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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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邊剛翻起一絲灰亮的魚肚白,林陽利索得像個彈簧一樣翻身坐起。
    眼前的山洞是個好窩子,幹燥背風,篝火的餘燼還散著溫乎氣。
    被褥和鋪地的枯草樹枝都沒收——估摸著還得在這貓一宿。
    正事是死人溝裏的回魂草。
    地方知道在溝裏頭,可這冰封雪裹的時節,尤其是剛下過一場捂脖子的厚雪,要找那玩意兒,真跟大海裏撈繡花針差不多。
    不過死人溝那旮瘩地形古怪,三麵高山擋著,難得能曬進日頭的地方多。
    往年聽老輩人說,天寒地凍的時候,還有不知死活的野牲口往裏鑽。
    他打著進山收藥的主意,順帶也想瞧瞧,能不能順手撿點意外之喜。
    防毒麵具老早就備下了,擱在空間隨時能取。
    回魂草喜陰濕,專往那曬不著太陽的角落鑽。
    死人溝那道口子往裏越來越深,彎彎繞繞的,像幾道扭著勁兒的胳膊肘彎兒,再烈的寒風也難吹進來。
    往裏走了沒多遠,林陽就覺得身上有些發悶,一股子濕漉漉,裹著腐殖土味的潮氣,隔著厚實的皮襖子都能滲進來,冷膩膩地貼著皮。
    他二話不說,直接啟動了係統的獵物鎖定功能,順手就把防毒麵具嚴絲合縫地扣在了臉上。
    視野頓時狹窄不少,但係統那雙無形的“招子”替他盯著暗處的動靜,心裏那根緊繃的弦總算鬆了鬆。
    本以為這深溝裏少說也該撞見些傻麅子、野鹿的蹄子印兒,可踩進來才發現自己太想當然。
    那些林間的小精靈精得很,就算寒冬臘月刨食艱難,也極少願意鑽這死人溝的“閻王殿”。
    抬眼看看兩側陡得像要栽下來的石壁,還有頭頂上壓滿雪,像鬼爪子似的荊棘藤條,就能明白個七八分。
    這地方天生就帶著股讓人汗毛倒豎的凶煞勁兒。
    地形越走越邪門,林陽心頭的驚異也是一層疊一層地往上拱。
    再往深處摸索,空氣裏的溫度竟離奇地爬升了些!
    有些窩風的犄角旮旯,雪堆稀稀拉拉,估摸著也就零下幾度的光景。
    要知道,外頭前兩天才刮過一場要命的白毛風,那寒氣能把人骨頭縫都凍裂了,少說零下二三十度。
    可這兒……竟有種倒春寒似的陰濕溫乎感。
    前些天剛蓋地上的厚雪,在溝底愣是瞧不見幾片完整的。
    腳下的枯草敗葉堆裏,竟然還支棱著幾蔟顏色邪性,綠得發暗的草葉!
    那草葉子細長帶尖兒,根腳處隱約透出點暗沉沉的紫暈。
    林陽跑山打獵小二十年,從來沒見過這路數。
    “別是啥能要命的毒草吧……”
    他心裏咯噔一下,一疙瘩寒氣順著脊梁骨往上爬。
    想都沒想,從空間裏抽出那把厚背沉手的獵刀,腕子一抖,“哢嚓”一聲脆響,旁邊一棵小孩胳膊粗的硬雜木齊根削斷。
    三兩下削去枝杈,變成一根趁手的探路打草棍。
    他腳下挪得愈發小心,手臂穩得如同焊鐵架子,揮動著長棍,一下一下地撥打著身前高密得瘮人的草叢。
    枯枝敗葉發出“嘩啦嘩啦”的呻吟。
    那些韌性十足的草杆在他的棍頭和腳下紛紛斷裂、伏倒。
    三牛之力在身,這活兒幹起來跟撣土掃灰差不多輕省。
    他提著一百二十個小心,就怕那密不透風的草棵子裏藏著不知名的毒蠍子、長蟲、蜈蚣。
    這裏到處透著邪性,不可以常理度之。
    小心一點總沒有大錯。
    老林子裏闖蕩,往往就是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兒,冷不丁一口,就能把人送到閻王殿。
    這趟進山是奔著救命藥來的,沒想把自個兒的小命提前擱在這鬼地界。
    可越往前走,心口窩那股子沉甸甸的不安感就越發強烈,像墜了塊吸飽水的石頭。
    他甚至琢磨著要不要幹脆調頭回去算逑。
    上輩子隻隱約聽說後來有考古隊進溝出了事故,傷了人手。
    傳話的說是讓野牲口傷了,可詳情是丁點兒沒漏。
    “他娘的,這鬼地方到底藏著啥門道?!”
    林陽嘀咕的聲音壓得極低,喉頭幹澀發緊。
    腳下卻沒停,一直摸到死人溝真正的五髒六腑。
    當眼前的景象猛地闖入眼簾,他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渾身的汗毛“唰”一下全炸了起來!
    死人溝那些口口相傳的駭人鬼故事,一股腦兒在林陽腦子裏炸開。
    但他心裏明白,退路已經被自己封死了。
    此時,置身於死人溝的腹心之地,“萬籟俱寂”這個詞兒仿佛有了千鈞重量,像一塊冰透了厚鐵板,沉沉地悶頭壓了下來,擠迫著耳膜,絞著神經。
    平日裏的深山老林,好歹能聽見幾聲凍得發抖的鳥雀撲棱,或是鬆枝落雪的脆響。
    可這兒……
    靜!絕對的死靜!
    除了他自己靴子踩斷枯枝敗葉的“哢嚓”脆響,棍頭撥拉草叢的“刷刷”聲,就隻剩下自個兒胸腔裏擂鼓一樣的“咚咚咚”,震得耳根子發麻,靈魂仿佛都在顫栗。
    “操!怪不得古時候埋人都相中這種鬼地方!”
    林陽低聲咒罵,嗓子眼兒像塞了把沙子。
    “不是如今這年月鑽山探洞的能耐大了,誰他媽能想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界兒裏頭,還埋著值錢的老棺材瓤子?!”
    他強迫自己定了定神,動作麻溜地從空間扯出早就備下的大塊厚實雨布,手腳飛快地把自個兒從腦袋殼一直裹纏到腳後跟,連一絲皮肉都不露。
    這山溝裏的邪氣,鑽進鼻子裏是毒,看不見的玩意兒順著衣服縫往裏爬更要命!
    再往前沒走幾步,一片被石壁環抱的小窪地裏,堆疊的森森白骨讓他猛地僵在原地。
    那絕非小獸能留下的玩意兒。
    林陽眼神一凜,瞬間釘住。
    粗得離譜的腿骨,小山包似的頭顱輪廓,特別是半截戳出腐葉層的黑褐色粗壯掌骨……
    這他媽再熟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