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陳宇心裏罵了一句，“這他媽玩的就是心跳啊。”
    他剛想開口問問有沒有更保險的法子，蘇清竹的手機就尖銳地響了起來。
    蘇清竹接起電話，隻聽了不到三秒，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
    她掛斷電話，聲音都在發顫：“剛才……剛才拆彈組報告，他們在三十六樓洗手間裏拆掉的那顆炸彈，隻是個‘開胃菜’。”
    “什麽意思？”陳宇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剛剛收到匿名郵件，是真田苟一郎發來的，”蘇清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說……他在整棟大樓裏，安裝了一百三十六顆同樣的炸彈。”
    “一百三十六顆？！”
    陳宇差點跳起來。
    我靠，真田苟一郎你個狗娘養的，你是搞批發的是吧！
    生怕場麵不夠大，直接來個量販裝？
    這棟江城證券金融中心，地上四十三層，地下四層，上千個房間，犄角旮旯數都數不清。
    一百三十六顆炸彈，這他媽怎麽找？
    就算把整個江城警力都調過來，每個人發個放大鏡，找到明天早上也找不完啊！
    角落裏，一直閉目養神的“零”，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臉上，又出現了那種病態的、饒有興致的笑。
    “哦？物理組件還帶連鎖的？”他輕聲說，像是在點評一道菜，“這個叫真田的人，心思還挺縝密，有點意思。”
    有意思你妹啊！
    陳宇現在真想一巴掌呼死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瘋子。
    全城的人命都懸在這兒，你他媽還擱這兒“有點意思”？
    機房裏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林小雨剛剛因為被“零”秀了一臉操作而有些呆滯的表情，現在也完全被驚恐所替代。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一旦找不到所有炸彈，哪怕隻有一顆漏網之魚，在關鍵的承重結構上爆炸，引起連鎖反應……
    整棟大樓都會像被抽掉積木一樣轟然倒塌。
    到那時，別說金融風暴了，整個江城的經濟核心都會被從物理上抹平。
    “韓局已經下令，啟動最高緊急預案！”蘇清竹的聲音帶著巨大的壓力，“所有休班探員全部歸隊，準備對大樓進行地毯式分區排查！”
    “沒用的。”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打斷了她。
    是“零”。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已經亂成一鍋粥，警燈閃爍如同繁星的街道。
    “這麽大的樓，一千多個房間，四十七層。你們的人就算累死，四個小時也查不完十分之一。更何況，你們以為炸彈會放在明麵上讓你們找？”
    他回過頭，眼神裏帶著對凡人的憐憫。
    “通風管道、電纜井、吊頂夾層、下水道……任何一個你們想不到的角落，都可能是它的藏身之處。用地毯式搜索，純屬搞笑。”
    蘇清竹的嘴唇動了動，卻無法反駁。
    因為“零”說的，是事實。
    “那怎麽辦？總不能幹等著它炸吧！”她急得眼睛都紅了。
    “零”沒有回答她，而是把目光轉向了林小雨。
    “泡泡女，”他叫出了這個代號，“想不想……玩個新遊戲？”
    林小雨身體一僵，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什麽遊戲？”
    “就叫……‘大家來找茬’，”零的笑容變得惡劣起來，“我們倆比一比，看誰先找出那一百三十六顆炸彈。”
    陳宇聽得頭皮發麻。
    大哥，現在是玩遊戲的時候嗎？
    “你瘋了？”林小雨也覺得不可理喻，“這是人命關天的事！”
    “對啊，正因為人命關天，才要用最快的方法。”零攤開手，“靠他們，”他指了指外麵，“黃花菜都涼了。但靠我們，或許還有機會。”
    陳宇心裏一動，他知道，這個瘋子從不做無意義的事。
    “你有什麽辦法？”他沉聲問道。
    “辦法很簡單，”零走回主控台，指著屏幕上複雜的建築結構圖，
    “既然是電子炸彈，就一定有遙控引爆的接收裝置。隻要是電子設備，就會有微弱的電磁波。一百多顆炸彈，就像一百多個小信號源，藏在這棟鋼鐵森林裏。”
    林小雨瞬間明白了：“你想通過檢測電磁信號來定位炸彈？”
    “不，”零搖了搖頭，“這個方法太慢，而且信號幹擾太強，根本沒法精確定位。”
    他頓了頓，說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的方案。
    “我們……黑了這棟樓。”
    “哈？”陳宇以為自己聽錯了。
    “黑了這棟樓，”零又重複了一遍，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我的意思是，物理意義上的黑。我要拿到這棟大樓所有電力係統、安防係統、網絡係統、甚至是消防和空調係統的最高控製權。”
    林小雨倒吸一口涼氣：“你想幹什麽？這棟樓的係統是獨立物理隔絕的，你怎麽可能……”
    “沒有什麽不可能，”零打斷她，眼神狂熱，“隻要它是人造的，就有漏洞。隻要有漏洞，我就能進去。”
    他看向陳宇：“現在，我需要你，去說服外麵那個當官的，給我三分鍾的授權。我要用金融中心的超級計算機，來當我的跳板。”
    陳宇看著“零”，又看了看一臉震驚的蘇清竹和林小雨。
    他知道這個提議有多瘋狂。
    把一棟國家級金融中心的控製權，交給一個剛從重刑監獄裏放出來的，被官方認定為極度危險的瘋子黑客？
    別說三分鍾，三秒鍾韓力都不可能答應。
    但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
    牆上的時鍾滴答作響，屏幕上的倒計時依舊在冷酷地減少。
    【04:48:21】
    外麵，無數探員已經衝進了大樓，一場注定徒勞無功的大搜索開始了。
    陳宇咬了咬牙。
    “行，我去說。”
    他拿起對講機，按下了通話鍵。
    “韓局，是我，陳宇。”
    ……
    十分鍾後。
    江城探案局臨時指揮中心，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韓力拿著對講機，聽完陳宇的轉述後，沉默了足足一分鍾。
    他身邊的所有幕僚和技術顧問，臉上都是“你他媽在開玩笑”的表情。
    “陳宇，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韓力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帶著壓抑的怒火，
    “把金融中心的控製權交給一個身份不明的罪犯？你是不是在監獄裏被打傻了？”
    “韓局，我沒傻。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麽。”陳宇的語氣異常平靜，“常規方法已經沒用了，四個小時，我們找不到的。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唯一的辦法就是和一個瘋子一起發瘋嗎？！”
    “對！”陳宇加重了語氣，“現在的情況，就需要一個瘋子，用瘋子的辦法來解決！請您相信我的判斷！”
    指揮中心裏，所有人都看著韓力。
    這是一個足以斷送他職業生涯的決定。
    成功了，是奇功一件。
    失敗了，他就是整個江城的罪人，萬死難辭其咎。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對講機那頭，傳來了韓力極其疲憊，卻又無比果決的聲音。
    “三分鍾。”
    “我給你三分鍾。三分鍾後，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切斷所有授權。”
    “陳宇，蘇清竹，你們兩個在現場盯著他，一旦有任何異動，我授權你們……當場擊斃。”
    “是！”陳宇和蘇清竹同時應道。
    機房內，“零”聽到了對講機裏的內容，他笑得更開心了。
    “不錯，這個當官的，還有點魄力。”
    他將自己的那台破舊筆記本重新接上主控台，對林小雨說道：“泡泡女，借你的鍵盤用用，我這台小霸王，算力不太夠。”
    林小雨沒有說話，默默地讓開了位置。
    她想看看，這個三年前在線上世界徹底碾壓了自己的男人，在現實世界裏，到底能創造出什麽樣的奇跡。
    “零”坐了下來。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不再是那個懶洋洋、對什麽都無所謂的瘋子。
    他的背脊挺得筆直，十指放在鍵盤上，像一位即將登台的鋼琴家。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他和眼前這塊屏幕。
    “遊戲，開始了。”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手指動了。
    那根本不是打字。
    那是手指在鍵盤上起舞！快到隻能看見一片殘影！
    主控台的屏幕上，瀑布般的數據流以比剛才林小雨操作時快了數倍的速度瘋狂滾落。
    一行行複雜的代碼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生成、編譯、運行。
    陳宇和蘇清竹完全看不懂，但他們能看到，機房裏上百台服務器的指示燈，開始以一種詭異的頻率瘋狂閃爍。
    整個機房的嗡鳴聲，陡然拔高了一個層次。
    “他在幹什麽？”蘇清竹緊張地問。
    “他在……拆牆。”林小雨的聲音裏充滿了震撼。
    “這棟樓的中央控製係統，有七道防火牆，每一道都由不同的公司加密。他現在……正在同時攻擊這七道牆！”
    “同時？！”
    “對，他把超級計算機的算力分成了七股，就像七個獨立運作的頂級黑客，同時從七個不同的維度對係統進行滲透！這……這怎麽可能做到？！一心七用？他的大腦是處理器陣列嗎？！”
    林小雨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徹底粉碎。
    這是神技。
    時間過去了不到兩分鍾。
    “搞定。”
    “零”敲下最後一個回車，身體放鬆地靠在椅背上。
    屏幕上所有的代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覆蓋了整棟大樓的，實時三維電力圖。
    圖上，密密麻麻的藍色線條代表著正常的電力線路。
    而在這些藍色線條之間，一百三十六個微弱的紅色光點，清晰地閃爍著。
    它們分布在各個樓層，各個角落，無所遁形。
    “這……這就是……”蘇清竹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哼，”零指著屏幕上的紅點，“一百三十六顆，一顆不多，一顆不少。地址、樓層、具體位置，都在上麵了。”
    他做到了。
    不到兩分鍾，他真的“黑”了這棟樓，找到了所有炸彈的位置。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為危機解除，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
    “零”的表情，卻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屏幕上其中一個紅點，一個位於地下四層，停車場最深處的紅點。
    “不對……”他喃喃自語。
    “什麽不對？”陳宇立刻追問。
    “這個信號……和其他一百三十五個都不一樣。”“零”的手指在屏幕上劃過，將那個特殊的紅點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