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後軍已潰，大量的敗軍向中軍方向湧過來。”
    “在他們身後，似乎還有一支唐軍騎兵正在進行追殺！”
    裴浩尚未想好怎麽才能為現在的戰局，為唐軍突然冒出來的一支精銳騎兵而辯解，而新上報的軍情，則直接把他推入絕境。
    “不，殿下，此事在下絕不知情，必是那李承乾耍弄的計謀，他把我家殿下也給騙了！您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啊！”
    裴浩從白默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恨意與殺意，此時他再也無法維持所謂的名士風度了，叫聲既瘋狂又淒慘。
    可惜，他再如何叫，也無法贏得白默的信任。
    此時必須由他來背負戰局不利的責任，讓其他的部族首領發泄怒火。
    隻此一條理由，裴浩也非死不可。
    白默抽出配刀，迎麵一斬，送他歸西，之後高舉著馬刀大喝：“所有親衛，護著本汗與諸位部族大人，往西南衝！”
    “其他各部堅守，一定要死死擋住唐軍！”
    南方潰敗，甚至連敗兵都被唐軍驅趕至此，一旦把中軍的陣型也擠亂，他們連原地防守都做不到。
    白默心知已經不能再等待下去，否則周圍的唐軍必定越來越多。
    他已經無法顧及其他的軍隊，先護著自己逃出去再說。
    南方有唐軍騎兵，其實不算是個好的選擇，可是他已經別無選擇。
    這該死的並州地形，並非像草原上一般每個方向都能遠離，他們要避開山川阻隔，順利撤出並州，就隻能先順著地形走西南方向。
    ……
    杜荷此時心中難掩激動，深感太子殿下的識人之明！
    好程家將！
    好程懷亮！
    在長安之時，他與其他幾家國公的世子們接觸時，程懷亮給他的印象就是人比較憨憨，不太聰明的樣子。
    而他隨著程知節入軍中，多年來也沒聽說有什麽了不得的戰績。
    此次他奉太子之令，提前集結了長安附近的良家子組成臨時的騎兵北上支援。
    當太子讓他把騎兵交到程懷亮的手中，杜荷私心是比較懷疑的。
    這個憨貨，既無過人的戰績，又非太子心腹，萬一用兵不當，最後的責任還是要太子殿下來背負。
    可是，剛剛的一戰，讓杜荷心服口服。
    程懷亮武藝過人，頗有程知節年輕時之勇，而且身先士卒無懼敵鋒。
    正是由於他的帶領，才能打得敵軍毫無還手之力。而且程懷亮對於戰局的嗅覺極為敏銳，天色雖暗，而且他自己就衝鋒在第一線，但依然能快速察覺到敵軍最薄弱之處。
    大破敵人後軍，也是程懷亮第一時間想到了驅趕其敗兵衝擊敵中軍的計策。
    最後這一點，讓杜荷格外覺得慚愧。
    作為一個謀臣，這本是他最先應該想到的。
    “程兄弟，看起來你隨程公在戰場上曆練，確實進益極大，現在已經頗有程公當年的風範了！”
    杜荷心念一轉。
    他知道程懷亮雖然最是懼怕自己的老子，但最敬服的也是程知節，把他跟程知節年輕之時對比，最能得他的心。
    果然，程懷亮一聽，雖是策馬奔騰沒有回頭，但嘴角已經壓不住了。
    “嘿嘿，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更重要的是這些薛延陀人完全沒有把咱唐軍放在心上，麵對一群無備之敵，又有太子殿下提前準備的騎兵，若無法得手，我可真是沒臉見老爹和太子殿下了。”
    杜荷聽他如此回應，心中大喜。
    借著他的話，杜荷故意道：“杜兄跟太子殿下尚是首次合作吧，太子對於杜兄可是信任有加呢。”
    “名君亦需賢臣輔，杜某向來隻能在東宮之內幫太子出出主意，朝中頗多重臣懷疑太子殿下是否能如陛下一樣，統領大唐軍隊威懾四方。”
    程懷亮想也沒想地道：“本來俺也懷疑此事，那也是因為太子殿下從來沒有親領大軍出征，現在俺可以說，太子毫無問題！”
    “單衝著殿下能未卜先知，讓杜兄你帶著援兵北上，再加上殿下對於前線大將絕對信任，隻這兩點便能讓領兵將軍們放開手腳，再配合我大唐精兵，絕對沒有問題的！”
    杜荷驚喜地道：“如此說來，程兄你也認可殿下為大唐的繼承者！卻不知程公是否跟程兄你同樣的想法？”
    程懷亮愣了一下。
    他剛剛的話乃是脫口而出，真沒想那麽多。
    不過正因為那是他心底的想法，聽到杜荷的反問，他也並沒有否認。
    “殿下……他自然是未來大唐的繼承者，若是能在殿下麾下作戰，我還真沒話說。”
    “隻不過我還沒法代表我老爹，他一向不讓我摻和到這些事情裏。”
    杜荷臉上一紅，而且微微一些失望。
    他和程懷亮同樣是功臣之後，自己卻是已經摻和到“這些事”裏，而且無法自拔。
    本來他覺得能把程懷亮拉過來，便等於拉攏了整個程家。
    程家對於右威衛大軍有多麽強的影響力，何人不知？
    有這等軍方強援，魏王府哪怕有士族支持，也要被東宮再次壓過去。
    可是，現在這個計劃似乎行不通。
    就在杜荷感到失望之時，程懷亮又加了一句。
    “這段時間我聽老爹談起太子，言語之間也是很滿意的。至少，我從來沒有聽老爹對其他的皇子有過這樣的誇獎。”
    杜荷由憂轉喜，心中再次升起希望。
    當然了，他沒有一味地催促程懷亮去做程知節的說客，那樣反而會事得其反。
    現在他要與太子一起，盡一切可能贏得程氏父子的好感，這份好感，在未來某些時候，就有可能轉化為實質的支持。
    杜荷聰明地轉移了話題，換到之後的作戰方略之上，不過言語之間有意無意地引導，表達了太子極高的魄力。
    他可是幾乎清空了太原所有的兵力來打這一仗的啊。
    不過，他和程懷亮在追殺閑聊之時，卻都忽略了戰場上的一點細節。
    就在他們驅趕著敵軍敗兵衝擊中軍之時，有一支奇怪的軍隊從他們的側麵往南而去。
    因為天色原因，哪怕是最前麵的士卒也無法看清他們的服色和身份。
    而那支隊伍裏，就有此次薛延陀軍的主帥白默！