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斷！”卡爾文已經抬起手，空間法術的能量在掌心凝聚。
    “等等！”沃伊切赫吼道：“還沒到極限！”
    環形裝置中心的能量球開始變形，從完美的球體拉伸成橢球，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漩渦狀紋路。
    那些紋路在旋轉，在吞噬，在生長。
    姬淩感到一種奇異的拉扯感，不是物理的拉扯，而是存在層麵的牽引。
    仿佛那個能量球在試圖將他的一部分本質拖拽進去，成為它生長所需的養料。
    姬淩咬牙穩住意識，輸出端讀數突破百分之一千之後，戛然而止。
    不是下降，是突然停在一個數值上，像撞到了看不見的牆壁。
    環形裝置停止了震動，外殼紋路的光芒穩定在熾白色。
    中心的能量球恢複了球體形態，但體積明顯增大了——不是物理尺寸，是感知上的“密度”增加了。
    沃伊切赫盯著定格在1027%的輸出讀數，沉默了整整十秒。
    然後，沃依切赫轉過身去，看向姬淩，皺著眉頭問道：“你剛才……有沒有試圖控製輸出？”
    姬淩搖了搖頭，看著沃依切赫說道：“我隻是維持了最初那絲能量的輸出，沒有增減。”
    “那就對了。”沃伊切赫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混合了狂喜和恐懼的表情，咧嘴笑道：“放大倍率不是線性的……它會根據輸入能量的本質純度自動調整。”
    “你的源能量純度……超出我的計算模型至少兩個數量級。”
    卡爾文走到姬淩身邊，壓低聲音問道：“這家夥又開始不說人話了，這話的意思是……”
    “意思是，”沃伊切赫白了卡爾文一眼，顯然是對卡爾文的話有些不滿，深吸一口氣說道：“如果姬淩將軍在最終行動中輸出全部力量，放大器可能會把他……放大到我們無法理解的存在層麵。”
    “那會發生什麽？”姬淩平靜地問。
    “三種可能。”沃伊切赫豎起三根手指，慢悠悠的說道：“第一，你成功驅動發生器，虛空風暴按計劃啟動。”
    “第二，放大後的能量超出發生器的承受極限，裝置在你注入能量的瞬間爆炸，威力相當於三百萬噸當量的熱核武器，龍淵基地會從地圖上消失。”
    “第三……”沃依切赫放下手，聲音低沉的說道：“放大過程不可逆，你被永久困在某種……超越人類認知的狀態裏。”
    “既不是活著，也不是死了，隻是……存在著。”
    實驗室裏隻有設備散熱風扇的聲響。
    顯然，大部分人連沃依切赫的話裏的意思都不一定能完全聽得懂。
    良久，姬淩開口道：“成功率有多少。”
    “基於新數據重新計算的話……”沃伊切赫立刻轉身，手指在控製台上快速操作，屏幕上的數字跳動，半晌才回答道：“百分之三十一。”
    比之前低了百分之十一。
    “如果我們降低輸出功率呢？”卡爾文立刻問道：“不用十倍，五倍行不行？”
    “那虛空風暴的持續時間會從三分鍾縮短到九十秒。”沃伊切赫調出能量模型，指著上麵的一個數據說道：“九十秒不夠切斷能量通道，計算結果是百分之百失敗。”
    死局。
    要麽賭百分之三十一的成功率，要麽放棄計劃等死。
    姬淩走到觀察窗前，窗外是龍淵基地繁忙的夜景。
    運輸車在通道間穿行，哨塔的探照燈劃破夜空，遠處港口還有船隻正在卸貨。
    這座五天建成的城市，此刻運轉得像一台精密的機器。
    而他，是這台機器最關鍵的，也是最不穩定的那個零件。
    “博士。”姬淩沒有回頭，立刻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失敗了，被困在那個狀態裏，發生器還能不能啟動？”
    沃伊切赫愣了一下。
    顯然，姬淩並沒有為自己的“存在”擔憂。
    而是在替這場決定勝負的戰役的結果擔憂。
    姬淩已經不在乎自己還存不存在了。
    或者說，還能不能繼續存在下去。
    沃依切赫是個純粹的科學家，從私心上來講，他比誰都希望見到這個裝置被啟動，不管結果是他所說三種結果之中的哪一種，對於沃依切赫來說，都是值得興奮的。
    但這些，是要用姬淩的性命去賭的。
    純科學的理性，往往是殘酷的，更是瘋狂的。
    以往的沃依切赫從來不會在意這些，即便是現在，沃依切赫也覺得自己並不在乎這些。
    姬淩的有可能犧牲，不過就是一次必要的實驗罷了。
    他想要看到的，是實驗的結果。
    可是，當看到姬淩如此決絕的態度的時候，沃依切赫卻有些遲疑了。
    沃依切赫對自己有清楚的認知，他對科學理論的研究，是可以接受任何代價的。
    但姬淩可沒有他這份對科學的狂熱癡迷。
    他不該如此。
    唯一驅動著姬淩能說出這種話的凍梨，那就是一個軍人的職責了。
    沃依切赫的嗓音嘶啞，看著姬淩艱難的說道：“理論上……如果能量已經注入，啟動程序可以自動完成。”
    “但如果你在注入過程中就……”
    “那就設置成自動完成。”姬淩轉身，聲音裏帶著決絕：“如果我開始注入能量後十秒內沒有給出繼續的信號，就默認我失去了意識，啟動程序自動走完。”
    “那樣你連最後中斷的機會都沒有！”卡爾文焦急的看著姬淩的背影喊道：“你會死的！誰知道沃依切赫說的那種半死不活是個什麽狀態！在我看來那就是死了！”
    “我知道。”姬淩轉回頭來，看著卡爾文說道：“但這是最高成功率的選擇，不是嗎？”
    卡爾文愣住。
    而姬淩則平靜的看著卡爾文，繼續說道：“卡爾文，這是戰爭，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殘酷也是最艱難的戰爭。”
    “士兵可以死，將軍可以死，所有人都可以死。”
    “難道隻有我姬淩不能死？”
    “這不是龍國軍人該有的態度！”
    沃伊切赫沉默了很久，然後在控製台上輸入了一串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