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小時。
    姬淩坐在第七區外的休息室裏，閉目養神。
    卡爾文坐在他對麵，手裏把玩著一枚空間信標，那是他剛剛製作的，用來在放大器測試時，同步鎖定七十二個節點的空間坐標。
    “緊張嗎？”卡爾文突然問道。
    姬淩睜開眼，吐了口氣說道：“有點吧。”
    “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卡爾文笑了一聲。
    “習慣麵對死亡，和習慣主動走向死亡，是兩回事。”姬淩搖著頭說道：“前者是被迫的，後者是選擇的。”
    卡爾文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查過挑滑車的故事，高寵最後死了。”
    “我知道。”姬淩平靜的說道。
    “那你為什麽……”卡爾文看著姬淩問道。
    “因為戲裏還有一句詞。”姬淩看著他，平靜說道：“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沒有價值。”
    “而且，高寵雖然死了，但他挑開了十一輛滑車，為後麵的部隊打開了缺口，他的死，換來了整場戰役的勝利。”
    “你覺得你能挑開幾輛？”卡爾文立刻問道。
    “不知道。”姬淩誠實的說道：“但我會和高寵一樣，挑到挑不動為止。”
    卡爾文笑了，那是一個難得的沒有任何負擔的笑容。
    “你知道嗎，在認識你之前，我一直覺得神契者就是工具。”卡爾文平靜的說道：“簽約，獲得力量，然後被派去執行任務。”
    “死了就換下一個，但你不是。”
    “那我是什麽？”姬淩看著卡爾文問道。
    “你是……人。”卡爾文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姬淩的雙眼，低聲說道：“一個碰巧有了力量，然後選擇用這份力量去扛起山的人。”
    姬淩也笑了，淡淡說道：“你也是。”
    兩人對視，然後同時移開目光。
    有些話，不用說透。
    ……
    一小時。
    沃伊切赫完成了所有準備工作。
    放大器被運送到基地中央廣場。
    此刻，這裏已經被清空，畫出了一個直徑五十米的能量抑製結界。
    結界外圍，三層防爆牆已經構築完成，更外圍是三個連的兵力，所有重火力就位。
    小約瑟夫站在結界中心，腳下是一個複雜的能量導流法陣。
    法陣的紋路裏流淌著熔岩般的橙紅色光芒，那是提亞馬特提前注入的地脈之火。
    “少尉，最後確認。”沃伊切赫的聲音通過耳麥傳來，低聲問道：“你能在三點七秒內，保持共鳴頻率誤差不超過正負零點零零一赫茲嗎？”
    小約瑟夫深吸一口氣。
    他能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微微震動。
    那不是地震，是地脈之火與地殼深處的能量產生的共振。
    這種感覺很奇怪，仿佛整個星球的心跳都握在他手裏。
    “我能。”小約瑟夫立刻點頭說道。
    “好。”沃伊切赫頓了頓，看向了姬淩的方向，說道：“姬淩將軍，請就位。”
    姬淩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進結界之中，站到放大器環形結構的中心。
    那裏有一個特製的平台，平台表麵布滿了感應電極，會直接讀取他的生理信號和能量輸出。
    姬淩躺了上去，閉上眼睛。
    “最後六十秒倒計時。”沃伊切赫的聲音很平靜，沉聲說道：“所有單位，最後檢查。”
    防爆牆後的士兵拉響槍栓。
    結界外的能量抑製器開始預熱。
    卡爾文懸浮在半空，雙手張開，七十二個空間信標在他周圍旋轉。
    小約瑟夫蹲下身，雙手按在法陣中心。
    “三十秒。”
    姬淩開始調動源能量，混沌的灰色光流在他體內蘇醒，緩緩流向四肢百骸。
    “二十秒。”
    卡爾文的空間信標全部鎖定完畢，與地脈之火的共鳴頻率同步。
    “十秒。”
    小約瑟夫開始念誦龍語咒文，橙紅色的火焰從法陣中湧出，沿著他的手臂蔓延，將他整個人包裹成一個人形火炬。
    “五、四、三、二——”
    “一！”
    “啟動！”
    姬淩睜眼，源能量全力輸出！
    環形放大器瞬間被點亮，外殼上的紋路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中心平台上的姬淩被能量包裹，整個人懸浮起來，頭發在能量風暴中狂舞！
    幾乎同時，小約瑟夫腳下的法陣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地脈之火以他為中心，化作一道橙紅色的光柱衝天而起，然後在百米高空炸開，化作七十二道細小的火流，射向不同的方向！
    那些火流在夜空中劃出耀眼的軌跡，精準飛向地中海沿岸的七十二個坐標！
    卡爾文的空間信標同步啟動，為每一道火流提供空間坐標鎖定！
    三秒。
    第一道火流命中第一個節點，距離基地十七公裏的冰蓋下！
    節點被激活，開始與地脈之火產生共鳴！
    三點二秒。
    七十二個節點全部激活！
    共鳴網絡成型！
    三點五秒。
    放大器釋放的能量洪流，沿著地脈之火的共鳴通道，瘋狂湧向每一個節點！
    三點七秒。
    沃伊切赫在控製台上重重敲下回車鍵，高聲說道：“頻率覆蓋！協議改寫！就是現在！”
    注入！
    原本屬於虛空能量的預設頻率，被強行衝刷覆蓋，快速改寫！
    取而代之的，是銀白色的穩定的空間錨定頻率！
    成功了？
    實驗室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屏幕上的進度條緩慢爬升著。
    10%……30%……50%……
    七十！
    八十！
    九十！
    一百！
    “覆蓋完成！”沃伊切赫興奮的大聲吼道：“協議改寫完成！陣列控製權奪取成功！”
    可歡呼聲還沒響起。
    異變就突生了！
    地脈之火的共鳴網絡中，突然混入了一股冰冷的能量頻率！
    不是虛空能量。
    是……某種人造的高強度能量脈衝！
    “警告！”監測員驚聲尖叫道：“檢測到外部能量幹擾！”
    “來源綠山港外海，三十海裏處！”
    “強度……相當於戰術核彈頭爆炸的能量釋放！”
    沃伊切赫臉色大變。
    斯威特斯基果然沒有說錯！
    這就是亞曆山大的後手！
    他不是要啟動陣列，他是要……引爆陣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