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
    我靠，跟這種人打交道就是麻煩，辦正事之前總要先滿足他那點變態的個人趣味。
    陳宇心裏瘋狂吐槽，臉上卻不動聲色：“說。”
    “我要見‘泡泡女’。”“零”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那雙死水般的眼睛裏，竟然透出一種灼熱的光，像餓狼看到了獵物。
    陳宇又翻了個白眼。
    媽的，這是要網友奔現啊，還是那種不死不休的。
    “可以。”陳宇答應得很幹脆，他現在沒時間討價還價，“不過，你得等。”
    他走到窗邊，撥開滿是汙垢的窗簾，外麵是深沉的夜色，隻有遠處探照燈的光柱在無意識地掃動。
    “看見沒，現在是晚上。”陳宇指了指外麵，“你想見她，得等天亮。”
    “晚上？”“零”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我聽說她晚上會變成另一個人格？那個又蠢又甜的？”
    陳宇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家夥到底是怎麽知道的？林小雨的雙重人格是絕密，連局裏都沒幾個人清楚。
    他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報？
    “你想都別想。”陳宇一口回絕，語氣強硬，“你見的，是那個把你耍得團團轉的黑客，不是那個小姑娘。這是我的底線。”
    “零”看著陳宇，忽然笑了。
    “行，聽你的。”他出乎意料地爽快，“反正，早晚我都會見到她所有的一麵。”
    陳宇沒接這茬，他隻關心另一件事。
    “金融炸彈，還有不到十八個小時。”
    “哦，那個啊。”“零”不屑地擺了擺手，找了把還算完整的椅子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別拿那種小玩意兒來催我。那種東西，給我一個小時，我就能把它拆成零件。”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江城市探案局總部的特別休息室裏，陳宇總算換下了一身餿掉的囚服，衝了個熱水澡。
    他看著鏡子裏渾身纏著繃帶的自己，感覺像是剛打完一場仗的雜兵，勉強活了下來。
    饑餓和疲憊還在衝擊著他的神經，但他隻灌下去了幾瓶高能營養液，根本沒時間好好吃頓飯。
    “零”也在房間裏，這家夥也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正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在腦內推演什麽。
    整個探案局都籠罩在一股緊張到極致的氛圍裏。
    風暴監獄的暴動和典獄長徐大海的罪行直播，已經在全城掀起了滔天巨浪，韓力局長正在頂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壓力處理爛攤子。
    而真正的風暴之眼，那個該死的金融炸彈，倒計時依舊在無情地跳動。
    就在陳宇想找個地方眯五分鍾的時候，休息室的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撞開。
    “砰！”
    蘇清竹衝了進來，她的臉色很難看，漂亮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顯然也是一夜沒睡。
    “出事了！”她聲音急促，“剛接到報警，江城市證券金融中心，被人安裝了實體炸彈！”
    “啥玩意兒？”
    陳宇剛喝到嘴裏的一口營養液差點噴出來。
    這他媽還帶組合套餐的？線上玩金融炸彈，線下玩物理爆破？真田苟一郎這家夥是生怕場麵不夠大是吧？
    角落裏，“零”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個病態的笑容。
    “哦？還有物理組件？”他輕聲說，“這個叫真田的人，有點意思啊！”
    ……
    半小時後，江城市證券金融中心。
    大樓外已經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閃爍的警燈將所有人的臉都映成了藍紅色。
    拆彈專家正在另一層樓緊張工作，而陳宇、蘇清竹，帶著“零”，一路暢通無阻地被領到了大樓核心——中央數據機房。
    這裏就是“金融炸彈”的線上引爆點。
    推開沉重的隔音門，一股冰冷的空氣夾雜著服務器風扇的嗡鳴聲撲麵而來。
    機房裏，上百台服務器的指示燈閃爍著，幽綠色的光芒映出了一個正坐在主控台前的嬌小身影。
    雙馬尾，熱褲，網眼襪。
    林小雨。
    她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進來，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得快出了殘影，屏幕上瀑布般的數據流看得人眼花繚亂。
    “零”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門口，就那麽靜靜地看著林小雨的背影。
    整個機房裏，除了機器的噪音，就隻剩下鍵盤清脆的敲擊聲。
    兩個站在網絡世界頂端的傳奇黑客，終於在現實中相遇。
    沒有火星四射的對視，沒有劍拔弩張的對白，甚至連一個招呼都沒有。
    陳宇感覺自己像個多餘的觀眾，正在見證什麽曆史性的一刻。
    終於，“零”先動了。
    他沒有走向林小雨，而是走到了旁邊的一塊巨型監控屏幕前，屏幕上正顯示著金融炸彈的結構圖和倒計時。
    “所謂的金融炸彈，不過是一個數字膠囊。”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給誰上課。
    “裏麵塞滿了錢，外麵裹著一層又一層的密碼鎖。破解它，隻需要三個步驟。”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第一步，解開這個膠囊。”
    主控台前，鍵盤的敲擊聲停了。
    林小雨沒有回頭，冷冷地拋過來一句話：“已經解開了。一共六十八層加密，混合了軍用和商業算法。我花了十個小時。”
    她的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驕傲和挑釁。
    我靠，小雨這戰鬥力可以啊，當麵開嘲諷，這就是黑客世界的頂級對碰嗎？
    陳宇心裏暗爽。
    “零”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步，查看膠囊裏的資金來源。”
    “也查到了。”林小雨的聲音更快了，“三百一十二個資金源，分布在全球十七個國家，牽扯到上百家不同的銀行和金融機構。我已經繪製出了完整的資金流向圖。”
    “零”終於緩緩地轉過頭，目光落在了林小雨的身上。
    “那麽，第三步……”
    “第三步就是黑進這上百家機構的後台係統，篡改他們的轉賬程序，在倒計時結束前阻止資金匯出！”
    林小雨猛地轉過椅子，正麵迎上“零”的目光，“這個方法我當然知道！但問題是，我們沒有時間！你能在不到五個小時之內，黑掉全球上百個安保級別頂天的銀行嗎？天才！”
    “零”看著她，忽然笑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林小雨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三年前，我們在線上交手，你輸了。你還挺有風度，叫了我一聲師父。”他輕聲說，“還記得你為什麽會輸嗎？”
    林小雨的臉瞬間漲紅，那是被戳到痛處的憤怒。
    “因為你的思維，太固化了。”“零”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憐憫，“你總想著去正麵攻破一堵牆，卻沒想過，隻要讓守牆的人自己把門打開就行了。”
    他從懷裏掏出那個破舊得不成樣子的小筆記本電腦，隨便找了根數據線，插進了主控台的擴展塢。
    他的手指在小小的鍵盤上輕快地跳動著。
    “我們不需要黑進任何一家銀行。”
    “我們也不需要修改任何程序。”
    他敲下最後一個命令，然後抬起頭，對著林小雨露出了一個堪稱惡劣的笑容。
    “我們隻需要……讓它們集體感冒。”
    說完，他按下了回車鍵。
    屏幕上，一道微不可查的數據流從他的筆記本裏發出，瞬間融入了龐大的網絡之中。
    “零”拔掉數據線，將筆記本揣回懷裏，拍了拍手。
    “我剛剛往那三百多個資金源賬戶裏，都投放了一個小木馬。”他好整以暇地解釋道，
    “一個功能很單一的木馬，它什麽都幹不了，隻會拚命地在銀行後台係統裏呐喊‘我在這裏！我是病毒！’。”
    林小雨愣住了，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幾秒鍾後，她明白了。
    她的眼睛裏，流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沒有任何一家銀行，會在明知道一個賬戶被木馬感染的情況下，還批準一筆巨額資金轉出……”
    她喃喃自語，“他們會第一時間凍結賬戶，啟動內部安全調查……這個流程會耗費幾天甚至幾周的時間……”
    “沒錯。”“零”攤開手，“所以，炸彈的資金鏈斷了。它永遠也收不到引爆所需的全部金額。”
    他看著林小雨震驚的表情，滿意地笑了。
    “遊戲結束。”
    陳宇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這一切。
    他看著“零”，又看了看一臉呆滯的林小雨。
    這就是瘋子的思維方式嗎？
    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掀桌子，利用規則本身去擊敗規則。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然而，他的感慨還沒結束，目光就被主控屏幕上那個鮮紅的倒計時數字給抓住了。
    【04:59:17】
    【04:59:16】
    【04:59:15】
    計劃是成功了，但“零”也說了，這需要時間被銀行發現。
    那這個發現的過程，需要多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如果……如果有任何一家銀行的反應慢了半拍呢？
    那顆炸彈，依舊會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