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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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府偏廳內,範文程離去的腳步聲剛消失在庭院深處,空氣中殘留的茶香便被凝重的氣氛取代。劉子墨快步上前,玄色勁裝的衣擺掃過地麵,帶起細微的塵埃,他眉頭緊鎖,語氣中滿是擔憂:“王爺,方才那般強硬回絕,甚至直言斥責皇太極,雖解氣,卻也定然觸怒滿清。那皇太極雄才大略,睚眥必報,邊境恐難有寧日了。”
一旁的陳平也上前半步,麵色凝重如鐵,他手掌下意識地按在腰間的佩刀上 —— 作為負責防務的將領,他比誰都清楚清廷鐵騎的威懾力:“子墨兄所言極是。滿清近年來掃平蒙古、攻克遼東,軍威正盛。一旦他們舉兵南下,川北、川東的關隘雖有防禦,卻也需早做萬全準備,否則恐有閃失。”
林宇聞言,緩緩轉過身,方才怒不可遏的神色已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冷靜,仿佛方才那個怒斥範文程的暴怒之人並非他。他走到案前,拿起茶盞,輕輕擦拭著邊緣的水漬,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子墨,陳平,你們以為,我若虛與委蛇,甚至假意接受皇太極的條件,他便會放鬆對蜀地的警惕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繼續道:“不會。皇太極此人,野心勃勃,其誌不在蜀地一隅,而在整個中原天下。他開出‘一字並肩王’‘長江以北封疆’這般豐厚條件,看似是利誘,實則是緩兵之計 —— 他如今要麽是無力同時應對蜀地與南明,要麽是忌憚我軍與福建、南京勢力聯手,故想先離間我們,再逐個擊破。”
林宇將茶盞重重放在案上,語氣中帶著一絲銳利:“我若表現出半分猶豫或貪婪,隻會讓他覺得我林宇是可拉攏、可控製之人,反而會讓他加快布局,後續手段隻會更加陰險。唯有這般強硬決絕,斷了他的念想,讓他明白我林宇絕非可利誘的軟骨頭,他才會重新評估局勢,甚至將注意力轉向其他突破口 —— 這,正是我要的效果。”
劉子墨與陳平對視一眼,眼中的擔憂漸漸褪去,多了幾分了然。陳平拱手道:“王爺高見!是屬下等目光短淺,隻看到眼前的衝突,卻未想到背後的戰略布局。”
“況且,” 林宇話鋒一轉,走到牆邊懸掛的巨大輿圖前,指尖在福建方向輕輕一點,眼中閃爍著智謀的光芒,“他皇太極想利用我來牽製南明,我又何嚐不能利用他,為蜀地爭取喘息之機?陳平!”
“末將在!” 陳平立刻上前一步,躬身應道,神色愈發恭敬。
“立刻動用我們在福建朝廷的‘暗線’。” 林宇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你讓人將今日範文程前來誘降的所有細節 —— 包括他開出的‘一字並肩王’封號、長江以北的封疆承諾,還有他被我怒斥後,在庭院中那句‘大清鐵騎定踏平蜀地’的怨毒之言,全都整理成一份‘密報’。”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記住,要做得天衣無縫。讓暗線故意‘泄露’行蹤,讓福建兵部或皇帝的心腹‘恰好’截獲這份密報,就像是他們自己偵查到的重大情報,絕不能讓人看出是我們刻意為之。”
劉子墨眼中一亮,瞬間明白了林宇的用意:“王爺是想讓福建朝廷知道,滿清真正的目標是整個中原,而非隻針對蜀地;而王爺您,才是堅決抗清、絕不妥協的力量 —— 如此一來,他們或許會暫時放下對蜀地的戒備,甚至可能與我們聯手抗清?”
“沒錯!” 林宇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福建那幫人,一直視蜀地為心腹大患,處處提防。我就是要讓他們看清,真正想吞掉他們的,是關外的滿清餓狼!而我林宇,雖與他們有政見分歧,卻在抗清這件事上,與他們是同一條戰線 —— 這便是‘禍水北引’之計,將福建對蜀地的敵意,轉移到滿清身上。”
話音剛落,林宇的目光便轉向輿圖上川北、川東的關隘,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當然,皇太極絕非肯吃虧之人,報複必會到來。陳平,傳我軍令!”
“末將聽令!”
“川北的金牛道、米倉道,川東的瞿塘峽、巫峽,所有緊要關隘、堡寨,立刻進入一級戰備!” 林宇的聲音鏗鏘有力,“每個關隘都要增派至少兩個火器營,火銃、火炮要提前檢查調試,彈藥、糧草務必儲備充足,至少要能支撐三個月的堅守!”
他俯身靠近輿圖,指尖在關隘旁的山脈、河流處劃過:“多派偵騎,分成十組,每組五人,深入邊境百裏探查。一旦發現清軍異動,無論是小規模試探,還是大規模集結,都要立刻用飛鴿傳書稟報,不得延誤!”
林宇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掃過陳平:“你再親自去一趟邊關,告訴所有守將 —— 滿清鐵騎雖精銳,但我軍有堅城利炮,更占據地利優勢。他們隻需憑險堅守,將清軍拒於國門之外即可。若有誰敢怯戰退縮,或玩忽職守導致關隘失守,無論官職大小,一律軍法從事,絕不姑息!”
“末將遵令!” 陳平躬身領命,轉身快步走出偏廳,步伐堅定,沒有絲毫猶豫 —— 他知道,這道軍令關係到蜀地的安危,容不得半分差錯。
偏廳內,隻剩下林宇與劉子墨兩人。劉子墨望著林宇的背影,眼中滿是敬佩:“王爺這一手‘禍水北引’,既化解了福建的敵意,又為蜀地爭取了時間,還能讓滿清重新評估局勢,當真是一箭三雕。”
林宇卻沒有絲毫放鬆,他再次望向輿圖,手指在北方的盛京與南方的福建之間來回移動,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這隻是第一步。皇太極若真的舉兵南下,川北的防禦壓力必然極大;而福建那邊,就算暫時放下敵意,也未必會真心與我們聯手。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
此時,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暮色籠罩著成都城。偏廳外,幾名侍衛正低聲交談著什麽,關於 “清使被蜀王怒斥驅逐” 的消息,已像一陣風般,悄然在成都城內流傳開來 —— 百姓們聽聞後,有的為林宇的強硬叫好,覺得蜀地有這樣的領袖,定能抵禦滿清;有的卻憂心忡忡,擔心滿清會因此報複,蜀地又將陷入戰火。
林宇站在輿圖前,仿佛能聽到城內百姓的議論,也能看到邊關將士們嚴陣以待的身影。北方的滿清鐵騎、南方的南明猜忌、蜀地的民生困境,如同三座大山,壓在他的肩頭。 他知道,唯有破局,才能為蜀地、為華夏,闖出一條生路。
而此刻,福建的皇宮內,一份 “意外截獲” 的密報正擺在皇帝的案上;盛京的皇太極,也即將收到範文程的回報。一場由林宇親手挑起的戰略博弈,已然拉開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