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默聽到四方告急的警訊，不禁大怒。
    “哪裏有這麽多的唐軍？你們都被唐軍的虛張聲勢給嚇住了嗎！”
    “敵軍若真有那麽多戰士，白天之時為什麽不來進攻？現在天色將暗，他們挑在這種時候進攻，就是欺我們無法搞清楚他們的具體人數！”
    大將蘭鷹完全沒有被他安撫下來，神色依然焦急。
    “可是現在離我們最近的唐軍已經殺到三百步之外，周圍全是山地，根本無法判斷他們背後有多少人。”
    “這支敵人，殿下您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白默很想負氣說不用理會，但是到嘴邊的話卻又咽了回去。
    且不說蘭鷹不僅是自己麾下的大將，更是王庭所屬的大部族首領，就連自己的父汗也要給他幾分麵子，就說白默自己，也真沒有那種魄力。
    說唐軍在虛張聲勢是一回事，當唐軍有能力威脅他們自身安危之時，除非名將之才，方能冷靜應對。
    此處，除了白默本人之外，還有大量的部族首領，萬一真被唐軍伏兵給全滅，後果實不堪想象。
    王庭各部族必定會陷入巨大的混亂之中，彼此征伐就此衰落下去，而唐軍將不費吹灰之力便能盡收漠北之地。
    他冒不起這個風險。
    依用兵之道而言，白默現在應該立即派出援兵回到臨時大營，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殺過去的唐軍騎兵逐走
    可是，現在他隻能下令，讓眾多騎軍護住中軍所在，免得真被唐軍一網打盡。
    ……
    太原城頭之上，李承乾帶著何炎等城中一眾官員，正在遠望著敵軍動向。
    雖然天色還沒有全黑下來，但依然能清楚地看著遠處敵方大營處不斷冒出的火光。
    “殿下，快看，敵軍大營燒起來了！”
    “敵人好像要把看住太原城的騎兵撤回，他們的中軍和後軍必定已經亂成一團。”
    何炎等人難掩興奮之色。
    作為太原城中的高官，他們也很清楚敵我兩軍的兵力。
    雖然殿下表現出極大的魄力，直接把城內所有可用之兵全都交到了程懷亮和杜荷的手中，但是他們還是懷疑，那些兵力是否能動搖敵軍軍陣，是否能達成突襲的效果。
    事實發生在眼前，他們自然升起巨大的驚喜。
    “哪怕不能就此一擊便將薛延陀部的大軍擊退，至少也能給他們造成一定的混亂，令其心有所忌，不敢放手進攻太原城。”
    李承乾聽到他們自我安慰的話，卻不禁發出一聲冷笑。
    “誰說不能畢其功於一役？”
    “白默想要調兵回援，真是欺我太原城中無人矣！”
    何炎等人直接愣住。
    恐怕並非是白默欺他們城中無人，而是現在太原城中確實無人呐。
    然而，就在他們升起此念之時，李承乾突然下令。
    “城頭守衛，女子立即把麻繩綁於城頭之上，男子皆持兵而下，對敵軍展開反擊！”
    “什麽！”
    這時，那些文官們才明白被早早鋪在城頭放著的麻繩是做什麽用的。
    原來太子殿下從來都沒想過要死守太原城，而是早就做好計劃，令軍士墜城而下，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殿下，敵人都是騎兵，我們的步軍順繩而下，若是交戰不利，再想撤回來就很麻煩了。”
    何炎這時才明白自家太子是一個何等膽大包天的人物。
    不，這豈止是膽大包天，根本就是一個瘋狂的賭徒！
    自己之前竟然想著要在太子身上押寶，也不知最後是福是禍啊。
    李承乾卻微微一笑：“程懷亮離開之前，我便與他定好計劃，在用兵之上，本太子自然還是更信任程懷亮的能力。”
    “他們此去，不破敵人絕不撤回。至於對方全是騎兵，也無需憂慮，一群被急令後撤，戰意全無的騎兵，有什麽可怕的！”
    李承乾並沒有被諸多官員動搖自己的決心。
    他雖然用兵經驗不足，但卻明白以弱勝強必定要兵行險招。
    想兵不血刃就擊退強大的草原騎兵，除非對方領兵之人全是傻子。
    在戰場上，預先把你的敵人想象成傻子，那你自己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而且，現在他所用的冒險奇招，是趁著敵軍已經陷入混亂之時，這就大大降低了戰士們的風險。
    當他與程懷亮定好計策之後，便絕對不會動搖。
    臨兵而動搖，更是兵家之大忌，李承乾還不至於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果然，當他們留於太原城頭的守軍順著繩子墜城而下，向敵騎發起衝擊之時，那些薛延陀部的騎兵根本就沒有反擊的念頭。
    過去他們常掛在嘴邊的武勇，此刻全都不見了。
    白默所謂通過裴浩了解了並州地形，隻存在於那些將領的指揮之中，還有地圖之上。
    實際上，普通的基層戰士還是對這裏極為陌生，隻覺得到處都有山地，到處都有可能隱藏著唐軍的伏兵。
    假如他們的戰事順風順水，或者太原守軍隻憑著城牆死守，不敢反擊那倒還好，遇到現在這樣，四處都出現唐軍的情況，他們根本不知如何應對，也不知道上麵的首領們會如何應對。
    前麵是“劣勢兵力”的唐軍竟然大膽地對他們展開追擊，甚至還是自斷後路的情況下。
    後麵則是自家的首領已經嚴令他們退後，救援中軍。
    他們哪還有意願跟麵前的唐軍拚命。
    好在他們一直是騎著戰馬警戒，防備太原的突襲，所以現在至少能依靠戰馬拉開跟唐軍的距離。
    明麵上，唐軍似乎對他們形成追擊之事，但隻要己方沒有出現傷亡，那不過是讓唐軍在戰馬後麵吃灰而已。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保證中軍不要亂。
    那些在前線領兵的首領們，完全忽略了其中的風險。
    當他們帶著戰士們返回中軍，看到中軍大旗仍在，而且唐軍雖是從四麵的山間對他們發起突襲，卻無法動搖中軍。
    不過戰事竟是十分激烈，中軍的騎兵雖然戰力更強，但卻根本不敢衝入山間發起追擊。
    所以，他們最多隻能暫時把當麵的唐軍擊退，卻無法取得實際的戰果。
    而那些唐軍悍不畏死地發起一波又一波地衝擊，也帶給他們極大的壓力。
    等前方退回的騎兵要與中軍會合之時，出現了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