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在戰場上乃是擅長於進攻的兵種，其進攻威力無其他兵種可及，經常靠著少量精銳騎兵決定一場大戰役的勝負。
    但是騎兵是絕對不利於防守的兵種，便是再訓練有素的騎兵，也不可能讓戰馬長時間維持穩定的軍陣。
    換作在草原之上，若是被其他大軍進攻，他們也會以攻對攻。
    可是，在陌生的並州山地之間，他們既然無法深入山間追擊，便隻能被動防守。
    白默根本不敢讓他們散開，更不敢隨意讓中軍變幻陣型，否則真的有可能給唐軍可乘之機。
    此時，前軍已經奉命撤回。
    但是，中軍根本無法打開一個缺口，讓他們進來。
    中軍自己的兵力調動，都有可能會引發混亂，更別說讓前軍混入己陣，讓兩支騎兵合在一起。
    假如此處有足夠的平原之地，那麽前軍在回援至此處，可以直接從唐軍的側後方發起衝鋒，跟中軍一起形成夾攻之勢。
    唐軍便是成列而戰，也未必能擋住他們鐵騎的正麵衝鋒，更何況是從側後方的衝擊。
    可是，此處戰場，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條件！
    中軍兩萬餘騎兵，已經把此處塞滿，唐軍又是從半山腰衝殺下來的。
    前軍所帶領的騎兵，根本不可能先繞上半山腰再進行作戰，他們要直接衝上來，則根本沒有加速的縱深。
    一支沒有速度的“騎兵”進行衝鋒，其威力隻能用“可笑”二字來形容，最後也隻會跟唐軍步軍形成混戰之局。
    中軍處，白默遠遠看到前軍騎兵回援，心中已經明白他麵臨的兩難之局。
    正如他之前不敢把中軍騎兵分到後麵救援臨時營地，此時也不敢為了接應前軍而主動分散中軍的陣型。
    中軍關係到所有部族首領的安危，自然隻能選擇讓前軍承受所有的風險了。
    白默果決地下令道：“吹響號角，讓前軍就近對唐軍發起進攻！”
    “可是殿下，縱是如此，也隻能緩解我軍外圍的壓力，他們無法快速衝鋒，便不能在短時間內將唐軍擊潰啊。”
    “哼！那又如何？便是形成纏戰之局，我們的戰士也更加勇猛，我們也有人數的優勢！”
    “立即傳令！”
    白默作為大軍主帥，根本就無法隔空與前軍的將領們進行溝通，並不知道前軍是在什麽情況下引軍回援的。
    前軍之中，坐鎮的都是小部族首領，或者是白默的親信將領，遠遠看到白默在中軍打出的旗號，他們根本不敢反抗。
    而且，此時他們自己也想不出能改變戰局的妙招。
    前軍空有萬餘騎兵，卻隻能采用添油的戰術，像是笨重的步軍一樣衝上前來與唐軍激戰。
    白默的軍令，或者說這支萬餘援兵的到達還是有作用的。
    唐軍便是再有保衛家鄉的信念，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也無法維持作戰，隻能被殺得不斷敗退，借著山地的地形，步步為營，放棄進攻轉而防守。
    可是，前軍大軍並不是毫無顧忌地回援中軍。
    那支數量不足，帶著死誌墜城而下發起追擊的唐軍，此時卻成為決定戰局的力量！
    前軍騎兵與唐軍已經混戰在一起，自然沒有力量防備背後。
    當太原城中最後被李承乾派出來的那支步軍發起突襲，就變成薛延陀部的前軍腹背受敵了。
    他們的兵力不下於中軍留守的騎兵，但是處境要慘得多。
    前軍根本就沒有時間結陣自守，甚至於連立足的空間都沒有。
    一萬多戰士壓上來，很多戰士必須要在山地地形與唐軍交戰，而且自己的戰士也互相擁擠。
    後方的唐軍殺上來，他們連回避的空間都沒有。
    此時，白默才驚覺，那個大唐太子，竟然把太原城中最後的防守力量也派了出來。
    好狠呐！
    他不但是不想給殺入並州的薛延陀部騎兵留出活路，連他自己也斷絕了後路。
    他可是大唐的太子，何等尊貴的身份？難道就不怕此戰一敗，他連守衛太原的兵力都沒有了嗎？
    瘋了，中原的太子，竟然比自己這個王子還要瘋！
    “殿下，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前軍已經穩不住了。”
    白默知道自己已經是指揮失策，但是他豈能當眾承認這一點？
    惱羞成怒之下，他直接揮鞭抽了提醒的親衛。
    “本汗難道看不見嗎！讓前軍死守住！”
    “兩麵作戰又如何？唐軍兵少，隻要他們自己不亂，唐軍隻能占占便宜，根本無法改變此處戰局。”
    “大家都給我頂住，萬萬不可自亂陣腳！”
    白默自幼生於草原，就像其他的草原男子一樣，會騎馬彎弓之後便隨著父親征戰。
    此次，他的心裏首次生出無力的感覺。
    他明白，現在數萬大軍擠在一處，自己已經沒有指揮的餘地了。
    就算傳令親衛吹響牛角，聽到軍令的戰士們也沒有空間進行轉移。
    反而是唐軍，縱使兵少，但卻能靈活地退回半山腰上，等於多出了縱深可以靈活轉換。
    甚至，他們還能在局部的戰場上集中起更多的兵力發起進攻。
    不過，白默還不至於生出絕望之感。
    兵多就是最大的底氣！
    現在戰場之上，他們的戰士確實有很大傷亡，但是唐軍也不好受。
    唐軍兵力更少，隻要其傷亡大到一定程度，便再也無法維持進攻。
    到那時，就是自己扭轉戰局的機會！
    隻要……
    “殿下，後軍大營似乎已經頂不住了，您看看那火光已經越來越大。”
    “先前後軍方向有大量煙塵升起，唐軍在並州還留有一支騎兵啊！”
    白默扭過頭來，此時後軍的火勢絕對已經蔓延到了整個大營。
    後軍無法控製火勢，本身就說明他們自己也處於混亂之中，正在被保持陣型發起突襲的唐軍追殺。
    他連自己所在的中軍都顧不上了，又豈能指揮陷入完全混亂的後軍？
    無可奈何的他，帶著滿腔怒火，死死瞪著裴浩。
    “裴大人！你來向本汗解釋一下！之前你從來沒有提到過，並州境內還存留有一支強悍的騎兵！”
    “若非你的情報，我大軍豈會趕到太原城下，豈會落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