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烽燧的殘垣在沙暴中像頭匍匐的巨獸，半截土黃色的城牆插在沙丘裏，磚縫間還卡著鏽跡斑斑的箭鏃。
    陸沉的軍靴踩在碎磚上，發出哢嗒脆響。掌心的三戒圖騰隱隱發燙，與地下深處的能量場產生共鳴 —— 這裏就是三座祭壇的首座，藏在烽燧地基下的守沙人遺跡。
    “陳宇，左翼警戒！” 陸沉摘下護目鏡，風沙在他睫毛上凝成細霜，“王璐帶醫療組守住入口，祭壇啟動時會有能量衝擊，把傷員拖到掩體後！”
    “收到！” 陳宇的重機槍在城牆上架起，槍口纏著的逆熵符文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掃了眼遠處起伏的沙丘，總覺得那些流動的沙粒裏藏著什麽，“這幫沙耗子到底藏在哪？按說早該咬上來了。”
    艾麗西亞正用銀鳥血繪製啟動陣，指尖的血珠落在烽燧磚上，立刻滲進去，在地表勾勒出半透明的金色紋路：“別催，我媽說首座祭壇的鑰匙最麻煩，得讓血液順著唐代磚縫流滿整個地基。”
    她的指甲縫裏全是血汙，沙晶刺在手腕上若隱若現 —— 昨晚為了突圍，她強行催動銀鳥圖騰，沙化又加重了些。陸沉看著那抹青灰，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剩下的我來。”
    三戒圖騰的金光順著掌心流淌，融入艾麗西亞的血紋。那些金色紋路像被激活的蛇，突然加速蔓延，順著磚縫鑽進地下，整個烽燧殘垣都輕輕震顫起來。
    “成了！” 艾麗西亞的眼睛亮了，地基深處傳來沉悶的嗡鳴，像有口千年老鍾被敲響，“能量場啟動了！”
    話音未落，遠處的沙丘突然炸開！
    不是自然坍塌，是被什麽東西從內部撕裂 —— 數十道青灰色的身影從沙柱中躍出，沙晶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骨矛的尖端還滴著滾燙的沙粒。
    “操！來得真快！” 陳宇的重機槍瞬間咆哮起來，子彈打在沙晶鎧甲上迸出火星，卻隻留下淺淺的白痕，“是沙化戰團！他們能融在沙子裏！”
    陸沉的骨刀驟然出鞘，金色的刀芒劈開迎麵飛來的骨矛：“全體戒備！他們想在祭壇完全啟動前掐斷能量源！”
    沙晶戰士的衝鋒方式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他們腳不沾地，身體像水銀般在沙麵上滑行，遇到阻礙就直接鑽進地下，再從意想不到的角度鑽出，骨矛帶著沙粒的腥氣刺向軟肋。
    一個年輕戰士剛舉起盾牌，腳下的沙地突然沸騰，沙晶戰士的骨矛從他胯下穿出，帶著血花刺破咽喉。那戰士甚至沒來得及轉身，就直挺挺地倒下，屍體在沙地上迅速幹癟，被某種能量吸成了人皮風箏。
    “幹他娘的！” 陳宇的重機槍換了***，子彈終於能擊穿沙晶鎧甲，卻還是慢了一步 —— 又有三個戰友被從地下鑽出的沙晶戰士割斷了喉嚨。
    艾麗西亞的銀鳥圖騰突然爆發藍光，將撲向醫療組的兩個沙晶戰士震飛：“他們怕能量衝擊！用符文彈！”
    王璐的醫療包突然炸開，裏麵不是繃帶，是數十枚嵌著逆熵符文的手雷。她抓起兩枚扯掉拉環，狠狠砸向沙地裏的異動處：“讓你們嚐嚐姑奶奶的厲害！”
    符文手雷在沙麵炸開金色的光團，地下傳來淒厲的慘叫。被光團籠罩的沙粒瞬間結晶，凝成琥珀狀的硬塊，裏麵隱約能看到沙晶戰士扭曲的臉。
    “有效！” 陸沉的骨刀橫掃，將一個沙晶戰士的頭顱劈飛，“集中火力打地麵！別讓他們鑽沙子！”
    但沙化戰團的數量遠超預期。烽燧周圍的沙丘像沸騰的開水，不斷有新的沙晶戰士湧出，青灰色的鎧甲在殘垣間閃轉騰挪，很快就把首座祭壇圍得水泄不通。
    陸沉的三戒圖騰突然劇痛，他低頭看向地基 —— 啟動到一半的能量場正在閃爍，顯然是被沙晶戰士的攻擊幹擾。磚縫裏的金色紋路開始消退，有些地方甚至變成了黑紫色，像是被汙染了。
    “必須穩住能量場！” 陸沉對著耳麥嘶吼，“陳宇，掩護我去祭壇中心！”
    “收到！” 陳宇的重機槍突然調轉方向，對著密集的沙晶戰士集群瘋狂掃射，硬生生撕開一道口子，“快點！老子快頂不住了！”
    陸沉踩著戰友的屍體衝進缺口，骨刀在身前織成金網，將襲來的骨矛紛紛震斷。艾麗西亞緊隨其後，銀鳥血不斷滴在地上，試圖重新激活消退的紋路。
    就在他們靠近祭壇中心的石柱時，沙地裏突然伸出數十隻沙晶手臂，像陷阱般抓住了他們的腳踝！
    “不好！” 陸沉的骨刀劈向那些手臂，卻發現它們砍斷後能迅速再生，反而越纏越緊。沙麵下傳來沉重的心跳聲，像是有頭巨大的沙骸獸正在蘇醒。
    遠處的沙晶戰士突然集體後退，在烽燧外圍組成個詭異的圓圈。圓圈中央的沙地開始塌陷，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裏麵爬出個身高近四米的沙晶巨人 —— 鎧甲上嵌著七顆幽藍的骨核，手裏握著柄門板大的骨斧，正是威廉姆斯的親衛隊長。
    “抓住陸沉者，賞骨核一枚！” 巨人的喉嚨裏發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音，骨斧在沙地上拖出長長的火星，“首領說了，要活的！”
    陳宇的重機槍子彈打在巨人鎧甲上，竟被直接彈開。那家夥的沙晶硬度遠超普通戰士，顯然是注射了高純度的沙血藥劑。
    “王璐！扔炸藥！” 陳宇的聲音帶著絕望，他看著陸沉和艾麗西亞被沙晶手臂越纏越緊，急得雙眼赤紅。
    王璐的最後一枚符文手雷已經扔空，醫療組的戰士們拔出匕首，試圖砍斷那些沙晶手臂，卻被湧上來的沙晶戰士分割包圍。慘叫聲此起彼伏，城牆上的重機槍突然啞火 —— 陳宇被三個沙晶戰士纏住，肩胛骨被骨矛刺穿，鮮血順著城牆流進磚縫。
    “陸沉！” 艾麗西亞的銀鳥圖騰突然爆發出刺眼的藍光，她竟硬生生扯斷被纏住的左腿，帶著血骨撲向祭壇石柱，“快啟動核心！我來擋住他們！”
    沙晶巨人的骨斧已經劈到頭頂，艾麗西亞舉起斷腿迎上去，藍光與斧刃碰撞的瞬間，她的上半身突然沙化，青灰色的皮膚下爆出金色的血管 —— 她在燃燒自己的生命力！
    陸沉的眼睛瞬間赤紅。
    他看著艾麗西亞的斷腿在骨斧下化為飛灰，看著她沙化的手臂死死抱住巨人的脖頸，看著那些不斷湧出的沙晶戰士將她層層包圍…… 掌心的三戒圖騰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
    “給我 —— 起！”
    陸沉將手掌狠狠按在祭壇石柱上，三戒圖騰的紋路順著石柱蔓延，與地基下的能量場徹底連通。唐代烽燧的殘垣突然劇烈震顫，磚縫間滲出金色的汁液，那些嵌在裏麵的古箭鏃開始嗡鳴，像是在回應千年前的召喚。
    “哢嚓 —— 哢嚓 ——”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從地下傳來。
    沙晶巨人腳下的地麵突然裂開，無數隻握著鏽劍的白骨手從裂縫中伸出，抓住了他的腳踝。緊接著，整座烽燧的地基都在隆起，數以千計的唐軍骸骨破土而出 —— 他們穿著殘破的明光鎧，手裏的鏽劍雖然布滿缺口，卻在金光中泛起幽藍的鋒芒，正是守沙人古籍裏記載的、鎮守首座祭壇的亡靈軍隊！
    “這是……” 陳宇忘了劇痛，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骸骨列成整齊的方陣，鏽劍斜指地麵，鎧甲上的逆熵符文與陸沉的圖騰產生共鳴，“古代守沙人的亡靈軍隊！”
    沙語者不知何時出現在城牆上，他舉起半截骨笛，蒼老的聲音在風沙中回蕩：“他們一直在等！等三戒合一的傳人激活祭壇！這是跨越千年的守護！”
    唐軍骸骨的衝鋒帶著曆史的厚重。
    前排的骸骨舉起生鏽的盾牌，組成密不透風的人牆，硬生生擋住沙晶巨人的骨斧。後排的弓箭手齊射，鏽箭穿過風沙，竟能精準地射穿沙晶戰士的關節，那些融在沙裏的家夥被箭矢釘在地上，發出淒厲的慘叫。
    最震撼的是騎兵骸骨。
    數十匹骨馬從地下躍出，馬骨上還套著殘破的鞍韉，騎兵的白骨手握著長槊，組成道金色的洪流，從烽燧兩側包抄，瞬間衝垮了沙晶戰士的包圍圈。
    “幹得漂亮！” 陳宇撕下衣角堵住傷口，重新架起重機槍，“陸沉！給老子轟他娘的！”
    陸沉的三戒圖騰與祭壇石柱完全融合，他能感覺到無數古代守沙人的意識在湧入腦海 —— 他們是唐代的戍邊將士，是被遺忘的守沙人，死後用骸骨鎮守祭壇，等待著終結骨核的那一天。
    “殺！” 陸沉的吼聲與千年前的戰吼重疊。
    唐軍骸骨突然集體轉向，鏽劍和長槊同時舉起，對準被艾麗西亞纏住的沙晶巨人。金光順著兵器流淌，組成道巨大的逆熵陣，將巨人牢牢困在中央。
    “不 ——！” 巨人的骨斧瘋狂劈砍，卻被金光彈開。他身上的七顆骨核突然炸裂，沙晶鎧甲寸寸碎裂，露出下麵正在沙化的軀體，“首領不會放過你們的！”
    艾麗西亞從沙晶碎片中跌落，沙化的上半身已經恢複了些，隻是左臂徹底消失，傷口處凝結著金色的血痂。陸沉衝過去接住她，三戒圖騰的金光順著手臂流淌，暫時壓製住她的沙化。
    “還沒死呢……” 艾麗西亞咳出帶血的沙粒，指著被亡靈軍隊絞殺的沙晶戰士，“看來你家老祖宗比你靠譜。”
    陸沉剛想笑，臉色突然驟變。
    遠處的沙丘再次異動，這次不是沙晶戰士，是道黑紫色的沙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逼近。沙柱頂端隱約能看到六對沙晶翅膀，骨核的黑色光芒穿透沙暴，讓衝鋒的唐軍骸骨紛紛停滯，有些甚至開始風化。
    “威廉姆斯來了！” 沙語者的骨笛突然發出哀鳴，“他在汙染亡靈軍隊！”
    陸沉抬頭望去，沙柱中伸出隻巨大的沙晶巨鉗，捏著顆跳動的黑色心髒 —— 那是被骨核汙染的唐代守沙人心髒，正不斷釋放著腐蝕性的能量。首座祭壇的金色紋路開始消退，有些唐軍骸骨的眼眶裏甚至泛起了幽藍。
    “祭壇能量在流失！” 艾麗西亞的銀鳥圖騰劇烈閃爍，“他想用守沙人的心髒反過來鎮壓亡靈！”
    陸沉的三戒圖騰突然劇痛，他看著那些開始倒戈的唐軍骸骨，看著威廉姆斯的沙柱越來越近，突然做出個瘋狂的決定。
    他將艾麗西亞塞進陳宇懷裏：“帶她去第二座祭壇！”
    “你要幹什麽？！” 艾麗西亞掙紮著伸出僅剩的右手，卻被陸沉按住。
    “首座祭壇不能塌。” 陸沉的骨刀指向正在風化的唐軍骸骨，“這些老祖宗守了千年，不能毀在我手裏。”
    他轉身衝向祭壇中心，三戒圖騰的金光徹底爆發，與地下的能量場融為一體。唐軍骸骨的倒戈突然停止，那些泛著幽藍的眼眶重新亮起金光，甚至比之前更盛。
    “以守沙人之名 ——” 陸沉的聲音穿透風沙，與千年前的戰吼重疊，“借我力量！”
    唐軍骸骨突然集體跪倒，將鏽劍插入地麵。無數金色的能量線從兵器中湧出，順著地磚流向陸沉，在他身後凝聚成個巨大的唐軍將領虛影，手持長槊，怒目圓睜。
    威廉姆斯的沙柱已經衝到烽燧前，沙晶巨鉗捏著黑色心髒砸向祭壇：“不知死活！”
    陸沉舉起骨刀，身後的唐軍將領虛影同時揮槊。
    金色的槊影與黑紫色的沙柱在半空碰撞，爆發出毀天滅地的衝擊波。唐代烽燧的殘垣在衝擊波中寸寸崩塌，卻有更多的唐軍骸骨從地下湧出，踩著碎磚組成新的防線。
    艾麗西亞被陳宇拽著後退，她回頭望去，看到陸沉的身影被金光與黑紫吞沒，三戒圖騰的光芒忽明忽暗，像風中的殘燭。
    “陸沉 ——！”
    她的喊聲被衝擊波撕碎。
    沙暴中，威廉姆斯的狂笑帶著殘忍的得意：“想借亡靈的力量？我就讓你跟他們一起變成死沙！”
    黑紫色的沙柱突然暴漲，竟硬生生壓過了金色槊影，朝著祭壇中心的陸沉碾壓而去。唐軍將領的虛影開始崩解，無數骸骨在黑紫能量中化為飛灰。
    就在這時，陸沉的三戒圖騰突然裂開道縫隙，裏麵滲出滴金色的血液 —— 那是沙語者之前滴在他掌心的、沙魂代言人的血。
    血液落在祭壇地磚上的瞬間，所有正在崩解的唐軍骸骨突然靜止。
    它們的眼眶裏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在黑紫能量中重新凝聚，組成個更大的虛影 —— 不是唐代將領，是個穿著黑袍的守沙祭司，手裏舉著的，正是完整的安魂骨笛！
    “這不可能……” 威廉姆斯的狂笑戛然而止。
    守沙祭司的虛影舉起骨笛，悠揚的笛聲穿透沙暴。黑紫色的沙柱像被陽光照射的冰雪，開始迅速消融，威廉姆斯的沙晶翅膀甚至出現了裂痕。
    陸沉抓住這個機會，將骨刀插進祭壇中心的凹槽。三戒圖騰的金光徹底引爆能量場，首座祭壇的符文在廢墟上亮起，組成個巨大的逆熵陣，將黑紫色的沙柱牢牢困在中央。
    “你贏不了的！” 陸沉的聲音帶著金光，“守沙人的血脈，從來都不是你能理解的！”
    威廉姆斯的沙柱在逆熵陣中瘋狂衝撞，卻始終無法突破。他看著陸沉身後重新凝聚的亡靈軍隊，看著那些唐軍骸骨舉起鏽劍對準自己，突然發出怨毒的嘶吼：
    “你以為啟動首座祭壇就有用嗎？第二座祭壇…… 早就被我埋下了驚喜！”
    沙暴突然轉向，朝著第二座祭壇的方向席卷而去。陸沉的心頭猛地一跳，他看著威廉姆斯眼中詭異的笑意，突然意識到對方的目標從來不是首座祭壇 ——
    是調虎離山！
    艾麗西亞和陳宇正帶著傷員趕往第二座祭壇，那裏…… 到底有什麽驚喜？
    唐軍骸骨的笛聲突然變得急促，像是在警告。陸沉抬頭望去，逆熵陣中的黑紫色沙柱正在收縮，威廉姆斯的身影竟開始變得透明，顯然是要逃！
    “想跑？” 陸沉握緊骨刀，三戒圖騰再次亮起，“留下你的命！”
    但已經晚了。
    威廉姆斯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沙暴中，隻留下句飄散在風裏的話：
    “去看看你的小情人吧…… 她會喜歡我準備的禮物 —— 比如，她母親的頭骨做成的祭壇鑰匙。”
    陸沉的瞳孔驟然收縮。
    母親的頭骨？
    艾麗西亞要是看到那個……
    他猛地轉身，對陳宇的耳麥嘶吼：“攔住艾麗西亞！別讓她靠近第二座祭壇！”
    但回應他的，隻有沙沙的電流聲。
    第二座祭壇的方向，突然爆發出道刺目的黑紫色光芒，比首座祭壇的能量波動還要強烈。
    陸沉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們還是中了威廉姆斯的計。
    首座祭壇的血戰，不過是這場陰謀的開始。而第二座祭壇裏等著他們的，可能是足以摧毀一切的…… 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