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聽到的？”沃伊切赫立刻問道。
    “提亞姐姐……”小約瑟夫立刻說道：“她在沉睡，但她的一部分意識……還和地脈連接著。”
    “地脈的震動……會把基地裏的聲音傳過來……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斯威特斯基和沃伊切赫對視一眼。
    地脈共鳴的殘留效應。
    小約瑟夫之前強行催動地脈之火，雖然親合度暴跌，但他和大地之間的聯係反而在短時間內增強了。
    這讓他能隱約感知到基地範圍內的能量流動和……聲音振動。
    “你想說什麽，少尉？”斯威特斯基立刻問道。
    “提亞姐姐說……”小約瑟夫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很清晰，“惡龍之母的火焰……本質也是混沌的一種。”
    “雖然和姬淩將軍的源能量不一樣，但……可以短暫地偽裝成源能量。”
    沃伊切赫的眼睛猛地睜大，立刻問道：“偽裝？！什麽意思？”
    “提亞姐姐說……她可以燃燒自己的神性本源，在三十秒內，模擬出源能量的頻率。”小約瑟夫頓了頓，低聲說道：“但代價是……三十秒後，她的神性會永久受損。”
    “甚至可能會……掉階，從祖位神明，跌落到王位，甚至更低。”
    通訊器那頭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神明掉階。
    這不是受傷，不是消耗，是本質的降格。
    就像一個人類被強行剝奪了智慧和情感，變回猿猴。
    對神明來說，這比死亡更可怕。
    “而且……”小約瑟夫繼續說道：“因為我和她的親合度現在隻有31%……要完成這種模擬，我需要……把我的生命力和她的神性連接在一起，如果她掉階，我可能也會……”
    “會怎麽樣？”沃依切赫立刻問道。
    “會死。”小約瑟夫說得很平靜，“或者……變成植物人，提亞姐姐也不確定。”
    會議室裏，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斯威特斯基開口道：“不行，絕對不行！”
    “司令……”
    “我說，不行。”斯威特斯基的聲音斬釘截鐵，冷聲說道：“你是孩子，是聯軍需要保護的對象。”
    “讓你去執行必死的任務，那我們和亞曆山大有什麽區別？”
    “可是如果沒人補上那三十秒，姬淩將軍也會死，計劃也會失敗！”小約瑟夫的聲音第一次帶上哭腔，“那所有人都會死！基地裏五萬人，前線幾十萬士兵，整個世界……都會死！”
    “那也不是讓你去送死的理由。”斯威特斯基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情感。
    “我不是去送死！”小約瑟夫喊道：“我是去……去盡我的責任！”
    “您說過，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
    “姬淩將軍也說過，大人保護孩子，是為了讓孩子長大去保護別的孩子！”
    “那我長大了嗎？我十三歲了！我在戰場上殺了虛空鬣狗，我融化了冰，我守住了第七區！我不是小孩子了！”
    小約瑟夫的聲音在顫抖，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敲進每個人的心裏。
    “讓我幫忙……求您了……”
    通訊器裏隻剩下少年壓抑的抽泣聲。
    斯威特斯基閉上眼睛。
    他想起徐光榮說的話：我們能做的，就是告訴他們真相，然後……相信他們的選擇。
    現在，這個十三歲的孩子，做出了他的選擇。
    一個赴死的選擇。
    “沃伊切赫博士。”斯威特斯基睜開眼，轉過頭去，看向了沃依切赫問道：“技術上……可行嗎？”
    沃伊切赫沉默了很久，然後緩緩點頭，說道：“理論上可行，惡龍之母提亞馬特是混沌火焰屬性的祖位神明，她的神性本源確實有短暫模擬源能量的可能，但成功率……”
    “多少？”斯威特斯基立刻問道。
    “不超過百分之四十。”沃伊切赫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而且即使成功，小約瑟夫的生還概率……不到百分之十。”
    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
    百分之十的生還率。
    賭嗎？
    斯威特斯基看向姬淩。
    姬淩也看著他。
    兩人都沒有說話。
    但答案，已經寫在了彼此的眼神裏。
    還是那句話。
    有些山，必須有人去挑。
    有些車，必須有人去擋。
    而這次，挑車的人，可能不止一個。
    “準備吧。”斯威特斯基最終說道：“把約瑟夫少尉……列入最終行動序列。”
    頓了頓，斯威特斯基補了一句：“代號……小火苗。”
    ……
    會議結束了，但重壓並未散去。
    全息投影熄滅後，加雷斯基地的會議室裏隻剩下斯威切斯基一人。
    此刻的斯威特斯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如同毛沙國遠東永凍土一般的夜色，星光稀疏，寒冷徹骨。
    斯威特斯基手中捏著那份批準“小火苗”加入行動序列的電子文件，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這份命令，比他簽署過的任何一份傷亡報告都要沉重。
    它不是一個戰術決策，而是一個將孩子送上死亡的祭壇。
    “人類活該滅絕。”斯威特斯基苦笑了一聲，再次低聲重複了這句話。
    但這一次，語氣裏沒有憤怒，隻有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絲自我厭棄。
    斯威特斯基按滅了手中的煙，不知是今晚的第幾支了，轉身走向通訊台，接通了一個加密頻道。
    “姚總司令。”屏幕亮起，顯示出姚鴻宇沉靜的麵容，背景是龍國總參燈火通明的指揮大廳。
    “斯威特斯基司令，會議結果我已同步收到。”姚鴻宇的聲音平穩，聽不出波瀾，平靜的說道：“小火苗計劃……是個艱難的決定。”
    “是個該死的決定。”斯威特斯基抹了把臉，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但我沒有更好的牌了，白象國戰線隻能牽製九十分鍾，北境的冰蓋不會等我們，萊昂納爾更不會！”
    “我們必須一次成功，沒有第二次機會。”
    姚鴻宇沉默了片刻，緩緩的說道：“我調閱了約瑟夫少尉的全部檔案，包括他在漢斯貓國孤兒院的記錄，以及覺醒神契者後的每一次任務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