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集:蘇晴的母族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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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磁帶在掌心硌出棱角時,蘇晴的指甲正摳著母親遺物箱的鎖扣。
    鐵皮箱上的 “沙漠研究所” 字樣早已鏽成紅棕色,是三天前從中心祭壇的廢墟裏扒出來的。箱子裏沒什麽值錢東西:半盒過期的壓縮餅幹、支沒墨的鋼筆、還有本寫滿公式的筆記本,最後被她指尖勾住的,是盤裹著膠布的磁帶,標簽上的字跡被水漬暈得隻剩 “綠洲” 兩個字。
    “這是什麽?” 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鏈掃過磁帶,藍光微微閃爍,“不像科研設備。”
    蘇晴沒說話,隻是摸著磁帶邊緣的磨損痕跡。這是老式錄音機用的卡帶,在這個連 AI 都能植入沙晶的時代,顯得格格不入。她突然想起十歲那年,母親總在實驗室的舊錄音機裏放歌,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調子,能讓煩躁的沙鼠安靜下來。
    “或許……” 她突然抓起磁帶衝向監控室,帆布靴踩在沙地上濺起細沙,“能用上。”
    監控室的儀器還在嗡嗡運轉,陳宇正對著屏幕罵罵咧咧 —— 逆熵陣的能量讀數又掉了 3%,沙骸獸的攻擊頻率卻提高了兩倍,最外圍的符文柱已經被啃得隻剩半截。
    “蘇晴你來得正好!” 他頭也不回地吼道,重機槍的槍管在支架上轉了個圈,“再不想辦法,咱們的防禦陣就得被這些畜生啃穿了!”
    蘇晴沒空搭話,手指在控製台上來回翻飛。她找出台積灰的老式錄音機,是母親當年留在研究所的,插上電源時還滋啦滋啦冒火星。當磁帶哢嗒一聲卡進卡槽,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你要聽音樂?” 陳宇皺眉看著她,“現在是……”
    話沒說完,錄音機裏傳出沙沙的雜音,接著是陣輕微的咳嗽,然後是個溫柔的女聲,用種古老的調子哼唱起來:
    “沙棗花兒黃,駝鈴搖月光,阿媽把水囊,掛在兒肩上……”
    是母親的聲音。
    蘇晴的呼吸瞬間停滯。調子很簡單,像搖籃曲,每個轉音都帶著沙漠特有的悠長,背景裏還能聽到沙粒打在帳篷上的簌簌聲,和她記憶裏母親哄她睡覺時的背景音一模一樣。
    “這是……” 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鏈突然貼近錄音機,藍光隨著旋律起伏,“是守沙人的古調!我奶奶也唱過類似的!”
    更驚人的是屏幕上的數據。
    綠洲之眼 AI 自動捕捉到歌謠的聲波頻率,在屏幕上畫出條蜿蜒的綠線。當綠線與骨核能量的波形重疊時,原本狂暴的鋸齒狀曲線突然變緩,像被溫柔的手撫平的褶皺。
    “頻率匹配!” 蘇晴的指尖在觸控板上狂點,將歌謠聲波放大十倍,“它的波段能幹擾骨核共振!”
    陳宇突然指著窗外:“快看!”
    監控鏡頭裏,正在攻擊符文柱的沙骸獸突然停了動作。那些青灰色的怪物舉著骨爪懸在半空,眼窩中的幽藍火焰劇烈閃爍,接著竟緩緩低下頭,喉嚨裏發出嗚咽般的低吼,像受了委屈的狗。
    最前麵的那隻沙骸獸 —— 是隻拖著半截勘探隊步槍的現代骸獸,突然用骨爪笨拙地撫摸著符文柱上的逆熵符文,動作溫柔得不像在攻擊,倒像在觸摸什麽珍貴的東西。
    “它們……” 陳宇的重機槍忘了上膛,“在回憶?”
    錄音機裏的歌謠還在繼續,母親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些,唱到:“風沙吹不散,阿媽的守望,綠洲在心上,泉水日夜淌……”
    沙骸獸群突然集體後退三步,對著監控室的方向低下頭顱,像是在行禮。有幾隻骸獸的骨甲開始剝落,露出下麵普通的沙粒,仿佛正在擺脫骨核的控製。
    蘇晴的眼眶突然紅了。她翻出筆記本裏夾著的照片 —— 母親站在研究所門口,懷裏抱著年幼的她,身後的黑板上寫著串公式,當時她看不懂,現在才發現,那串公式正是聲波幹擾骨核的算法雛形。
    “原來媽媽早就知道……” 她的指尖劃過照片裏母親的笑臉,磁帶裏的歌聲突然卡頓,像是被什麽東西幹擾,“她不是在研究沙晶,是在找對抗骨核的方法……”
    艾麗西亞突然按住她的肩膀,銀鳥項鏈指向屏幕角落:“看波形圖的尾端!”
    屏幕上的綠色聲波在結尾處,有段極其微弱的波動,頻率與沙魂之種的能量場完全吻合。蘇晴立刻將這段波形放大,發現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母親刻意疊加進去的,像個隱藏的密碼。
    “這是……” 蘇晴的心跳開始加速,“頻率疊加指令!需要另一種能量觸發!”
    就在這時,錄音機突然發出刺耳的嘶鳴,磁帶在卡槽裏瘋狂轉動,母親的歌聲被扭曲成尖銳的噪音。窗外的沙骸獸群突然躁動起來,幽藍的眼窩重新燃起凶光,骨爪再次砸向符文柱,這次的力道比之前更猛。
    “怎麽回事?” 陳宇的重機槍立刻開火,子彈在沙骸獸群中炸開金光,“不是能幹擾嗎?”
    蘇晴盯著屏幕上的紅色警告,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是威廉姆斯!他在遠程幹擾信號!他知道我們發現了歌謠的秘密!”
    磁帶突然從錄音機裏彈出,在空中劃過道弧線,摔在地上斷成兩截。母親的歌聲戛然而止的瞬間,沙骸獸群發出震耳的咆哮,最前麵的骸獸竟直接撞碎了根符文柱,黑紫色的能量順著缺口湧了進來。
    “快!把剛才的波形輸入逆熵陣!” 艾麗西亞的銀鳥圖騰爆發出藍光,暫時逼退湧進來的能量,“用銀鳥血當介質,或許能擋住!”
    蘇晴的手指在控製台上飛快點擊,將母親歌謠的聲波頻率導入逆熵陣的能量核心。當藍光與綠線在屏幕上交匯時,湧進來的黑紫色能量突然停滯,沙骸獸群的攻擊動作也慢了半拍。
    但這遠遠不夠。
    沒有完整的磁帶,聲波頻率正在快速衰減,屏幕上的綠線像垂死的心跳,越來越微弱。蘇晴看著地上斷成兩截的磁帶,突然想起母親筆記本最後一頁的話:“歌謠的靈魂不在磁帶裏,在血脈裏。”
    “陳宇!借你的匕首用下!” 她突然喊道。
    陳宇愣了下,把軍匕扔給她。蘇晴接住匕首,毫不猶豫地劃破指尖,將血滴在控製台的感應區 —— 那裏刻著守沙人的血脈符文,是母親當年親手刻的。
    血珠滲入符文的瞬間,屏幕上的綠線突然暴漲!
    母親的歌聲竟然從逆熵陣的揚聲器裏傳了出來,比錄音機裏的更清晰,更有力量。這次沒有沙粒的雜音,隻有純粹的歌謠,隨著能量波擴散到整個戰場。
    “沙棗花兒黃,駝鈴搖月光……”
    沙骸獸群的攻擊徹底停了。
    它們僵硬地站在原地,骨甲上的沙晶開始剝落,露出下麵的人類骸骨 —— 有勘探隊員的工作證,有商隊首領的玉佩,甚至還有個骸獸的骨爪上,纏著塊兒童銀鎖,和安安戴的那隻一模一樣。
    “是血脈共鳴!” 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鏈劇烈震顫,“你媽媽把自己的血脈能量刻進了歌謠裏!”
    蘇晴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她看著那些骸骨在歌聲中漸漸平靜,有些骸獸甚至用骨爪護住胸口,像是在守護什麽珍貴的東西,突然明白母親為什麽總說 “科研的盡頭是人情”。
    對抗骨核的從來不是冰冷的頻率,是藏在歌謠裏的思念 —— 對家園的思念,對親人的思念,對綠洲的思念。
    但就在這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威廉姆斯的沙晶堡壘出現在雲層後,六對巨大的翅影覆蓋了半個天空。他的聲音透過能量場傳來,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有點意思,可惜……”
    黑紫色的劫火突然從天而降,精準地砸在逆熵陣的揚聲器上。母親的歌聲戛然而止,沙骸獸群再次陷入狂暴,這次它們的目標不再是符文柱,而是監控室裏的蘇晴。
    “快走!” 陳宇拽起蘇晴往後門跑,重機槍在身後瘋狂掃射,“留得青山在……”
    蘇晴卻掙脫他的手,抓起地上那半段磁帶:“不能走!我知道怎麽疊加頻率了!”
    她指著屏幕上與沙魂之種吻合的波動:“需要用沙魂之種的能量觸發!艾麗西亞,你的骨核裏有沙魂之種的碎片!”
    艾麗西亞的銀鳥項鏈突然發燙:“你是說……”
    “把你的血滴進我的傷口!” 蘇晴舉起流血的指尖,“我們的血脈能量疊加,或許能重現完整的歌謠!”
    沙骸獸的骨爪已經拍碎了監控室的玻璃,幽藍的眼窩離她們隻有三米遠。陳宇用重機槍組成火力網,吼道:“瘋了嗎?兩種能量對衝會炸得連渣都不剩!”
    “相信我!” 蘇晴的眼神異常堅定,母親的歌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媽媽不會騙我!”
    艾麗西亞沒有猶豫,銀鳥圖騰的藍光凝聚在指尖,輕輕點在蘇晴的傷口上。
    兩種血脈能量接觸的瞬間,監控室爆發出刺眼的白光。
    母親的歌謠再次響起,這次帶著銀鳥的清越和守沙人的厚重,兩種調子完美融合,形成道金色的聲波,像把溫柔的劍,瞬間穿透了沙骸獸群。
    沙骸獸們紛紛潰散,不是被摧毀,是化作金沙,順著歌聲的軌跡流向遠方,仿佛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
    但白光中,蘇晴和艾麗西亞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能量過載!” 陳宇的嘶吼聲在白光中扭曲,“快停下!”
    蘇晴卻笑了,她看著屏幕上完整的綠線與沙魂之種的波形完美重合,終於明白母親留下的真正禮物 —— 不是對抗骨核的方法,是讓守沙人與沙蠍血脈和解的鑰匙。
    “告訴陸沉……”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身體化作無數光點,“完整的歌謠,在死沙區的…… 母族祭壇……”
    最後一個字消散時,白光徹底爆發,將整個戰場籠罩其中。
    當光芒散去,監控室隻剩下陳宇和那半段磁帶。逆熵陣的能量讀數恢複正常,沙骸獸群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歌謠的餘韻。
    陳宇撿起地上的磁帶,突然發現斷口處粘著片小小的沙晶,裏麵嵌著半張母親的字跡:
    “最後的歌詞,在念安身上……”
    他的心髒驟然縮緊。
    念安?陸沉的女兒?
    難道這歌謠的終極秘密,竟然藏在那個隻有五歲的小女孩身上?
    遠處的死沙區方向,傳來沙晶堡壘的轟鳴。陳宇握緊那半段磁帶,突然明白這場仗遠沒結束。
    蘇晴和艾麗西亞用血脈換來的時間,隻是為了讓他們找到最後的歌詞。
    而威廉姆斯,肯定也聽到了蘇晴最後的話。
    死沙區的母族祭壇,將是下一個戰場。
    那裏藏著的,不僅是完整的歌謠,很可能還有陸沉一直在尋找的真相 —— 關於念安,關於沙魂之種,關於這場戰爭的終極答案。
    陳宇扛起重機槍,朝著中心祭壇的方向狂奔。風沙吹過他的耳畔,仿佛還能聽到那兩句未完的歌謠:
    “風沙吹不散,阿媽的守望……”
    剩下的歌詞,到底是什麽?
    念安身上,又藏著怎樣的秘密?
    這些疑問,像鉤子,緊緊攥住了每個人的心。
    決戰的地點,已經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