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集:蘇晴的骨笛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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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洲之眼 AI 的警報聲刺破帳篷時,蘇晴的指尖離骨笛的聲波接口隻剩三毫米。
    平板屏幕上的波形圖像條瘋癲的蛇,紅色的仇恨咒印頻率與安魂曲的金色波紋正在劇烈碰撞,火花順著連接線爬向骨笛,在銀鳥圖騰上燒出細小的焦痕。“警告!能量過載!骨笛存在碎裂風險!” 機械音重複著警報,蘇晴卻死死盯著交叉點的數值 ——92%,隻差最後一點就能完成共振匹配。
    “再撐五秒!” 她咬著牙將另一個聲波增幅器插進接口,骨笛突然劇烈震顫,笛身浮現出母親殘留的意識碎片:“小晴,這頻率會傷到你……”
    “媽,這是唯一的辦法。” 蘇晴的掌心被震出細密的血珠,血滴在笛孔上,竟讓波形圖瞬間穩定下來,“陳宇還在神殿裏,那些被控製的牧民也在等我們救他們。”
    三天前,她在整理母親遺物時發現了半張樂譜,上麵的批注寫著:“安魂曲的真正力量,藏在仇恨的對立麵。” 結合綠洲之眼解析的骨核數據,她突然明白 —— 母親早就發現,安魂曲的聲波能與威廉姆斯的仇恨咒印產生共振,就像正負電荷相吸,最終會中和掉沙血藥劑的毒性。
    “匹配成功!”AI 的提示音帶著罕見的雀躍,屏幕上的紅金波紋終於完全重疊,化作道耀眼的白光,“共振頻率已鎖定,建議作用距離不超過五百米,否則可能引發骨笛能量崩潰。”
    蘇晴抓起骨笛衝出帳篷,身後的唐軍骸骨立刻跟上。他們的骨甲上都貼著逆熵符文,這是陸沉特意安排的護衛隊,以防她被沙晶斥候發現。遠處的神殿像隻蟄伏的黑色巨蠍,尖頂的沙晶在陽光下閃著幽藍的光,那裏關押著至少兩百個被注射沙血藥劑的牧民,其中就有陳宇的堂弟陳默。
    “距離五百一十米。” 蘇晴躲在沙丘後用望遠鏡測量,神殿外圍的沙晶哨兵正來回巡邏,他們的肩甲上都刻著牧民部落的圖騰,顯然是被強行沙晶化的,“得再靠近點。”
    唐軍骸骨突然舉起骨盾,沙粒摩擦的沙沙聲從左側傳來。蘇晴迅速臥倒,看到三隻沙晶蝙蝠貼著沙丘飛過,翅膜上的蠍形圖騰在陽光下投下詭異的影子。“它們的聲波探測器能捕捉到五十米內的活物。” 她對骸骨打了個手勢,從背包裏掏出母親留下的沙棗花粉 —— 這是唯一能幹擾沙晶蝙蝠的東西。
    趁著蝙蝠被花粉迷惑的間隙,蘇晴匍匐到距離神殿四百八十米的斷牆後。這裏曾是守沙人的瞭望塔,殘垣上還留著銀鳥旗的固定孔,正好能作為骨笛的共鳴點。
    “開始吧。” 她深吸一口氣,將骨笛抵在唇邊。笛身的銀鳥圖騰突然亮起,與殘垣上的孔眼產生共鳴,發出嗡嗡的預熱聲。
    第一個音符吹出時,神殿的沙晶外牆突然泛起漣漪。
    蘇晴清晰地看到,巡邏的沙晶哨兵動作一僵,機械臂上的沙晶開始剝落,露出下麵原本的膚色。其中個哨兵的脖頸上,掛著塊眼熟的狼牙吊墜 —— 那是陳默的護身符,去年過年時他還笑著說要傳給兒子。
    “怎麽回事……” 哨兵捂著頭跪倒在地,沙晶化的半張臉滲出黑血,“我的手…… 為什麽在動……”
    神殿內部傳來更劇烈的騷動。
    蘇晴透過斷牆的縫隙,看到大殿裏的 S 戰士突然集體抽搐。那些原本舉著骨矛的牧民,此刻正痛苦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沙晶鎧甲從關節處裂開,露出下麵的舊傷 —— 有被沙晶獸抓傷的,有被威廉姆斯的酷刑留下的,都是他們被迫害的印記。
    “啊 ——!” 個瘸腿的牧民抱著頭撞向石柱,沙晶化的膝蓋在撞擊中粉碎,露出裏麵正在愈合的血肉,“我為什麽要殺同胞?他們是給我送過藥的阿叔啊!”
    他的話像顆炸彈,在 S 戰士中炸開。更多人停下動作,迷茫地看著自己沾滿血的手:“我女兒還在等著我回家……”“阿爸的病還沒好……”“威廉姆斯說隻要聽話就能解沙晶毒…… 他騙了我們!”
    蘇晴的眼眶瞬間紅了。她吹得更用力,安魂曲的旋律順著風鑽進神殿的每個角落,像溫柔的手,輕輕剝開仇恨咒印織成的繭。有個年輕牧民突然扔掉骨矛,跪在地上失聲痛哭,他懷裏掉出張揉皺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女人抱著嬰兒,笑得眉眼彎彎。
    “是王木匠的兒子!” 蘇晴認出他,去年他結婚時,整個綠洲的人都去喝了喜酒,“他是被威廉姆斯抓來當人質,才被迫注射沙血藥劑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清醒。
    神殿深處傳來威廉姆斯的怒吼,黑紫色的能量順著走廊蔓延,那些剛剛清醒的牧民被能量掃過,立刻像被抽走靈魂的木偶,重新舉起骨矛,隻是眼神裏多了掙紮的痛苦。“廢物!這點聲波就想動搖我的咒印?”
    沙晶巨門突然洞開,哈克帶著一隊完全沙晶化的戰士衝了出來,他們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感情,沙晶鎧甲上流淌著黑紫色的毒液:“找到聲源了!在西北斷牆!”
    “撤!” 蘇晴立刻停吹,唐軍骸骨舉起骨盾組成防線。她看著神殿裏那些重新被控製的牧民,他們絕望的眼神像針,紮得她心口發疼。
    “等等!” 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神殿門口傳來。陳默拄著斷矛走了出來,他的半邊身體還在沙晶化,但眼睛已經恢複清明,手裏緊緊攥著那塊狼牙吊墜,“蘇姐,把旋律再放一遍!用神殿的擴音陣!”
    蘇晴愣住了。神殿的擴音陣是用十二根盤龍柱組成的,能將聲波放大十倍,但那樣一來,骨笛肯定會因為能量過載而碎裂,她自己也會被聲波反噬。
    “沒時間了!” 陳默突然衝向哈克,用斷矛刺穿了他的沙晶膝蓋,“我知道陣眼在哪裏!快!”
    他的舉動徹底激怒了沙晶戰士,無數骨矛朝著他射來。唐軍骸骨立刻上前掩護,骨盾與骨矛碰撞的脆響中,陳默的後背被劃開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沙晶毒素順著血液快速蔓延。
    “蘇姐!求你了!” 陳默的聲音帶著哭腔,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重新吞噬,“我不想再當殺人工具……”
    蘇晴閉上眼,將骨笛重新抵在唇邊。這次她沒有保留,所有的精神力都灌注在旋律裏,安魂曲的金色波紋順著斷牆的孔眼射出,像道激光,精準地命中神殿的擴音陣眼。
    “嗡 ——!”
    十二根盤龍柱同時亮起,安魂曲的旋律被放大到震耳欲聾,整個大漠都在共鳴。神殿內的沙晶戰士像被投入滾水的冰塊,沙晶鎧甲寸寸碎裂,露出下麵的血肉之軀。那些被仇恨咒印控製的牧民,此刻都在痛哭,互相攙扶著,用粗糙的手掌擦掉對方臉上的血汙。
    “我們被威廉姆斯騙了!” 有人嘶吼著舉起骨矛,不是對準 X 部落,而是投向神殿深處,“他說注射藥劑能保護家人,結果卻把我們變成了怪物!”
    “殺出去!為了家人!” 陳默的聲音響徹雲霄,他的沙晶化已經蔓延到心髒,但眼神卻亮得驚人,“蘇姐,告訴陳宇,我沒給他丟人!”
    他轉身衝向哈克,用身體抱住對方的機械臂,引爆了藏在懷裏的逆熵炸彈。
    “轟隆!”
    爆炸聲中,蘇晴看到陳默的狼牙吊墜飛了出來,在空中劃過道金色的弧線,落在她腳邊。骨笛在此時發出一聲脆響,笛身裂開道長長的縫隙,銀鳥圖騰徹底熄滅。
    “骨笛能量耗盡!” 綠洲之眼的警報聲帶著哀鳴,“聲波共振即將結束!”
    蘇晴撿起吊墜,看著神殿裏那些衝出來的牧民,他們雖然渾身是傷,卻互相攙扶著,眼神裏充滿了對自由的渴望。唐軍骸骨正護送他們往綠洲方向撤退,沙晶戰士的追殺被遠遠甩在身後。
    “成功了……” 蘇晴的嘴角露出笑容,卻感覺喉嚨裏湧上股腥甜,聲波反噬的效果開始顯現,視線漸漸模糊。
    就在這時,神殿的穹頂突然炸開。
    威廉姆斯的沙晶巨臉在煙塵中浮現,六對翅膀遮天蔽日,黑紫色的能量像瀑布般傾瀉而下:“你以為這樣就能救他們?太天真了!”
    那些剛剛清醒的牧民突然慘叫起來,他們的皮膚下冒出無數根沙晶刺,傷口處的血肉正在快速沙化,顯然威廉姆斯在他們體內埋下了後手。
    “這是沙蠍蟲卵。” 威廉姆斯的狂笑震得蘇晴耳膜生疼,“隻要我願意,隨時能讓他們變成我的傀儡!”
    蘇晴的心髒驟然縮緊。她看著那些重新倒在地上抽搐的牧民,他們伸出手向她求救,眼神裏的絕望比之前更深。骨笛已經碎裂,她再也無法吹奏安魂曲,唯一的希望破滅了。
    “想要解藥?” 威廉姆斯的巨臉湊近,機械義眼的紅光鎖定她,“帶著陸沉的三戒圖騰來換。記住,隻準你一個人來,否則他們就永遠變成沙晶雕塑。”
    沙晶巨臉消失在神殿深處,隻留下漫天飛舞的黑紫色能量。蘇晴看著手裏碎裂的骨笛,又看了看那些在痛苦中掙紮的牧民,突然想起母親樂譜上的最後一句話:“真正的安魂,是讓施害者也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她的掌心突然亮起微光。
    那塊狼牙吊墜正在發燙,上麵沾著的陳默的血,與她指尖的血珠融合在一起,在沙地上畫出個模糊的圖騰 —— 正是安魂曲的最後一個音符,隻是形狀與威廉姆斯骨核上的某個紋路驚人地相似。
    “原來……” 蘇晴的眼睛突然亮了,“母親的意思不是對抗,是……”
    遠處傳來唐軍骸骨的呼喊,他們已經安頓好撤退的牧民,正回來接應她。蘇晴將狼牙吊墜緊緊攥在手心,碎裂的骨笛突然發出最後一聲輕響,笛孔裏飄出片金色的羽毛,緩緩落在她的平板上,在屏幕上組成行字:
    【檢測到骨核與安魂曲的同源頻率,位置 —— 威廉姆斯的機械心髒】
    蘇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終於明白,母親留下的不是對抗仇恨的方法,是和解的鑰匙。而這把鑰匙,需要用施害者與受害者的共同血脈才能打開 —— 比如陳默的血,比如她與威廉姆斯之間那層她不願承認的親屬關係。
    威廉姆斯以為他掌控著一切,卻不知道他自己的骨核,才是破解仇恨咒印的最後關鍵。
    蘇晴擦掉嘴角的血,將碎裂的骨笛收好。她知道,自己必須去見威廉姆斯,不是為了交出三戒圖騰,是為了完成母親未竟的實驗 —— 用安魂曲的最後一個音符,喚醒威廉姆斯內心深處那點尚未完全泯滅的人性。
    隻是她不知道,威廉姆斯的機械心髒裏,除了骨核,還藏著另一個秘密 —— 那是他從母親遺體裏取出的半塊銀鳥圖騰,與蘇晴手裏的狼牙吊墜,本是一體。
    這場以音樂為名的救贖,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在血脈的糾纏中,走向最不可思議的結局。
    蘇晴深吸一口氣,朝著神殿的方向邁出腳步。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個孤獨卻堅定的音符,即將奏響整個大漠的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