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南達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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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大廈的旋轉門,吞吐著西裝革履的職員,周捷站在光潔如鏡的大堂裏,米白色的連衣裙與周圍的冷色調格格不入。
前台攔住她時,她攥著包帶的手泛白:“我找陳凱,他是你們二公子。”
“陳二公子正在開董事會。”前台的笑容標準得像機器,“沒有預約不能進。”
周捷的目光越過前台,看見電梯口的陳凱,正被陳函推著往裏走,他的手腕被反剪著,臉上有清晰的巴掌印。
“陳凱!”周捷衝過去,卻被保安攔住。
陳凱猛地回頭,眼裏的震驚像投入湖麵的石子:“你怎麽來了?快走!”
“放了他。”周捷盯著陳函,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你要的是我,衝我來。”
陳函挑眉,示意保安鬆手:“周小姐倒是比我想象的有勇氣。”
他側身讓開電梯“想救他,就跟我來。”
董事會的會議室裏,股東們的目光像探照燈,打在周捷身上。
陳凱掙脫束縛想拉她出去,卻被陳函按住肩膀:“讓周小姐說說,你為了她,連母親的股份都不要了,值嗎?”
周捷看著投影屏上的股權轉讓協議,陳凱的簽名龍飛鳳舞,卻在末尾處洇了團墨,那是他握筆太用力,指尖的汗暈開的。
陳凱的喉嚨像被砂紙磨過,看著周捷單薄的身影站在會議室中央,與陳函周旋。那些藏在記憶深處的畫麵突然翻湧,周捷抱著周遊遺物時顫抖的肩膀。
她在圖書館撫摸電影票根時的落寞眼神,此刻卻化作眼底的堅毅,像頭護崽的母狼,要從陳函手裏奪回屬於他的東西。
“股份我會幫他拿回來。”周捷走到會議桌前,拿起筆在協議背麵寫下字,“城南地塊的合作,我來談。但你要保證,再也不許動陳凱。”
陳函看著她寫下的“周捷”二字,突然笑了:“憑你?”
“憑我是蕭氏的繼承人之一。”周捷的指尖敲了敲蕭父的簽名,“我爸授權我全權處理合作事宜。”她昨晚收到蕭父的消息,知道今天的談判是鴻門宴,特意帶了授權書,沒想到派上這種用場。
陳凱的眼睛通紅,想把她護在身後:“不用你……”
“坐下。”周捷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在董事會成員臉上掃過,“陳氏想拿城南地塊開發高端住宅,我們蕭氏有教育資源,能引進雙語學校。利潤分成四六開,我們六,你們四,抵押免談。”
會議室裏一片嘩然,連陳函都愣了愣。他查過周捷的資料,隻顯示她是蕭家養女,學的是文學專業,從沒過問過生意,沒想到她對項目的了解比陳氏的項目經理還透徹。
“你憑什麽覺得我們會同意?”陳函的語氣冷了下來。
“憑你們的資金鏈撐不過三個月。”周捷把打印好的報表推過去,上麵的紅色數據刺眼,“海外項目的虧空,需要城南地塊的現金流填補,你沒時間耗。”
這是蕭何昨晚發給她的,附言隻有一句“別怕,有哥在”。
陳函的臉色徹底沉了,盯著周捷看了足足半分鍾,突然笑了:“成交。”他撕毀股權轉讓協議,紙屑落在陳凱腳邊,“希望蕭小姐信守承諾。”
*走出陳氏大廈時,陽光正好刺破雲層。陳凱抓著周捷的手腕,指腹擦過她寫字時用力過度的指節:“你怎麽敢……”
“不敢怎麽辦?看著你被他逼死?”周捷抽出被攥紅的手,語氣帶著後怕的顫抖,“我查過,你母親的股份裏藏著專利授權,陳函想要的根本不是股份,是那個專利。”
陳凱的瞳孔猛地收縮,他從不知道股份裏還有這層貓膩,母親臨終前隻說“留著防身”。
“蕭何哥幫我查的。”周捷看著他震驚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他說陳函惦記那個專利很久了,想用在新能源項目上。”
陳凱的心髒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悶悶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保護周捷,卻沒想到,她早已悄悄長出鎧甲,甚至能反過來護住他。
“那個……”陳凱撓著頭,臉頰發燙,“謝謝你。”
“謝什麽,我們是朋友。”周捷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公交站牌,聲音輕得像歎息。
“隻是朋友?”陳凱追問,聲音裏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周捷的腳步頓了頓,沒回頭:“至少現在是。”
陽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交疊又分開。陳凱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覺得陳函的威脅、股份的得失都不算什麽了。周捷的那句“至少現在是”,像顆埋在土裏的種子,或許要等很久才能發芽,但至少,有了希望。
蕭家別墅的廚房裏,蕭何正幫蕭母擇菜。他剛從洲域回來,西裝還沒換,袖口挽起露出的腕表價值七位數,卻笨拙地把菜葉子捏得稀爛。
“周捷跟陳凱去圖書館了。”蕭母把剝好的蝦仁放進盤子,“那孩子,比我想象的堅強。”
“陳函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蕭何的聲音很沉,“再敢動歪心思,我不介意讓陳氏的新能源項目黃掉。”他從不用蠻力,卻有的是讓陳函肉痛的辦法。
“你呀,跟你爸一個脾氣,護短。”蕭母笑著拍他的手,“不過陳凱那孩子,倒是比他大哥強。今天在會議室,他死死把周捷護在身後,跟你當年護著語語一樣。”
蕭何的動作頓了頓,想起小時候蕭語被欺負,他拎著書包追了三條街的樣子。
原來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比如守護,比如偏愛。
“周捷的日記……”蕭母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我看了,跟周遊那孩子……”
“我知道。”蕭何打斷她,語氣放軟,“周遊出事前給我發過郵件,說想畢業就求婚,讓我幫忙說服周捷的父母。”他沒說的是,郵件的最後一句是“哥,要是我出事,幫我照顧好她”。
蕭母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落在蝦仁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放心吧,有我在,沒人能再欺負她。”蕭何把擇好的菜放進籃裏,動作沉穩得像座山,“陳函也好,陳凱也罷,誰想傷害周捷,先過我這關。”
窗外的陽光穿過梧桐葉,在地板上投下跳動的光斑。廚房裏的抽油煙機嗡嗡作響,混著蕭母的叮囑和蕭何偶爾的應答,像首平淡卻安心的歌。
周捷回來時,就看到這樣的畫麵,蕭何站在灶台前,西裝褲沾著油漬,正笨拙地給鍋裏的湯撇浮沫,蕭母在旁邊笑他“大少爺下廚,雞飛狗跳”。她突然覺得,周遊離開後留下的空洞,正在被這些細碎的溫暖慢慢填滿。
“我回來了。”周捷把日記本放在玄關櫃上,封麵的《我的愛情回憶錄》在陽光下泛著光。
“快洗手吃飯,有你愛吃的糖醋排骨。”蕭母朝她招手,眼裏的心疼藏得很好。
周捷的目光掠過餐桌,陳凱不知何時來了,正幫著擺碗筷,手背還沾著麵粉,顯然是被蕭語拉來做蛋糕的。他抬頭時撞上她的視線,像被燙到似的低下頭,耳根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蕭何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笑。或許,生活真的在慢慢變好,那些失去的、疼痛的、遺憾的,終將被新的溫暖覆蓋,就像雪地裏的腳印,會被新雪填滿,卻永遠留下過痕跡。
周捷走到餐桌前,拿起屬於自己的碗筷。糖醋排骨的香氣鑽進鼻腔,和記憶裏周遊做的味道很像,卻又帶著不同的暖意。她知道,有些傷口永遠不會消失,但隻要身邊還有這些人——護著她的蕭何,陪著她的蕭語,等著她的陳凱,還有心底從未離開的周遊,她就能帶著這些溫暖,一步步走向明天。
日記本在玄關櫃上靜靜躺著,最後一頁的字跡,被陽光曬得微微泛黃:“我的愛情死了,但生活活著,我也活著。”而活著,就意味著有無限可能,有重逢的希望,有被愛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