睛，又猛地睜開，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裏，此刻隻剩下深不見底的殺意。
    他轉身，大步朝著那棟地獄般的宿舍樓走去。
    “陳宇！”張璐瑤喊道，“裏麵還沒完全清理幹淨！”
    陳宇沒有回頭。
    “蘇清竹，帶上槍，跟上。”他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
    蘇清竹抹掉眼淚，從腰間拔出配槍，檢查了一下彈匣，眼神變得和陳宇一樣，堅定而充滿仇恨。
    她快步跟了上去。
    張璐瑤看著兩人的背影，歎了口氣，也快步跟上。
    宿舍樓的大門敞開著，像一隻巨獸的嘴。
    濃烈的血腥味從裏麵湧出，熏得人想吐。
    門口的地麵上，躺著兩具用白布蓋著的屍體，從輪廓看，應該是學生。
    踏進大門，眼前的景象讓三人都停住了腳步。
    入眼之處，皆是暗紅。
    牆壁上，天花板上，地板上……到處都是噴濺狀和拖拽狀的血跡。
    彈孔密密麻麻，像是樓體長出的麻子。
    空氣中彌漫著血、硝煙和死亡混合在一起的惡臭。
    一樓大廳的宿管室裏，燈還亮著，但玻璃窗已經碎裂，一個中年男人倒在血泊裏，手裏還抓著一部對講機。
    太安靜了。
    槍聲已經停了，隻剩下遠處傳來的隱約的命令聲和哭喊聲。
    這種死寂，比槍林彈雨更讓人心頭發毛。
    “特警隊應該已經控製了主要區域。”蘇清竹壓低聲音說，“我們上樓看看。”
    他們順著樓梯往上走。
    樓梯的拐角，又是一具屍體，一個年輕的男孩，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倒在了這裏。
    他的手機掉在旁邊，屏幕還亮著，上麵是和女友的聊天記錄。
    陳宇麵無表情地邁了過去。
    二樓，三樓……
    每一層樓的走廊都像是修羅場。
    倒下的屍體，破碎的門板，散落一地的書本和雜物。
    當他們走到四樓的時候，終於看到了活人。
    幾個特警隊員正押著一個穿著籃球服的學生從一個房間裏出來。
    那個學生眼神空洞，臉上甚至帶著詭異的笑容，嘴裏還在念念有詞。
    “神罰……神罰降臨……清洗汙穢的世界……”
    張璐瑤的瞳孔收縮：“他的精神狀態不對！”
    她快步走上前，蹲下身，仔細觀察著那個學生的眼睛。
    “他的瞳孔在不規律地收縮，這不是正常的情緒亢奮，他被深度影響了，是催眠或者藥物！”
    就在這時，陳宇的目光被地上的一樣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個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然是從剛才那個學生身上掉下來的。
    陳宇走過去，撿起手機。
    屏幕上，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APP。
    圖標是一個黑色的長方形邊框，中心是一隻猩紅的圓形眼睛。
    APP沒有關閉，正處在一個播放界麵。
    畫麵在劇烈地晃動，充滿了第一人稱視角的真實感。
    能看到一隻握著手槍的手，在對著走廊裏驚慌逃竄的人影開火。
    而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畫麵上瘋狂滾動的彈幕。
    【探員們來了，殺殺殺！下樓，殺光他們！】
    【爆頭！爆頭！給神獻上祭品！】
    【哈哈哈，這才是真正的遊戲！】
    【太爽了！比任何VR遊戲都真實！】
    【神使大人威武！清洗開始！】
    陳宇拿著手機，手都在抖。
    這場屠殺，竟然在被全程直播。
    還有人在樓頂！
    而屏幕後麵，還有無數的惡魔，在為這場人間慘劇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