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莫再次發起了幾次試探性進攻，同時也是把程知節的大軍牽製在此，之後便列陣於側。
    這便是“真正”騎兵的優勢。
    他們可以在不遠處監控你，甚至可以分出部分軍隊作出佯攻，但是右威衛哪怕有更精良的軍械，卻是奈何他們不得。
    軍中的戰馬都是用來轉移的，不可能像真正的騎兵一樣殿開反撲。
    不過，程知節還是讓他們受到了教訓。
    他提前把軍中精於騎術的戰士集中起來，在敵軍最大意之時發起一波反衝鋒，直接斬殺五百級而回。
    可惜的是，這樣的戰績，也隻能動搖敵軍士氣，卻無法改變雙方對比大勢。
    當白默帶領著十萬主力趕到，就算是以程知節之能，也必須暫避其鋒芒，不能再隨意衝鋒了。
    程知節數十年的戰場經驗，還是可以看穿敵軍虛弱之處。
    但是，他更加清楚，此戰之中，自己是萬萬不能有什麽意外的。
    否則己方大軍的士氣必定會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程知節騎著馬，在己方四處大陣之間來回穿梭，讓所有右威衛戰士都知道主帥與他們在一起。
    ……
    白默領大軍趕到，聽哈莫說過戰情之後，也組織起了一次全麵進攻。
    數萬鐵騎分為四個方向，同時對右威衛大陣發起衝鋒。
    然而，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們付出了四倍於哈莫的傷亡，然後沒有取得寸進。
    “程知節，大唐名將也！”
    白默最後也隻能發出同樣的感歎。
    而其他的將領，雖然不忿於王子殿下直接稱讚起了敵對的將領，但是他們卻無可奈何。
    出征之前，他們自認為若是同等兵力，己方騎兵必能打敗唐軍步軍。
    那些沒有戰馬的步軍，就算是有再精良的戰甲，也就隻配守守城牆而已。
    所有部族大人，都一致認為南征最大的麻煩在於他們缺少攻城經驗，在打敗了阿史那思摩之後，這樣的信念更強了。
    可是，現在，他們麵對一支出現在野外的唐軍步軍，竟然無法正麵將之擊敗！
    假如大唐右威衛擁有一座可以守衛的堅城，那他們幾乎隻能望著城牆歎息了。
    “殿下何必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唐軍戰陣確實厲害，但是他們卻隻能守衛在原地，空有戰馬而無法使用。”
    “我們大可以不從正麵死攻，不斷地尋找他們的破綻，無論是等到他們兵疲師弱，還是糧草不足，都可以將這支唐軍滅掉！”
    東河部族首領大人達浮站出來反駁，在他看來，唐軍處處都是弱點，他們大可不必因一時的損失而灰心失望。
    可是，當他說出這番振奮之言，就連向來強勢的哈莫都懶得看他一眼。
    白默淡淡地反問道：“達浮大人所言有理，但是我們要跟這支唐軍在此耗多長時間呢？”
    “莫要忘記，這裏是大唐的地盤，不是我們的草原！”
    達浮被直接質問，臉色漲紅，卻依然不想認輸：“莫非殿下您擔憂著自西域來援的唐軍騎兵？”
    “我們的戰士也完全不必盡守於此，完全可以兵分兩路，一路往西警戒。這支大軍不必正麵擊敗唐軍，隻要能糾纏住他們，待得我們在此處滅掉右威衛唐軍便可。”
    被白默邀請一起參與軍機的裴浩此時長歎一聲：“大人可曾想過，此處離長安有多近？”
    “雖然李承乾隻是帶著四衛人馬北上支援，但並不代表著大唐隻有這四衛人馬。”
    “我們陛下是絕對不可能坐視程知節跟右威衛被你們全殲於此的，到了緊急之時，他老人家必定會禦駕親征。”
    “若是我家陛下帶著左右衛主力趕赴戰場，卻不知你要如何應對！”
    達浮的臉色紅得發紫。
    他想得確實太簡單了。
    從局部戰場來說，達莫的背後有他們十二萬鐵騎為援。
    但是，放在更大的戰場上，右威衛大軍同樣有援兵，而且還是幾乎無窮無盡的援兵！
    白默的臉色還是非常凝重。
    他雖然看到了對於薛延陀部大軍最麻煩的敵情，但是並不能改善他們的處境。
    胡難拍馬屁的功夫非常高明，但在軍略之上，卻無法與哈莫相比：“依著殿下之言，我們萬萬不能跟右威衛唐軍耗在這裏，以免被長安或者西域的援兵夾攻。”
    “莫不如，趁著現在已經取得的戰果，直接退兵？”
    “胡難所言，倒也是一法。畢竟我們已經打敗了阿史那思摩，可以分出部眾占據更多的草場，待壯大我部族實力，比當年的東突厥更加強大之後，再與唐軍決一生死！”
    白默愕然，沒想到自己剛剛說出己方麵臨的困境，這些手下將領竟直接說出退兵之言。
    “絕對不可退兵！”
    白默隻覺得一陣難堪。
    誠然，對於現在的戰局，對於薛延陀部的南征大軍來說，此時退兵，守穩草原，或許是上上之策。
    但是，對於他自己來說，現在退兵絕對不能接受。
    別看他支援哈莫的時候，說出一番大義之言，完全是一位公正無私的部族王子。
    但實際上，他計算最深的，就是對於自己的得失利弊。
    他作為大軍主將，領軍南征，直麵強大的唐朝，最大的利益就在於憑一場大勝豎立威望。
    他們打敗阿史那部族之戰，絕對不夠。
    世人皆知，東突厥敗於大唐之手後，阿史那部族實力大損，隻能依附於大唐才能統治草原，打敗他們算不得真本領。
    而自己領軍南下遭遇的第一支唐軍，還是草原部族最看不起的“中原步軍”，卻畏難而退，等回到草原上，不知會傳出多麽難聽的話。
    便是在他父汗那邊，白默也難以交待。
    阿史那雖敗，卻順利帶著自己的部族南下，他們並沒有實際奪得太多的財貨。
    大家都把希望寄托於富裕的大唐，想著瓜分中原的財富，現在退兵，他要拿什麽來安撫被征調出兵的部族？
    “大唐右威衛確實不易吞下，但那也是因為有程知節這等名將鎮守，本汗便不相信所有的唐軍都如此難纏！”
    “我們不能等著大唐長安派出來的援軍，但也不需要跟右威衛死耗在此。”
    他的目光落在了裴浩的身上：“大家不要忘記，大唐的兵力布置，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麽秘密！”
    “我們可以在另外的戰場，找到大唐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