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陳順安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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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片刻,火鍋支起。
    炭火在爐底燒得通紅,鍋裏的清湯咕嘟咕嘟冒著泡。
    窗外雪下得正緊,鵝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將目之所及的枯枝都裹成了白玉條。
    配合窗外的雪景,趙光熙大快朵頤,當真是美得神仙也不換。
    吃幹抹淨,結賬走人。
    而在趙光熙離去後沒多久,會仙居的布簾又被掀開。
    路靖走了進來。
    一身勁裝,似乎也剛剛洗漱,換了身幹淨衣服。
    “路爺,您來了?”
    “老規矩,上三斤紫蟹銀魚!”路靖語氣幹脆,徑直往二樓走。
    “啊?爺,就剩一斤了!你若早來些,或許還有兩斤……被剛剛來的趙爺,額……”
    跑堂的聲音戛然而止,顯然也知曉趙光熙和路靖兩人之間的恩怨,生怕一句話惹禍上身。
    隻是不由得心底膩歪兩句。
    你這兩位爺倒是商量好的吧。
    都要三斤,還都湊到今天。
    “就一斤?”
    路靖似乎明白了什麽,臉色如常,道,
    “那也支來吧!”
    “是,那路爺你先坐!”
    路靖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麵前是一壺剛沏好的茉莉。
    氤氳的白汽嫋嫋升起,茶香四溢。
    他看向窗外。
    長街之上,行人匆匆,皆縮頸掩麵。
    而在長街盡頭,有一富家翁的身影,手玩一對鐵球,正閑庭信步,呼朋喚友而去。
    趙光熙似有察覺,不經意駐足,餘光看來。
    兩人目光,直直地撞上。
    相視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
    也就是這日。
    趙光徽煉屍為靈,被水窩子、務關營、講武堂、武清官府多方聯手,將其誅殺於土壇子山坡的消息。
    好似重磅炸彈般,驚響於整個武清縣內。
    無數人奔走相告,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此事。
    也有許多苦主冒了出來,紛紛哭訴自家祖墳被趙光徽挖開,屍骨無存,辱沒了先人,一時間哭喊聲此起彼伏。
    也有光徽錢莊的商戶,拿著錢票、當契,紛紛前來提現,結果便發現光徽錢莊大門緊閉,已經被查封了,自然又是哭天搶地。
    更不消說,趙光徽一死,麾下的水三兒們、各個水井的營生,也停擺了下來。
    無數人破產失業流落街頭,也有人鋌而走險,打家劫舍。
    到了趙光徽這樣地位的人,一旦身死,影響甚遠,荼毒甚廣。
    好在,很快有趙光熙出麵,宣稱接手光徽錢莊,隻待厘清賬務後,便重開錢莊,錢票、當契依舊作數。
    武清官府在吃得盆滿缽滿後,也出於安撫百姓的目的,稽查出真實的苦主,撫恤慰問,且將亂葬崗修繕一新,修碑砌堆,收斂無名屍骨。
    而趙光熙、劉青衣四人,頗有默契,對那仙緣失竊,被人捷足先登之事,選擇了守口如瓶。
    似乎此事並未發生一般。
    主要是丟臉。
    二來……
    還能報複,追查咋滴?
    人家能悄無聲息穿過陰煞之氣,徹底誅殺趙光徽,取走仙緣。
    那某日深夜,潛入你的床榻之邊,取你項上首級,想來也非難事。
    睜一隻閉一隻眼,大事化了就算了。
    而這並非結束。
    趙光徽的死,還拔出蘿卜帶出泥,牽扯出一大批曾跟他輸送利益,也受‘丁甲力士’好處的縉紳耆老、權貴富商、乃至諸如蘇克哈赤這樣的白山人。
    一股前所未有,席卷武清縣上、中層階級的動蕩,才剛剛開始。
    有人喜,有人憂,有人連夜出逃卻被截殺在荒野。
    而這一切,已經跟陳順安無甚關係了。
    這次的他出盡風頭,陳順安已經決定深居淺出,老實修煉、賣水。
    等攢夠篡改【不死蛻蟲解】的香火,等草籙圓滿。
    默默消化收獲。
    【願念+268】
    【草籙(80/100)】
    【願念:163—>431】
    趙光熙、劉青衣四人,倒是又為陳順安提供了兩百餘點願念。
    距離5點香火,也就今明兩日了,
    此外,
    陳順安還有些好奇。
    趙光徽死了,缺位空出來了。
    那接手他位置的東家,又是誰?
    雖然陳順安有些眼饞趙光徽的東家之位,但他也知曉,武清縣水窩子出了這等邪魔外道之輩,水商總會的臉麵也有些下不來台。
    自然對這一東家的空缺,會慎之又慎的選擇。
    光靠花錢買缺、疏通關係是不行了。
    非得在各方各麵近乎完美,能給各方勢力一個圓滿的交代才行。
    陳順安,在這方麵,根基尚淺。
    所以,在短短一日後,任職這一東家的人選,火熱出爐,空降而來。
    此人還跟陳順安有一麵之緣。
    正是那日在武清粘杆處兌換青龍膽時,前來交貨的五河河務處武員。
    長流水。
    三十出頭的年紀,其人十分低調,其父為五河河務處的一位司農官,自小接觸的也是各種治水、培育魚苗、栽種水中植物的技藝。
    跟武清縣各大勢力,毫無瓜葛。
    所以大家都欣然同意。
    “唉,這就是跟腳靠山的作用啊,有個好爹,比什麽都重要……”
    唯有某人,有些眼紅,不時酸溜溜的自言自語。
    接下來數日,武清縣倒是又陸陸續續發生了些大事。
    比如,京師名嘴玉小全,已抵達武清縣,下榻俠義書茶館。
    講書雖未開始,但一眾票友、好事者、江湖人士,已經聞風而動,把門檻踏破,把燒茶的炭火耗光數千斤,隻為一睹玉小全之風采。
    俠義書茶館附近的客棧、酒樓,早已住滿,連他日講書的席位,價格都水漲船高,翻了數倍不止。
    聖朝貪圖享樂,架鷹走馬、鬥鵪鶉鬥狗、狎妓評書、京評梆越……
    凡是能在其中占據翹楚的,那都是個頂個的威風!
    而除此之外,還有武清粘杆處新上了一項任務,說是廣尋通鳥獸魚語的能人異士,獎賞豐厚,其中還有‘紫鐵菖蒲乳’這等有助斬滅意賊的寶物,當做頭彩重賞!
    一時間,更是在武清武道界,尤其是真意高手之間炸開了鍋。
    不少人都猜測,路靖能修得今日境界,先斬意賊,就是因為他在鐵鈺宗師的墳穴中,獲得參天造化。
    紫鐵菖蒲乳,便是其一。
    一時間,無數人摩肩擦踵,爭先前往三岔口,整天‘嘰裏呱啦’說著鳥語,逗著細犬。
    這一消息,陳順安自然早就從銀書生那裏得知。
    甚至所得情報,遠比頒布任務中記載的內容,更加詳實。
    “大運江豚?居然還未徹底滅種,幸存一支……嘖嘖,馬秀才翻譯乾寧國語,陳某也要去翻譯妖語了?”
    對於那‘紫鐵菖蒲乳’,陳順安自然勢在必得。
    畢竟武清粘杆處的寶庫中,有助益斬滅意賊的寶物,本就寥寥無幾,效果還十分微弱。
    陳順安自然要爭!
    隻是,事緩則圓。
    三岔口的公廨處,已經聚集了一幫所謂的奇人異士,裝神弄鬼,烏煙瘴氣。
    陳順安沒時間陪他們瞎鬧。
    準備等他們折騰過了,再去一錘定音。
    夜中,白毛飛雪,月華如練。
    陳順安如雞抱卵,如貓捕鼠,不知寒冷,隻穿短袖短褲,抱樁立於廢棄米倉之中。
    周身氣血奔湧如大江,意念沉入眉眼識海之中。
    觀想六景輪轉圖,身、耳、鼻、眼、舌,五賊反複斬滅,磨煉意念。
    尤其是陳順安本就開辟泥丸,神元、意念遠超同境武者。
    此時隨著他的修煉,竟有肉眼可見的月光如簌簌飛雪般,落到他的身上。
    丹田灼熱,泥丸生輝。
    於是,陳順安便覺一股清涼舒適之意,流轉全身。
    他漸漸墜入某種忘我境界,似乎觸碰到斬滅意賊的關隘。
    而就在陳順安淬煉意念,錘去滓渣之時。
    他的皮膚,漸成紫紅二色,環以雲紋,如同木質。
    皮膚之下,有什麽東西在悄然蠕動,不時將皮膜拱起,遊走於血脈與骨骼之中。
    “噗嗤……”
    一陣微不可聞的輕響。
    終於,有幾根纖細如發、色如肉質的觸須悄然撕裂皮膚,探了出來。
    似乎是某種靈芝、人參的根係,有的本能的朝著大地土壤紮去,也有的似在吐納吞服月華。
    高天之上的月華星輝,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化作肉眼可見的蒼白光暈,絲絲縷縷垂落,融入這些觸須之中。
    恍惚間,陳順安似乎真成了一株成精的人形肉靈芝。
    吞吐著月華。
    陰滓盡,則命根猝斷。
    元神成,則魂魄俱空。
    由生轉死,由死向生。
    斬滅六賊愈多,距離武道宗師境界越近,便愈靠近深淵。
    ……
    燕子塢,後山。
    明月高懸,薄雲籠霧。
    天璿聖姑身穿麻衣,青絲披肩,赤著一雙白皙雙足,腳趾溫潤如玉,踩在軟爛的淤泥中。
    黑褐色的泥點從趾縫裏擠出來,弄髒了光潔的足背。
    可這汙穢非但沒損她半分氣韻,反倒襯得那雪般肌膚多了幾分勾魂攝魄的魅惑,宛若從泥沼中開出的妖異白蓮。
    “聖姑,這批是新找來的道童。還好最近縣裏比較鬧騰,又是斬妖、又是邪法煉屍的,人間蒸發一些,無人能發現。”
    九隆碓房的掌櫃,管笙,臉上略帶討好之色的立於菜園之外。
    萬隆碓房的掌櫃黃興站在一旁,見狀連忙拍了拍手。
    兩個精壯漢子立即抬著麻袋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