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方圓怎麽也想到，牛亮居然在找賀禮的時候，還順道去四樓衛生間找了自己一趟。
    這下怎麽弄？穿幫了吧。
    鄭方圓當然可以隨便找個理由糊弄，晾這兩人不敢強行扣留自己。但走廊和樓道都是有監控的，事後他們查看監控錄像，自己去五樓並且進入賀禮辦公室的事情就露餡了。
    此行雖然弄到了一點線索，但就此暴露，未免過早了點。
    看出了鄭方圓的窘迫，冷剛柔立刻幫場，繼續發揮著潑婦的人設。
    “什麽意思！我哥上個廁所都要被你們跟防賊一樣盯著？你們這到底是學校，還是什麽黑社會？我算是看出來了，難怪要坐地漲價，合著你們壓根就不是什麽正經學校，要是真讓我侄女在你這報了名，後麵指不定還要整出什麽幺蛾子呢！不榨幹我們家長的每一分錢，你們是不會甘心是嗎？怎麽滴，懷疑我哥偷了你們東西？那好，我現在就報警！”
    說完就要拿出手機撥打110。
    “我沒有這個意思……”雖然學校違法的事情已經結束，牛亮也不怕冷剛柔報警，但惹來警察對他們來說總歸不是件好事，“我隻是問上一句，因為我們去找了鄭先生，但鄭先生不在衛生間，這麽久又一直沒下來，擔心是不是遇上什麽事，特地問上一句。”
    出了什麽事？是怕發現你們的髒事吧。
    “你確定你到衛生間找了我？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樓道裏都有監控！”鄭方圓轉身逼向比自己矮上十多公分牛亮。
    牛亮被他的氣勢逼得退了幾步：“我……我當時叫了你幾聲，你肯定能聽到的。”
    原來如此，鄭方圓鬆了口氣，隻要沒被抓現行就好。對方已經深度懷疑，露餡估計是不可避免了，當務之急是抓緊脫身。
    “就憑叫幾聲？就在這懷疑來懷疑去？你們太過分了。我還就告訴你，我聽到你在外麵瞎叫，當時就想罵你的，拉個屎都不讓人安心！怎麽樣？就這麽個小事，要報警嗎？”
    牛亮為難地望向賀禮，後者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就是多嘴問一句，沒事就好，不用搞得那麽麻煩了。二位要是還想讓孩子來報名的話，就按你們說的200，我們還可以多送兩節課。”
    “哼！再說吧！”鄭方圓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帶著兩人扭頭就走。
    上了車，趕緊駛離這裏。
    “露餡了？”冷剛柔問。
    “估計是，這個賀禮很謹慎，事後必然會調取監控。”
    “那麻煩了，他們根據你的車牌，很快就會知道你的身份。”
    “那倒不會，這台車不是登記在我的名下，查起來恐怕要費一番勁。”當初為了掩人耳目，鄭方圓的這台車是登記在大舅子名下。賀禮要真去調查，確實得多花些功夫才能發現自己。
    鄭方圓接著說：“不過，現在我們有個最要緊的事。”
    把手機照片拿給冷剛柔看：“我在賀禮那裏還真有發現，這是6月中考前的培訓名單。”
    “這是一個大發現啊。”冷剛柔看著上麵的名字和電話，但並沒有表現得過於樂觀，“隻是這些人都是得利者，不可能配合我們調查的。”
    “那是肯定的，但這裏麵有一個名字，打了問號的。”
    “什麽意思？”
    “這個人沒考上。”
    “沒考上？”這倒出乎冷剛柔意料，不是包過的嗎，怎麽還有沒考上的，“花一百多萬沒考上，那不得鬧翻了去啊。”
    “沒錯，我從賀禮嘴裏聽到，這個人正在和他們談判，不但要保證明年免費培訓再考上，而且還索賠300萬。”
    “嘖嘖，300萬，這個胃口還真不小。我看，這裏麵恐怕有敲詐勒索的成分。而且這個賀禮肯定答應了。”冷剛柔一語中的。
    也是，在她這麽多次的辦案經驗中，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很多官員，在收受賄賂前，那是為人所求，氣勢十足。可一旦收了好處，立刻局勢翻轉，變成聽命於人，氣勢全無。收錢不辦事？那就等著對方舉報吧。
    鄭方圓點了點頭：“所以下一個目標有了，我們要搶在賀禮擺平對方之前，先把他的嘴撬開，讓他主動揭發賀禮！”
    “不太可能。”冷剛柔覺得這個想法很天真，“且不說這件事本來就可能違法，不到魚死網破的時候，誰會主動承認自己違法呢。關鍵是，賀禮要答應給他300萬，這麽一大筆錢，這人本來就是為了錢這麽幹的，不可能放棄。”
    “那你說怎麽弄？”前進不行，後麵又可能被賀禮調查出身份，一通白忙活，鄭方圓有些煩躁。
    冷剛柔坐在後座，看了看身旁被兩人緊張氣氛弄得有些緊張的鄭南晴：“你先送晴晴回去，我們回去再從長計議。”
    鄭方圓這才回過神來，剛剛一直在討論案情，忘了關心女兒的感受。
    “晴晴，這個學校不太好，爸爸回頭再給你找個好的啊。”
    “沒事的爸爸，我覺得小提琴好難的，每天都要把那麽重的東西夾在脖子上，有點不舒服。等我再長大點吧。”
    鄭南晴說著非常體貼的話，卻更讓鄭方圓有些慚愧。她小小的腦袋，對爸爸和冷剛柔討論的事情或許聽不懂，但剛剛為了100塊錢而吵得不可開交的事情卻完全能聽懂。她對金錢的概念很清晰，因為何妍曾經為了不讓她亂花錢，狠狠教育過她“你爸每天在外麵開車看人臉色，忙到半夜也才掙一百來塊錢”。
    何妍的教育，並非是想讓女兒體諒爸爸賺錢很難，因為後麵還有句話“你以後長大嫁人，不要找你爸爸這種，要找那種有權有錢有本事的，這樣媽媽這輩子還能享你的福！”
    後來鄭方圓聽女兒轉述後，當即又跟何妍爆發了一次激烈爭吵，對何妍的厭惡愈發深刻。
    其實，這樣的事情，並非鄭方圓獨有。在很多貧寒家庭，都曾上演過。
    車內又安靜下來，鄭方圓從後視鏡看到，冷剛柔拉著鄭南晴的小手，輕聲在她耳邊說著什麽，隨後鄭南晴看了眼鄭方圓，微微點著頭。
    鄭方圓聽不到，冷剛柔問的是“悄悄告訴姐姐，喜不喜歡小提琴啊？”
    見她的小腦袋誠實地點頭，冷剛柔又輕聲道：“那下次姐姐帶你去更厲害的老師那裏上課。”
    另一邊，賀禮冷冷盯著監控屏幕，眼中閃著寒光。隻見鄭方圓的身影穿過四樓走廊，消失在樓道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